第三章 是否此山最高
“問世間是否此山最高，或者另有高處比天高……”
今夜和我坐在陽臺上那個夜晚極其相似，我坐在旱溪旁邊的石籠上，因為我的小板凳已經(jīng)不在了。說實話，這東西有些硌屁股，但我仍舊在這坐了下來。要是有個當(dāng)初一樣的馬扎，一定很舒服。我抬頭看著星空，并沒有想象中的霧霾。來這邊有一段時間了，澄澈的天空時長賞臉前來。星空也毫不吝嗇。
你說，人有時候怎么會變得那那么狹隘。一心只想著考研。我跟唱著這首歌“在世間自有山比此山更高，但愛心，找不到比你更好。”其實不過就唱了這兩句，我便停了下來。并非擔(dān)心吵到人家。我待的這里地處偏僻，白天也少有人往來，更何況此時。
順著這溪流再往前走，會有一片平緩的草地，那里柔軟的落葉鋪滿了大地，粗大的核桃樹斜伸出來，當(dāng)我坐在上面的時候會有松鼠大膽前來取食核桃。我很喜歡那個地方，但是從不在晚上過去。前些日子我閑逛到那邊的時候，驚恐的看了一個“墓碑”樹立在一顆油松旁邊，雖然走進了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個殘存的水泥樁。但是驚恐也殘留了下來。
我很是懷念在陽臺上坐著的那個夜晚，并不是因為那里有我的小板凳。而是我覺得那個時候我擁有比現(xiàn)在更多的選擇。
那時我沒有再想要不要考研的事情，因為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那會一直在想師兄，畢竟我抽著他的煙。他應(yīng)該喜歡師傅吧，這個問題我問過他很多遍。他似乎很坦誠的說我知道我對師傅很好，但并不是因為我喜歡她，盡管師傅她很可愛。“為了愛情考研么！”
我沉吟了一番。師傅的大學(xué)生活很純粹，她太喜歡輪滑了，以至于我以為她只喜歡輪滑。不，我應(yīng)該用熱愛來形容更好。參加過很多平花大賽并獲獎的她也是我們學(xué)校的平花女神??！
她并不喜歡刷街，我知道這一點。剛?cè)胼喕绲臅r候，大家很喜歡一起去刷街，但是師傅呢！她只帶我們?nèi)ミ^一次。所以當(dāng)我坐在陽臺上，看著路邊清冷的燈光之時，想起那次還記憶猶新。
師傅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畢業(yè)的洗禮，而我和師兄不過是剛剛要踏上這場征途。輪子和地面摩擦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回響，我們爭先恐后的往前，像流星劃過夜光一樣，我們劃過黯淡的路燈。“好久沒有玩輪滑，腳好累”師兄突然說，炎熱的暑假才剛剛開始，夜晚的風(fēng)仍舊帶著幾分涼意，正是足以消受的時候。
師傅難得竟要帶我們?nèi)ニ⒔?，所以我和師兄很快就到了。師兄打電話給程名：“我倆到你樓下了額，人呢？快點下來啦。”說完我們又繞著宿舍樓滑了一圈，再回到樓下的時候師傅剛剛出來。
大學(xué)里各種社團層出不窮，莫名其妙。其中運動類的還算好的了。當(dāng)然我也又聽到有人說輪滑的就如同瘋了一樣在腳上裝上輪子，滿世界的瘋跑。事實上，我倒希望如他所言能夠滿世界的跑。輪滑刷過街道的快感是會讓人著迷的，不同于賽車，這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會讓人有種在空氣中滑翔的錯覺。
校園里自然滿足不了我們的滑翔，夜晚空曠少車的街道才是我們的天堂。碾碎落葉和寒冷向前，我們有清晰地方向，至少在輪子停止轉(zhuǎn)動之前。
出了學(xué)校的大門就開始加速，話語禁不住這風(fēng)從嘴角漏出。都說著寒假的囧事，也聊聊新學(xué)期的課程。而師傅已經(jīng)大四了，沒有納悶多課程，轉(zhuǎn)而又擔(dān)憂起考研的成果。以及工作的事情。我們總有沒完沒了的事情來占用心情，自打孩提時期就如此。
夜晚的路燈顯得孤零零的，即使它們站得整整齊齊、即使有電線將所有的路燈連在同樣的光明線路上，我仍舊感受不到它們的溫度。
我和師兄出來的時候總是從學(xué)校的南門出來一直往南走直到區(qū)政府前的人民廣場，稍作休息再向東出發(fā)去風(fēng)情街的搖椅上坐著，也許說話也許不說，就保持沉默，這里夜晚行人稀少、只有附近的一個舞蹈室里那些和我們一樣有著充足精力的年輕姑娘們在練習(xí)著舞蹈。今天的路線也不例外，不同的地方僅僅在于多了一個人。還是不怎么說話，就連師兄也不說話，只管向前滑。
一直到達魯邦風(fēng)情街的搖椅上，冰冷的鐵椅這個季節(jié)坐來恰好。師兄往往會抽一支煙，每次都會給我一支但我每一次都不會接過來。
