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子義皺了皺眉頭,帶著滿臉的嫌棄,坐在了離臺下較遠(yuǎn)的地方。
“一群烏合之眾。要不是為了那個小丫頭,小爺我可不來這兒坐著?!?p> “嘖嘖嘖,央子義,我見你沒事兒就往我這邊跑,怎的如今坐在這兒,你又覺得不好了?”傅小姚也撇著嘴嘲諷道。
“我與你只是談?wù)撜?,也不是干什么齷齪的勾當(dāng),這性質(zhì)當(dāng)然是不同的。”他瞥眉說道。
“隨便你,本姑娘也是賣藝不賣身的,我就沒覺得這里有多不好。說到底還是你自恃清高,一個大男人矯情什么?!?p> “你整日待在這風(fēng)月樓里,見的人多了,自然不這么覺得。”
傅小姚又瞪了他一眼,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他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在那一排排可憐的女子中仔細(xì)找著那個人。
央子義問:“怎么不見那個女子?”
傅小姚說:“不清楚,我只負(fù)責(zé)和丹姐提議,又不管拍賣的事。而且這是第一次辦這種活動,丹姐估計也要細(xì)細(xì)斟酌著呢?!?p> 正說到丹姐,臺上便走上來了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
那人正是抓賀君賦的女人,也是傅小姚口中所說的丹姐。丹姐打扮的花枝招展,手中拿著一朵牡丹,扭著屁股走了上來。
“各位爺,今日呢,我特意為您們準(zhǔn)備了一場有趣兒的活,瞧瞧著臺上的美人兒們,一個個都是光鮮水靈兒的。就看哪位爺出手闊綽,把我們這新來的都給領(lǐng)回家去了!”
丹姐用手絹掩面,微低著頭笑道,又往旁邊站了點,把臺上的姑娘們都展示給臺下雙眼冒光的色鬼們。
原來這丹姐一早便將這些姑娘們打扮好了,她們身著錦衣綢緞,畫著濃妝,只是她們的表情痛苦,一個個緊皺眉,死死低著頭不肯抬起。
丹姐尷尬的笑了笑,從中挑了幾個比較出挑的,用手死勁挑起她們的下巴,說道:“誒喲,瞧瞧,多美?。 ?p> 這不抬不要緊,美人探頭,水出芙蓉,臺下的色鬼們更是激動了,爭先恐后的往前沖著要仔細(xì)欣賞。
其中的玲悅,便是被丹姐挑出來的女子。
央子義在遠(yuǎn)處看著,也未曾注意到玲悅,而是一直尋著賀君賦。
“我要臺上的那個小美人兒!”突然,那一聲高喊在風(fēng)月樓回蕩,一個春光滿面的青年男子指著玲悅道。
“出多少啊,這位爺?!钡そ泐D時樂開了花,趕忙走到臺子邊緣去問價。
“十兩銀子,咋樣?”
“十兩?!你當(dāng)老娘好耍呢??!別錢別來這瞎起哄去去去!”
丹姐一聽這價錢,原本殷勤的臉上頓時陰了三分,將那個春光滿面的小伙子給轟出去了。
“我出二十兩,這小姑娘瞅著也不值多少錢,就是長的賞心悅目了點兒,二十兩已經(jīng)夠多了?!?p> 人群中又一個聲音喊道,這一喊,其余人也紛紛報出了價格,最終以二十五兩的銀子賣了出去。
買玲悅的主子是個肥頭大耳的富家公子哥,聽說他父親是個小官,平常就靠貪污來掙錢的,他自然也就跟著他爹一起耀武揚(yáng)威的。
那富家公子哥一付完銀子,就把玲悅從臺上拽了下來,一把抱入懷中,開心的說道:“誒呀...我終于抱到你了,你身上好香啊?!彼谥猩⒅粑?,一個勁兒的往玲悅身上蹭,混亂之中還有幾雙手伸向了玲悅。
玲悅害怕極了,又被那個富家公子哥的口臭熏的直冒汗,只能縮著腦袋大哭。
“各位爺先別急,這些姑娘賣出去了,我這里還有個更好的,可是個百年一遇的絕世美人啊。”
等臺上的姑娘們差不多一個個哭著被拽下臺去之后,丹姐笑吟吟的喊道。
“什么絕色美人兒?。俊?p> “倒是讓我們看看,我們瞧見了才行?!?p> “就是!”
