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芳姨娘到孟晚秋房中,沒想到待遇卻比沈文韜那里好上了十萬八千里。
孟晚秋認(rèn)認(rèn)真真考慮起她的將來生活起居,“住么?把旁邊一間廂房收拾出來,離書房也近,正好??墒窃洛X么?這府里也沒有姨娘,就照著沈殷殷那么給吧,丫頭么。。。”
按理說孟晚秋是不喜歡有人伺候的,就算丁姑姑和李秋杏在身邊,她也從來沒把她們當(dāng)成過下人。但是芳姨娘是請來給沈文韜生孩子的,按古人的規(guī)矩是要人伺候的。
想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聽說蕭大世子不喜歡身邊有女人伺候,那就讓白蕊和琥珀回來伺候你吧。”
芳姨娘磕頭謝恩,偷偷打量孟晚秋,沒想到這孟氏倒也是個心機(jī)深的,竟然一點兒不介意,還能平常地安排起她的衣食起居,這天下只怕沒有幾個女人能有這樣的容忍力。
孟晚秋吩咐完了,還叫院兒里頭做雜活的都來幫著芳姨娘搬家,她神經(jīng)粗大,只說,“你有什么缺的少的,自己去找二狗要,以后你們也是一張床睡覺的,家里的錢也是他在管,跟他說比跟我說有用?!?p> 這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算當(dāng)一回甩手掌柜啊。
但是芳姨娘走后,丁姑姑嘴巴翹得都能掛一個茶壺了,“幫主為什么要弄一個女人回來,別人誰不是千防萬防防著男人沾花惹草,又或者是有了身子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弄一個信得過的女人放在男人房里,你倒好,專找一個狐媚子來勾人。”
“你懂個什么?”孟晚秋實在受不了她的碎碎念“聽說一般情況下如果女的有孕,就會把陪嫁的丫頭送到男人房中填房,你會把秋杏送過去嗎?”
李秋杏在一旁聽著,十分地不屑,“那怎么可能?”
丁姑姑卻在一邊不說話了,沉默得像一只羔羊。
“臥槽,你不會吧?你瘋了?”
“幫主,總會要有人分寵的,與其是那些不知根底,不如咱們自己人,不管怎么說也是個依靠不是?”
“娘,我住不來這大宅院的。”李秋杏本來以為她是來吃吃喝喝順便陪幫主的,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老娘喪心病狂到這個份兒上。
“幫主。”丁姑姑說著“噗通”一下又跪了,“是老奴對不住你,當(dāng)時若不是老奴貪那兩個銀錢,你也不至于嫁與沈府來,如今老奴把秋杏放在您身邊,雖不能彌補,總能讓老奴心里好受些。”
丁姑姑說著自己把自己都感動了,孟晚秋只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姑姑,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沈府里長呆。”
“嗯?”丁姑姑盯著她,難得看了她有幾分認(rèn)真。
“我肯定是要回匪幫的,只是咱們既然拿了沈府的銀子,沈大人也不是個壞人,咱們不能做哪些狼心狗肺的人。既受了這恩惠,我想把沈文韜的病治好,再給他留個后,這樣,我走也能走得安心些?!边@才是她不拿出和離書和讓芳姨娘進(jìn)門的理由。
“那芳姨娘是自愿給沈文韜生孩子的,不是我逼迫,兩廂情愿,豈不是很好?”
“可是幫主,你當(dāng)真要離開沈家嗎?離開了又該去哪里?”
“當(dāng)然是走江湖啊,然后再找一個行俠仗義的男子,一刀一劍,遇神殺神,遇鬼殺鬼,路見不平,拔刀一聲吼?!彼_上不方便,只能手上比劃一下,“到時候,什么恒山師太、泰山老道,只要聽到我孟大俠的名字,那就是聞風(fēng)喪膽、抱頭鼠竄。。。”
“可是幫主。。?!?p> “你給我閉嘴,我說什么就是什么?!?p> 逐漸到了五月時節(jié),院子中的樹葉長得枝繁葉茂,天氣也逐漸變得多變起來,方才還是晴朗朗的天,芳姨娘搬家搬倒一半,便是“轟隆隆”的一場雷雨。
沈文韜依舊在書房里看著書,黎叔給他關(guān)了門窗,又替他掌了燈,雨水順著屋脊梁連成一條線,“嘩啦啦”地滴在地上,匯成河。
一個院子不過十來間房,三個人就這樣同一個屋檐下,又互不干擾地住著。
沈殷殷自那日后,成天便越發(fā)魂不守舍起來,那本女誡她當(dāng)成價值連城的寶貝一般,時時翻開來看兩眼,又妥帖放好。
蕭沉的字寫得可真好,每一條注釋又明確,比先生講的枯燥無味的確好了太多了。
紅珠時常勸,“小姐,你早晚是要嫁到天家的,還是早早斷了那個念想吧,若我說,蕭沉不過是一個偏遠(yuǎn)藩地的世子,齊王可是正經(jīng)的龍子,小姐何苦舍了明珠偏想頑石呢?”