抽煙的時候師兄會開啟話癆模式，但是那天他沒有。我們很安靜的坐了一會。我唱了一首歌，是許嵩的《宿敵》。應(yīng)該唱的不是很難聽，因為師傅和師兄都難得的沒有吐槽我。隨后師傅開始說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關(guān)于暑假的復(fù)習(xí)，沒有提起太多，想來也是，只是各自看著各自的書。除了新認識的幾個朋友，并沒有其他不一樣的風(fēng)景。
回去的時候，我落在最后，看著他們的背影在經(jīng)過一個一個路燈時閃爍，也許是未成年的星星掉了下來。我這樣想著。不知不覺中，我就停了下來雙腳平行著往前滑，在慣性的作用下也還能滑好遠，不過自然而然的就會落下他們好長一段距離。師傅開始減速，橫過來的輪子在地上摩擦出一種帶有溫度的茲茲聲。大概是應(yīng)為摩擦生熱，于是帶上了溫度。
“怎么了？林木?！睅煾低Ｏ聛韱栁?p> “嗯，沒事，我換首歌聽一下?！蔽抑噶酥付渖系乃{牙耳機，把手機放回兜里。接著往前走，師傅說了一句什么，但是被風(fēng)吹到身后去了。耳機里播放著《世間始終你最好》。
“論武功俗世中不止邊個高，或者絕招同途異路
但我知論愛心找不到更好，待我心世間始終你好”
世間過去很久了，我還在聽這首歌。我到了這片叢林的這座山，師傅和師兄都工作去了。師傅備考了兩年，我沒有問過她值不值。但是她沒有再選擇繼續(xù)?；蛟S是放棄了這座山峰，或許是放棄了山上的那個人。
現(xiàn)在，我身邊有第二年考上的，也有工作了一年重新回來考研的。當(dāng)然，也有直接報保送的。大家都不怎么談起考研的經(jīng)歷。我記得，柳子明考上之后跟我說?！拔以诳佳械臅r候，在寒冷的風(fēng)中背著書，我已經(jīng)想好了考上之后要怎樣發(fā)朋友圈，但是我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興。只是有些如釋重負。它帶給我的快樂，還不如我看完一個小品給我的快樂多?！?p> “我們本來，就不是為了快樂啊！”
“師傅，你在干嘛呢？”我來學(xué)校后第一次撥通了程名的電話?！皫煾狄呀?jīng)工作了哦，正在工地的板房里邊住著。你呢，感覺怎么樣??？”
“跟大學(xué)沒什么兩樣，我們老師都再三告訴我們不要把日子過成大五?！蔽蚁?，老師之所以再三強調(diào)，不正是說明了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其實很像大五！我們得自己去尋求改變。
“我好想工作?。 ?p> “我好想讀研??！”
本來我是本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想法，想從師傅那里了解一下工作的感覺。因為我覺得有點夠了。人生的四分之一時間在學(xué)校里度過，我感覺已經(jīng)夠了。我真的想要一些完全不一樣的風(fēng)景了！盡管我對那充滿不確定性的社會也有幾分擔(dān)憂。我最終是要走到那里去的不是么？
就像她不能向我描述為工作的狀態(tài)，我也無法形容出讀研的感覺。聊來聊去，還是回到了過去，回到平凡的生活中。當(dāng)我們漸漸長大，聊天的內(nèi)容卻和星空越來越遠。
師傅說：工作什么時候都可以，但是讀研可不一定呢
而我則說：最終都是要工作的、殊途同歸罷了。至于學(xué)習(xí)，我們明明已經(jīng)說到了終身學(xué)習(xí)的時代，但為何還對學(xué)校耿耿于懷！
沒有對錯，我們可能都看著對方所在的風(fēng)景，其實是可以選擇的。我們還是可以，只是會付出更大的代價，面臨更多的不確定性。慣性的力量是可怕的。在大三之前，少有人覺得不該讀大學(xué)，社會的慣性想把所有的孩子都送到大學(xué)，為這個目的孜孜不倦的教誨每個孩子十幾年。但是到大三的時候，選擇開始出現(xiàn)了。
工作還是繼續(xù)學(xué)習(xí)？慣性的巨大力量在這里出現(xiàn)了分力。像都江堰一樣，翻滾的江水只能選擇一個方向。哪座山更高？你一定要想好。
我站了起來，石籠上的鐵銹沾在我的褲子上。想起李亞楠前些天給我發(fā)的消息：“我現(xiàn)在理解為什么有的研究生會選擇自殺了——”但我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因為有無數(shù)的選擇，但是生命卻只有一次。山高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山的階梯是不是適合你的步調(diào)。
我怎么來了這里！這座山，是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