臺下的人七嘴八舌的喊著,后面那幾個有錢有勢的人都準(zhǔn)備好了大錢,蓄勢待發(fā)。
央子義聽到這兒,可算是提起了興趣,原本緊皺的眉頭此刻有了舒緩。
“且看?!钡そ阆蚝笠磺?,對那幾個大漢使了個眼色,大漢就把一個打扮的十分驚艷的女子扶了上來。
那女子眉心點了顆朱砂痣,頭上帶著華麗的珠翠,部分青絲披散下來,長發(fā)在身后輕輕搖著,白衣長及地面,露出點點香肩,襯著她小巧的臉龐和細(xì)長的脖頸,嬌嫩欲滴。
紅唇皓齒,眉目中流淌著柔情,她的眼中含著淚,在那雙明亮的眼里打轉(zhuǎn),正欲垂下。
盡管央子義是在遠(yuǎn)處眺望的,但他還是一眼便認(rèn)出她來了,賀君賦絕美的容貌,他怎可甘心錯過。
賀君賦出場時,他沒忍住,激動的站起了身。一旁的傅小姚似乎真的看穿了什么,在一旁竊笑著點頭。
“想要擁美人兒入懷呢,就得靠殿下您了。”她笑道。
“別胡說。”央子義轉(zhuǎn)頭低吼了她一聲,但身體卻特別誠實的沖了過去。
他平常都是處事不驚的,無論是什么天大的事,他都不會沖動魯莽??晌í毥袢彰鎸@位女子,他無法平息內(nèi)心的憧憬,在人群中橫沖直撞的跑去了前面。
但賀君賦只是怔怔的凝望著遠(yuǎn)處,她不敢低頭去臺下看,她怕遇到了那個人,怕那個人把自己想成不堪的女子。
她也不知曉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恐懼焦急的心理,但她就是怕,怕他誤會,怕他拋了自己。
“敢問各位,這位神仙美女,值多少呢?”
“五十兩?!?p> “不行。”
“五十六兩!”
“想搗亂的都給老娘滾!這可是老娘的壓軸人物,區(qū)區(qū)五十幾兩就想拐走老娘的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丹姐一把攬過身旁的賀君賦,暴躁的答道。
“那敢問丹姐姐,不知這位絕色美人兒,到底值多少呢?”
臺下,一個不緊不慢的男聲緩緩傳入眾人的耳朵,清越的聲音穿破風(fēng)月樓,涼薄,清澈。
賀君賦萬萬也沒有想到,他真的來了。
尋聲望去,一個俊美絕倫的男人帶著一絲戲謔的笑,站在人群之中,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望著如此英俊的男子,一旁的“公子”們,都急紅了眼。
“喲,這不是我們的常客嘛,央大爺,果然是有美人兒的地方,就有您吶!那您想出多少錢呢?”丹姐撅了撅屁股,嬌氣的問道。
“常客?”聽到這一詞,賀君賦內(nèi)心簡直崩潰到了極點。想不到自己住在丞相府的這些天,他都泡在花天酒地里與一群女子玩耍!
“五百兩?!?p> “五百兩?那都趕得上宮里娘娘一年的俸祿了吧?這是說玩笑呢?!”一旁的人又開始瞎起哄道。
“我安漠盛世,國家錢財亦足,區(qū)區(qū)五百兩又算得上是什么?!毖胱恿x云淡風(fēng)輕的大聲說道。
“喲,這公子是何人吶,出手這么闊綽,不會是什么貪污腐敗的小官兒吧?”
正巧,剛開始那位富家公子哥,此刻開口說話了。他抱著玲悅,一臉得意的問道。
央子義不滿的轉(zhuǎn)頭,在看到方才出言諷刺自己的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哦,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李公子。我可記得,你爹只是個小小知縣,生活卻十分奢靡,就連這長子,生活都如此不檢點。這貪污腐敗的好名聲,應(yīng)加在你老子頭上才對?!?p> 這一番諷刺,讓那李公子不敢再吱聲,思慮了好一會兒:方才他說的“就連這長子,生活都如此不檢點”,不正是說自己呢嗎!這人到底是什么來頭,竟對自己這般不尊敬。
“既然你知道我爹是誰,你還這般羞辱我,實乃不仁!”
“老子羞辱的就是你,畜牲,在小爺面前,你就得閉嘴!”央子義忍得不耐煩了,轉(zhuǎn)身就是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那力氣大的讓李公子飛出去好遠(yuǎn),在地上蹭了好幾下。
一旁的觀眾都傻了眼,各個往后直退。
踢完那李公子后,央子義跟個沒事人一樣,將手背在身后,又?jǐn)[出一副和煦的面貌,笑道:
“丹姐姐,五百兩,成交嗎?”
