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有什么好看的!”
這是所有正處于叛逆期的孩子的聲音。
但是,當(dāng)音樂《父親》響起時,當(dāng)演說家那觸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的話語一次次撩動少男少女們叛逆又善良的心時,他們咬緊的下唇松動了,淚如泉水般涌出。有的伏在父親肩頭,有的與母親緊緊相擁,仿佛這一刻,他們得以放下偽裝的面具,用最真實的情緒展露最真實的自己。
俞修南哭的剎不住車,南檸澈紅了眼眶,沐夜笙淚流滿面。
也是從這一刻,沐夜笙決定和母親告別“冷戰(zhàn)”,她決定試著去感受。
一天的行程匆匆結(jié)束,有歡歌笑語,有眾多贊美,亦有催人淚下的演講。準(zhǔn)備回家時,韓滄然叫沐夜笙陪她走走,所以沐夜笙晚了些回家。
回家后,沐父首先按耐不住,對著正在干家務(wù)的沐母和正在玩電腦游戲的沐以茉大喊:
“笙兒這次考了班里第三,級部第十!”然后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這架勢就好像干了一天的重活,但臉上總掛著笑容。
“什么?!”沐母一驚。
而沐以茉卻不以為然,畢竟她也才只有八歲,還是個幼稚十足的小學(xué)生。
“笙兒考了班里第三,級部第十?!便甯钢貜?fù)了一遍。
“————啪!————”一陣尖銳的響聲,嚇得沐父一彈而起,沐以茉也嚇得失了神,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再一看屏幕“GAME?OVER”,便嚎啕大哭起來。一時間這個暮氣沉沉的家好像被注入了活力。沐父飛一般的跑到廚房,原來是盤子摔碎了。
“怎么樣?沒事?”沐父焦急的問,扶起要撿盤子的沐母。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沐母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這還是第一次,這么多年第一次,他碰自己的手,這雙終日浸于洗潔精洗衣粉的分外粗糙的手。她流下了一滴像極汗水的淚,那么隱蔽,讓眼前的他都未曾察覺。
“就好,就好!你也不用這么激動??!這孩子有出息,給咱老沐家長臉!聽著啦!沐以茉!還玩還玩!你姐姐像你這么大時,哪有電腦玩!還不學(xué)習(xí)去!”沐父今天話格外多。
“笙兒……真考……那么好?”沐母聲音有些發(fā)顫,充滿了內(nèi)疚,又充滿了期望。
她總覺得對不起這孩子。小時候上幼兒園,借口培養(yǎng)孩子的獨立性,所以讓年幼的沐夜笙一個人上下學(xué),還好沐夜笙的叔叔是學(xué)校的老師。當(dāng)沐母聽見別人說:“這孩子真可憐!家長都不來送她”時沐母只能含著淚,咬著牙,在小夜笙看不見的地方,看著小夜笙漸漸遠(yuǎn)去的身影,偷偷的深情地目送,然后轉(zhuǎn)身去工廠干活,任老板挑剔也要笑臉奉承,只為給小夜笙掙出學(xué)費,還有買零食的錢。
因為不止一次,別的孩子的家長告訴她“你家孩子總拿我孩子的零食吃,你也不管管?!”她也只能頻頻點頭道歉,她也只能拒絕陪伴而努力掙錢。
她深深地記得,拿細(xì)長的竹棍,那一道道瘀紫的傷痕,那淚流滿面的小臉,那充滿恐懼的雙眼。
她沒辦法讓沐夜笙贏在起跑線上,她也無法保證沐夜笙今后一世富貴,她能做到的,只是保證沐夜笙有衣可穿,有家可安,因為她也只是個普通人。
哪怕沐夜笙永遠(yuǎn)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永遠(yuǎn)痛恨她這個惡毒的母親。
沐母摸了一下眼角,像是擦汗。
“我回來啦!剛才和滄然去后園走了走,回來有些晚……”沐夜笙調(diào)皮的吐了吐舌頭。
沐母從剛才的回憶里緩過神來,沐父已經(jīng)放下了緊握著的手,拿起掃帚打掃“殘骸”,沐以茉又投入了新一輪游戲,還不時發(fā)出小孩子賭氣的聲音。
“媽……”沐夜笙走到沐母面前,沐母一愣。她這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還要站在高板凳上才能看見鏡子的小夜笙,如今已經(jīng)高出自己一個頭了。而她終日奔波,皮膚松弛了,身材走樣了,身體佝僂了。
“媽……對不起,請原諒我?!便逡贵贤蝗槐ё×算迥?,沐母一愣。
“這句話明明是我說才對??!”沐母心里想。她內(nèi)心不斷重復(fù)這句話,但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她怔住了,發(fā)不出聲,或許是話被淚水堵住,哽咽了喉嚨。
良久,才吸了吸鼻子,輕輕拍著沐夜笙的后背,像母親哄孩子睡覺那樣,緩緩慢慢的說了句: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p> 看到這一幕,沐父會心的笑了,偷偷抹了抹眼角,然后到掉了“殘骸”,喃喃道: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這一夜,燈光瘦盡人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