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這個修士明明超強卻過分謹慎
云海之上,清風徐徐。
紀緣攜著小師妹上了寶船,他放開神識查看了一番,船體法陣靈力波動平穩(wěn),不會半路翻船,法力罡氣形成的防護屏障牢固,能有效抵御偷襲,除了長空、青眉、赤焰等幾人外,雖然大都是生面孔,但并無殺意與煞氣波動,暫無潛伏者……
他之所以隱藏修為,謹慎行事,皆因保護元瑤,她太弱小了。
紀緣看了一眼旁邊纖弱的身影,嘆息了一聲,都怪青云老道,將這個小拖油瓶丟給自己,害得他不能自在逍遙。而且,還不說清她的身世來歷,只說仇家的來頭很大,讓他自己留神。
這不是坑自己嗎?
可倒好,連仇家是誰都不知道,每天跟防賊似的,生怕自己一不在,元瑤就給人殺了。
元瑤的體內被人種了禁制,她無法繼續(xù)生長,若不破除禁制,她的心智與身體,會一直停滯在九歲。而禁制的繁復程度,令人難以想象,層層疊疊超過了三千道,即便是紀緣,也無法逆推破解??梢姺N下禁制的人,來頭之大,超乎想象,有可能并非是神州世界的修行者。雖然紀緣不斷用泥丸封印禁制,但散發(fā)出的輕微波動,還是會引來一些追蹤者——黑蜘蛛。
他已經(jīng)斬殺了不下七百名蜘蛛,修為最高的是一位古皇境的劍修。
他自己倒也無所畏懼。
三千年前,他一劍退十大仙帝,沖破三大劍圣的圍殺,背棄仙卿第一首座之位,叛出紫府仙門,早已看淡了一切。那些宿敵,無不是神州世界的老怪物,修為沒有一個是低于太初境的……
忽然,他的思緒被赤焰真人的聲音拉了回來。
“青眉師妹,聽說你座下的拜月仙子能歌善舞,遠途勞頓,不如讓她歌舞一曲,若能聆聽仙子妙音,也是我等的榮幸,不知師妹意下如何?”
赤焰真人看向了冰山美人般的青眉,兩人表面和睦,但因為各位一脈,立場不同,時常暗中較勁。
“拜月,你可方便?”
青眉聲音冰冷,她抖了一下拂塵,看向了旁邊的一個紫衣宮裝的妙齡少女,她正是大穹王朝衛(wèi)侯拜孤城之女拜月,因其父過于剛正在朝堂樹敵眾多,遭到政敵及其黨羽的排擠,無法進入紫府仙門,不得已才來影州妙仙門修行。只見她扎著飛仙髻,兩鬢青絲低垂,面如桃花,膚如凝脂,手如柔荑,螓首蛾眉,美目盼兮,含情脈脈,云步輕移,紅唇微啟,優(yōu)雅溫暖的聲音猶如春風拂面,宛若百靈一般動聽:“但憑師尊吩咐?!?p> 同時,紀緣身后一個呼呼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回頭一看,只見元瑤坐在甲板上背靠著船舷,竟已酣然入睡……
※※※※※
元瑤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看見到了無數(shù)宏偉的宮殿,塔樓,劍池,碑林,雨夜之中,一個黑衣的宮裝美婦抱著她,在電閃雷鳴之中狂奔,身后似乎有一個可怕的鬼影在追她們,宮裝美婦渾身被雨水浸透,濕漉漉的頭發(fā)沾在臉上,眼圈兒發(fā)紅,她發(fā)出了悲涼的哭泣,精致的下巴上不斷有水珠滴落,分不清是淚是雨。
“大劍尊,我跟你回去,你放了瑤兒吧,她是無辜的啊?!?p> 雨幕的幽霧之中,一個身披黑斗篷的人緩緩走來,他身體筆直,雙手低垂,背上有一把無鞘重劍,每走一步,腳下的雨水都會被踏出劍花,雨不沾衣,水不濕鞋,透著冰冷肅殺之意,他拉了拉斗篷的罩帽,露出了半張慘白的臉,一雙眸子在夜色下透著淡淡的銀光。
他開口了,聲音沙啞。
“你可以走,她必須留下。”
宮裝美婦發(fā)出了絕望的哭喊:“為什么,你們要趕盡殺絕呢?”
黑斗篷人沒有說話,他抬起手,緩緩取下了背上的重劍,他豎著闊刃大劍,五指握了一下。
剎那。
雨幕,一顫。
黑衣宮裝美婦瞳孔一陣收縮,她低頭,只見腹部一個血洞,鮮血汩汩流動著……
她一手抱著元瑤,一手捂住著傷口,熱乎乎的液體在指縫涌動,不斷沿著白蔥般的指尖滴落,她無力的往前挪動著,死亡侵襲而來,她更絕望的是無法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黑斗篷人提著重劍,用沙啞刺耳的聲音說:“黑水玄姬,認命吧!”
