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樣的光環(huán),又過了兩年。當時正值克托尼亞帝國皇權(quán)交替前夕,那些該死的皇子都急于證明自己的能力,這使得邊境沖突接連不斷。在這樣絕佳的機會下,我憑借赫赫戰(zhàn)功成為了邊境行星間作戰(zhàn)體系中一支行星級艦隊的隊長。按照軍銜換算差不多就是半個少將了。”
“那時我才剛滿二十二歲。如此年輕的艦隊隊長所帶來的連鎖反應是巨大的。家族趁勢公開了我的身份,因為我手中實打?qū)嵉墓鬃C明了我是靠著自己的雙手爬上這個位置,所以一夜之間整個漢諾威帝國都知道了洛佩森家族有我布倫丹這么個人。同樣我也成為了邊境軍區(qū)的驕傲,那時候軍區(qū)的征兵廣告上印的都是我的海報。說實話,那身筆挺的軍裝加上我這張英俊的臉,別提有多吸引人了。要知道那些……”
布倫丹突然停下來急促地喘息了幾大口。大量失血帶來的后遺癥開始顯現(xiàn),饒是涅普頓人獨特的生理構(gòu)造布倫丹也喘息了許久才緩過神來。
“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辰柯有些擔心布倫丹的身體狀況,布倫丹和辰柯的嘴唇都有些干裂。
布倫丹搖了搖頭:“算了。我擔心我一閉上眼睛就醒不過來了。不停地說話還能讓我保持清醒?!?p> “你怎么連你自己都詛咒?你要是死在這兒了我回去就把你的酒吧燒了。”辰柯眉頭微皺。
“反正你都炸過一次了?!?p> 布倫丹咧嘴一笑,但隨即便劇烈咳嗽起來,甚至帶出了幾點鮮血落在地下。鮮血透過極度干旱的巖壁迅速滲入,余下幾塊暗紅的斑點。
布倫丹抓著氧氣面罩大口呼吸著,臉上爬滿痛苦。
辰柯從上衣口袋里拿出鐵聽扔給布倫丹:“吃兩粒補充一下必需物質(zhì),挺過這段時間就行了?!?p> 布倫丹從鐵聽中倒出兩顆圓粒塞到嘴里,也沒怎么咀嚼就囫圇吞下?,F(xiàn)在的布倫丹已經(jīng)疲憊到了極點,看起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所剩無幾。
看著布倫丹的樣子辰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辰柯能看出布倫丹現(xiàn)在的狀況很不樂觀。之前的電磁炮給布倫丹的內(nèi)臟造成了嚴重的損傷,甲胄所配備的細胞修復液只能應急,治標不治本。
“讓我說完……說不定以后就真的沒機會了。”布倫丹艱難地扯著嘴擠出一個笑容。
“別笑了,比哭還難看?!背娇聡@了一口氣,不再阻止布倫丹。
“那個時候我當上大統(tǒng)領基本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皇菚r間問題罷了,家族那邊也開始著手準備把我從邊境調(diào)回普雷斯頓。但是邊境戰(zhàn)況日益緊張,我作為邊境軍區(qū)的標志性人物在這樣的非常時期自然是無法置身事外。于是我又在邊境軍區(qū)待了一年多的時間?!?p> 布倫丹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轉(zhuǎn)頭看向洞窟外。昏暗的光線在布倫丹眼中經(jīng)過,映射出難言的苦澀和悲痛。
布倫丹抿了抿嘴唇。感受著喉嚨中傳來的淡淡痛楚,布倫丹深深呼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氣。稀薄的氧氣和彌漫的塵埃并沒有帶給布倫丹安撫,反倒讓布倫丹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在這段時間里,我的父親自殺了……”
看著布倫丹微紅的雙眼,辰柯一愣:“上任洛佩森家族族長不是死于全身器官功能急性衰竭嗎?”