“成...成交。”丹姐顯然是被央子義剛才的舉動給嚇到了,現(xiàn)在他又平靜的威脅著自己,笑嘻嘻的模樣,怎能讓自己不害怕呢。
央子義開心的上了臺,從丹姐的懷里將賀君賦拉了出來。
“謝謝丹姐姐把我的小丫頭打扮的這么漂亮,既然我已經(jīng)買下了,丹姐姐以后可就別找她麻煩?!毖胱恿x本來是笑嘻嘻的說著的,但丹姐卻在他彎著的眼中看出了滲人的殺氣。
“誒,好好好?!?p> “錢我差人送去風(fēng)月樓,丹姐姐便等著好消息罷?!?p> 說著,央子義就將賀君賦抱在懷中,俯下身在她耳畔笑道:“小廢物,自己都保護(hù)不了自己,還要本王來親自尋你嗎?”
賀君賦顫著身體窩在他的懷中,央子義撫著她的背,安慰道:“行了,本王知道你害怕,走,我?guī)慊丶伊恕!?p> “我?guī)慊丶??!边@句話他對自己說過很多遍。
第一次也是在自己身處危難之際的時候,他笑容英氣,用那雙冰涼的手牽住自己。
賀君賦這樣想著,眼淚不爭氣的往他肩膀上撒著。央子義無奈的嘆著氣,“哭哭哭,就知道哭!別哭了,我命令你不許哭,不許...”
原本他強(qiáng)硬的語氣在賀君賦愈來愈猛的情況下逐漸變成了懇求,他將賀君賦打橫抱起,賀君賦始料未及,慌亂之中攬住了他的脖子。這一舉動讓央子義的嘴角不自覺的向上挑起,隨后正大光明的走出了風(fēng)月樓。
在走出去之前,他瞥了一眼玲悅,玲悅趕忙緊跟上他的腳步。
賀君賦在他懷中抽泣著,一邊哭一邊喊著:“央子義...你來干什么,我...”她眼眶紅的厲害,心中也不安。
“我不來,你就完蛋了,蠢?!?p> “我不想...不想讓你看到我現(xiàn)在的樣子...”
央子義頓了頓,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了賀君賦露著的肩膀,瞬間臉變得紅撲撲的。
“你現(xiàn)在怎么了?不是挺好看的嗎?!彼o張的回答道,隨后好像又意識到了什么,用抱著賀君賦上身的手,將她胳膊上的衣服向上拽了拽。
“不許露出來!一個女子露出肩膀給那些狗東西看,成何體統(tǒng)?!彼f著便將賀君賦放了下來,又脫去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披在賀君賦身上,再次將她攔腰抱起。
“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辟R君賦吸了吸鼻子,絕望的說著。
“不是你的錯?!?p> “是那群臭小子,都怪他們。好色之徒?jīng)]有好報,你不必想著名譽(yù)的問題,我自會為你解決。”
“還有啊,”央子義突然低下了頭,眼中充滿笑意,看著她說道:“你不用回丞相府了。”
“為什么?”
“你可是我花錢買回來的,自然是要伺候我啊。”
賀君賦微微啟唇,一臉愕然。
“好了,我的小丫鬟,走咯!”央子義露出了久違的最開心的大笑,抱緊了賀君賦就愉快的快步朝時淵王府的方向跑。這讓賀君賦環(huán)住他脖子的手摟的更加緊,她貼著他的胸口,安心的閉著眼。
回到時淵王府的時候,門前已經(jīng)點上了燈。
“王爺回來了?!遍T前的兩位侍衛(wèi)整齊的問候了一句,隨后給他開了大門。
正如那日一般,我們的時淵王再一次的抱著那名女子進(jìn)了王府。
這一次的王爺呢,好像還帶著笑容?!
下人們瞪大了雙眼,只是呆了一會兒,怕王爺責(zé)怪,才跪下請安。
“誒呀起來吧,你們忙你們的?!彼荒蜔┑拇虬l(fā)了下人,抱著賀君賦進(jìn)入了自己的房間。
“喂,小丫頭,醒醒?!毖胱恿x輕輕喚了賀君賦兩聲,賀君賦睜開了眼,朝他莞爾一笑。
“喝水嗎?”央子義問道。
“謝謝?!?p> 他立刻去桌上倒了杯水,又小跑到她面前遞給了她茶杯。
賀君賦喝完了水,不小心嗆了一下,央子義立馬給她拍背。
“你...何時變得這么好了?”
“廢話,本王何時不好了?”
“沒...我只是覺著你,對我和從前不大一樣?!?p> “知道為什么嗎?”央子義突然壞笑道。
這讓她一時間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