宮裝美婦白凈的臉極度扭曲,她不斷地掙扎著,鮮血浸入五臟六腑,喉嚨中發(fā)出了咯咯聲,不斷有血珠從嘴角滴落。
漆黑的天穹下,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堂堂一代大劍尊,竟然對女人和孩子下手,還真是名門正派的手段啊?!?p> 黑斗篷人停住了腳步,他抬眼看向了漆黑的天際,用冰冷沙啞的聲音說道:“不知是何方道友,這是我劍門恩怨,還請不要插手?!?p>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道從遠處走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草鞋踩的水花四濺,頭上頂著破邊兒草帽,腰間系著一根手臂粗的麻繩,斜插著一根又黑又細的木棍兒,手里拿著曲里拐彎的旱煙桿,煙鍋里的火星忽明忽滅。他走的很急,山羊胡亂抖,彎腰駝背的,又咳又喘,就像一口氣倒不上來,馬上就要嗝屁似的。
黑斗篷人看了一眼百衲衣的老道,只有練氣秘境三重天的樣子,枯瘦如柴,身體單薄的像是紙片一般,搖搖晃晃,站立不穩(wěn),雨滴似乎都能將他打翻在地?!暗篱T與劍門,素來井水不犯河水,道友何必多管心事呢……”
“放你娘個蘿卜屁,天下人管天下事,老道我,最看不慣欺負女人孩子?!?p> 老道掐著腰,吸了一口旱煙槍,旋即,便咳成了一團,瘦小的身體都快弓成蝦米了。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黑斗篷人再次豎起了黑鐵重劍,五指虛張,然后一握劍柄。
這一刻,下落的雨滴,紛紛停滯,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絲極難察覺的劍意,一閃而逝。卻見枯瘦老道護在了宮裝美婦前面,他猛咳了一聲,吐出一團綠色的濃煙,一個剎那,竟然沖散了凌厲的劍意。
少傾,只見枯瘦老道身法一動,腳下操著詭異的小碎步,瞬息就到了黑斗篷人的面前,抽出腰間的黑木棍兒,直接搗入了其口中,后者毫無還手之機,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發(fā)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慘叫聲,凄厲的聲音宛如殺豬一般……
“小懲大誡,好自為之?!?p> 枯瘦老道大吸一氣旱煙槍,撲的吐出一團濃煙,煙氣瞬間化為一只垂云巨手,抓著黑斗篷人隨手一拋,將其扔到了九霄云外。
他回頭看到宮裝美婦倒在血泊中,抱過襁褓中的孩子,打開一看,嘆息一聲:“可惜了,是個不帶把子的,”他看了一眼女人:“放心吧,我會撫養(yǎng)她的。”
女嬰大眼睛撲扇著,見老道呲著大黃牙,咧著嘴朝她笑,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
寶船的甲板上,青眉真人點點頭:“你隨性歌舞一曲吧?!?p> “是,師父!”
拜月仙子一手提長裙,向眾人行了一禮:“小女子獻丑了!”
但見她在甲板上踏著月華靈花步,彩云在腳下流轉,浮現(xiàn)的飛花在月華中浮動,唱了一首《塵仙問道曲》,清婉的歌聲宛若仙音,但聽她唱道:
一夢三千年,回首蒼茫間,是仙為何無仙侶,非仙為何又長生?青絲成白發(fā),再觀仙師畫,塵緣斬盡若歸真,為何不見無情人?歲月難逆流,天涯有盡頭,心心念念常悟道,為何到了道成空?問天天不語,問道道不聞,本為破繭覓逍遙,何苦化蝶入網(wǎng)羅?
……
一曲終了,蕩氣回腸。
紀緣聽的入了神,剎那往事,盡成云煙。
聽到眾人的稱贊聲,才恍若驚夢,他四顧茫然,原來自己并非是在紫府仙門,與她閑棋對弈,飲酒作詩,想起那張絕美而又文靜的臉,紀緣的心中有一絲異動。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浮現(xiàn)在了他的腦?!?p> 靈姝元君!
三千年過去了,自己曾是紫府仙門客卿的事兒,他幾乎已經(jīng)忘記,古剎一別,佳人不在,唯有一首浮于心田的舊作:
《憶仙緣》
古剎流影對葉聲,
紫府仙卿夢成空。
明月如銀勝雪夜,
一劍驚寒朝天闕。
蒼松孤膽逆西風,
海棠花下會元君。
翠竹林中結奇緣,
回首隔世三千年。
此刻,紀緣心靜如水,萬古紅塵在他眼前,也不過是鏡花水月,天際浮云……突然,他聽到有輕輕的夢囈聲,回首低頭,只見元瑤小口微張,雙手緊握,表情有些痛苦。
“醒醒……”
紀緣搖了搖斜坐著的元瑤。
元瑤爬了起來,只見她美麗的小臉上有細汗析出,神色中透著一絲驚懼。
“又做噩夢了?”
紀緣一臉的關心。
元瑤兩眼發(fā)直,小嘴張了張,卻沒能說出話來,只是點了點小腦袋。
這時,船頭傳來掌門長空真人的聲音:“幻月宮到了,還請諸位整理儀容,莫要失了我妙仙門的身份與尊嚴?!?p>
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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