“那是家族為了掩飾我父親死因的說辭?!?p> 布倫丹的聲音沙啞:“圣誕節(jié)前夜,阿德勒城里的大部分人都在為此忙碌著。漫天大雪里,我父親走到了我和瑪?shù)贍栠_小時常去的那個庭院。就在我們俯瞰阿德勒城的地方,他一躍而下,什么都沒有留給我們……”
“千米高的大廈,我父親在空中不斷碰撞,還沒落地就變成了飛濺的血水,遺體都沒有留下。那場風光的葬禮,棺材里其實什么都沒有……整個洛佩森大廈外層都包裹在能量罩之中,庭院更是有兩層限制力場。我父親自殺的時候,所有的限制力場和能量罩全部被關閉。這個防護體系單憑族長的權(quán)限是無法關閉的,但包括我父親自殺的原因在內(nèi),家族查了這么多年依然沒有得出任何結(jié)果……”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遇到你那年你不正好是二十三歲嗎?”辰柯十分疑惑。
“如果家族查出了任何東西,那瑪?shù)贍栠_他大概也就當不上大統(tǒng)領了……”
“什么意思?”辰柯心里隱約有了猜測。
布倫丹沒有回答辰柯的話,而是繼續(xù)往下說:“我父親自殺的時候我正在戰(zhàn)場之上,等到我回到邊境基地已經(jīng)是圣誕節(jié)之后了?,?shù)贍栠_在基地等我,并給我看了父親自殺的視頻。視頻的角度和清晰度都說明拍攝者就在現(xiàn)場,但是家族根本查不到這個人。圣誕節(jié)是人類的節(jié)日,涅普頓人一向沒什么熱情。我父親就算真要自殺也沒必要選這天,我們有自己的節(jié)日?!?p> “之后瑪?shù)贍栠_拿出家族的命令,要和我一同前往戰(zhàn)場。那時候,瑪?shù)贍栠_身上的悲痛與我如出一轍。于是我在下一場戰(zhàn)役的時候帶上了瑪?shù)贍栠_。可我萬萬沒想到,我的艦隊在戰(zhàn)場上遭到了克托尼亞人的伏擊……”
透過布倫丹眼中升騰的業(yè)火,辰柯被布倫丹帶回了那片滿是殘骸和鮮血的宇宙戰(zhàn)場。
浩瀚幽暗的空間里,漆黑的戰(zhàn)艦排成一片。
這些形狀猙獰的戰(zhàn)艦朝著同一個方向,那里有著數(shù)量遠遜于漆黑戰(zhàn)艦的銀白色艦隊。
能量光柱如暴雨般傾注在這些銀白色戰(zhàn)艦撐起的能量護盾之上,密集的艦炮射擊在無聲的宇宙中編織著絕望的畫卷。光柱與護盾碰撞蕩起水波樣的紋路,艦隊單薄的能量罩搖搖欲墜。護盾薄弱的位置,光柱直接穿透了護盾打擊在部分戰(zhàn)艦上。
銀白色艦隊的反擊蒼白無力,根本無法對漆黑戰(zhàn)艦造成有效傷害。不斷有銀白戰(zhàn)艦炸裂化作宇宙塵埃,成為這場戰(zhàn)斗中無數(shù)犧牲品的一部分。
“四號驅(qū)逐艦被主炮命中,失去動力!”
“護盾充能降到百分之七十!磁約束聚變發(fā)動機過熱,供能正在減少!”
主控室中警報不斷,四處走動的人員和嘈雜的喊聲充斥著主控室。艦長席上坐著一個眉頭緊鎖的海藍色長發(fā)青年。
“艦隊長!克托尼亞人出動了三支行星級艦隊,在對方壓倒性的火力之下我們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一個光頭男子小跑到青年面前敬了一個軍禮,男子筆挺軍裝下格外健壯的身材與青年的勻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男子雖然面無表情,但是焦急的語氣暴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出動如此龐大的艦隊伏擊,有人把我們的行蹤泄露給了克托尼亞人?!?p> 青年抬手扶了一下頭上的軍帽,利落地從艦長席上站起:“菲恩,說過多少次,漢諾威帝國的軍人時刻都要有得體的儀容。把你的軍帽帶好!”
“是!艦隊長,我們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
菲恩從腰后取下自己的軍帽隨手套在頭上。青年無奈地笑了笑,抬手替菲恩把軍帽扶正。
“跟我去主戰(zhàn)列艦?!?p> 青年正了正衣領,一甩外套的衣擺轉(zhuǎn)身向主控室大門方向走去。菲恩見狀急忙快步追上青年。
“這……艦隊長,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的,菲恩,你跟了我五年還不明白嗎?打好最后一場戰(zhàn)役是作為軍人的榮耀?,?shù)贍栠_在哪里?”
青年腳步不停,側(cè)過頭打斷了菲恩的話。
“我已經(jīng)派人去找瑪?shù)贍栠_閣下了?!?p> 菲恩很清楚青年的脾性,這是青年的驕傲,也是菲恩一直追隨青年的原因。菲恩并不是洛佩森家族派來的人,他最開始甚至還是青年的小隊長。
這時,菲恩左手手腕上的手環(huán)亮起了提示燈。菲恩右手在手環(huán)上一滑帶出一個光屏,光屏中是一個身穿登陸部隊作戰(zhàn)服的士官。
士官向青年和菲恩敬禮:“艦隊長,副艦隊長,我們沒有找到瑪?shù)贍栠_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