“蕭沉哥哥他。。。不是頑石?!彼龔膩砟鎭眄樖?,只有遇到蕭沉的事情的時,才會爭辯幾句。“他的胸襟抱負(fù)從來也不弱于齊王,只是。。。沒有機(jī)會施展罷了。”
紅珠是在小的時候被沈大人撿回府的,跟在沈殷殷身邊已經(jīng)十多年了,自家小姐是個什么脾氣她比誰都清楚,也不和她爭辯,只道“還好他就要走了,若是再多住些日子,只怕小姐的魂兒都要被他勾走了?!?p> “他要走了?”沈殷殷忽然抬起頭看向紅珠,那目光震驚異常莫名一股失落,他還有他的鄭國,又不是小時候了,怎么能在府上長?。?p> 她還沒來得及跟他多說幾句話,他就要走了,可是又有什么好說的呢?往后天南地北,遙隔山海,各自茍活罷了。
“紅珠,有時候我真羨慕嫂嫂,她好像什么都可以不顧及,什么都可以不害怕一樣?!彼裆鋈坏馈?p> “唉。”紅珠搖頭晃腦感嘆,情之一字,旁人愛莫能助。
“黎叔。”書房內(nèi),沈文韜也想起蕭沉要離京的事,停筆喚了一聲,“過兩日蕭沉便要離開沈府了,我讓你去買的上京特產(chǎn)可買了?”
這話問出去許久也沒人回答,這院子里的下人不少,但他晚間都只讓黎叔一人近身伺候的,從前黎叔從不離他左右的,今日這是去了何處?
摸了摸手邊的茶水似乎也涼了,這許久了,黎叔竟也沒來給他續(xù)茶。
“黎叔?!彼趾傲艘宦暋?p> “少爺。”一雙纖纖玉手托著茶杯放在沈文韜旁邊,臉上掛起討好的笑。
“怎么是你?”沈文韜有些不快地看了她一眼,“黎叔呢?”
芳姨娘晚上特地?fù)Q了輕薄的衣衫,露出里頭若有若無的肌膚,把長發(fā)披下,臉上施了粉,比白日的小家雀模樣,又添了幾分美艷,“黎叔今日身子有些不好,奴婢伺候少爺也是一樣的?!?p> “哦?!鄙蛭捻w并未往心里去,端了茶水喝了一口,只覺得茶水不如往常泡得有味,但也沒說什么,只問“黎叔生了什么病了?嚴(yán)重么?找大夫看了么?”
芳姨娘今天穿得如此艷麗,可他對黎叔的關(guān)注明顯比她多,她愣了愣,“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下午淋了雨,得了風(fēng)寒,吃了藥,晚上發(fā)發(fā)汗就好。”
“哦。”他擱了茶,“那你過去一點,在這擋了我的亮了?!?p> “。。?!倍颊f三少爺色,她都穿成這樣了,難不成是她魅力不夠?
“還愣著干什么?站過去啊。”
“?。颗?。”接下來,芳姨娘就在沈文韜身邊站了一個晚上,這是一個難伺候,又極挑剔的人,茶水必要七分燙的,墨是不能干的,人是不能在他面前走來走去的。
可憐芳姨娘穿得如此清涼,卻在旁邊當(dāng)了個木頭樁子一樣的背景。
“阿嚏?!鼻》晖砩舷铝擞?,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沈文韜抬頭看了一眼芳姨娘,“冷嗎?”他問。
芳姨娘在旁邊站了這么久,他終于關(guān)心了她一句,都快把她激動哭了,“有一點,少爺?!?p> “冷你為什么還要穿那么少?很好看嗎?”
“。。。”芳姨娘徹底石化了。
“我瞧著也不好看啊?!彼┝擞盅a上一句,直如一把刀子般,狠狠往她心窩處插上一刀。
然后又一如既往地磨墨、添茶、掌燈,再沒有一句言語,連讓她回去添件衣服的話都沒有。
又等了半晌,芳姨娘也不知道多久,大概一個世紀(jì)那么久吧,沈文韜總算擱了筆,站起身往內(nèi)室走去。
“少爺困了嗎?”芳姨娘跟在沈文韜身后。
“我得歇下了,你也回去吧。”他把人使喚完了就想把人往外頭推。
“奴婢伺候少爺更衣吧?!狈家棠镞@時候怎么能放棄?前面的罪都受過來了,這是驗收成果的時候。說罷,雙手便往沈文韜身后穿過,要去解他的腰帶。
手被人握住,久久未放,沈文韜轉(zhuǎn)過頭來,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芳姨娘抬頭,望著那如畫的眉眼,她就知道,哪有男人能抵抗得住送上門的女人?“少爺?!彼崆樗扑睾傲艘宦暋?p> “更衣先不必了,你先出去給我打盆水來吧,我要沐浴?!鄙蛭捻w說道。
“。。?!狈家棠锖蟛垩谰o咬,“是,少爺?!?p> 這書房自從孟晚秋和沈文韜分了居以來,倒也什么都備得齊全,臥房、浴室都隔了出來,只是可憐芳姨娘,一個女子把下人的粗活都干完了,從水房來來回回好幾遍,才給沈文韜打了一盆洗澡水。
但她是一個執(zhí)著的女子,這都洗澡了,接下來難不成還不發(fā)生點什么嗎?她扯了扯衣服,漏出香肩,這才往臥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