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個關(guān)于彭嫂子的八卦,大家最終沒聽到。
因為從那民居中,伴隨著陣陣的哭聲和喧鬧聲,一群人從四處涌了出來。
人們的注意力,本能地讓那些轟動的事情吸引。
本來是焦點的彭嫂子,很快被大家拋棄,轉(zhuǎn)過去看那些哭哭啼啼的婦孺。
有人拉過一個氣憤填膺的男子,問道:“大哥,這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滿臉通紅,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剛喝了喜酒出來。
他大著嗓門大喊道:“容敏那傻子,用了妖術(shù),把裕盛號詛咒沉沒了,一船三十八人,全部死于非命?,F(xiàn)在我們大伙都去找容敏算賬?!?p> “大伙一起去啊,他今天能詛咒船隊,明天就能詛咒整個蘇城。我們不能坐視不理,一定要讓這妖民血債血償。”
在場的人一聽,容敏,不就是昨天早上在清惠廟大出風(fēng)頭的容師傅嗎?
他用的是妖術(shù)?
雖然心中存疑,但是懷疑的態(tài)度與看熱鬧的熱情之間,并不存在沖突。
在這樣的情況下,看熱鬧的人群自然是越聚越多,驟然一看,以為這些都是要去找容敏算賬的苦主。
彭嫂子這時候才和彭勇說了原委。
原來她今日一早去串門的鄰里,本就是和彭勇同在福來船廠共事的親眷。
眾人早點都沒吃完,這邊包喪的人就沖進來。
彭嫂子只覺得手腳發(fā)麻,后脊背一陣發(fā)冷。
只差那么一點,彭勇就上了那艘船。
那戶人家已經(jīng)相擁哭了起來,彭嫂子自然不宜久留。
機會是一路狂奔,要回家親眼看一看自己當(dāng)家的完好無缺,才算心安。
只是這些人為何最后把事情都扯到了容敏身上,彭嫂子就不得而知了。
一邊的裕親王豎著耳朵聽了整場八卦,好奇地問彭勇:“彭大哥,這容敏,就是那天和你在酒館里說話的師傅嗎?”
這是明知故問,不知為何還帶了點幸災(zāi)樂禍。
彭勇并不知道這大爺晚上的經(jīng)歷,只當(dāng)他這是關(guān)心。
“正是,容公子為人極好,斷不會使什么妖術(shù)?!?p> “哼,這可難說。不說說他在碼頭大鬧,又在清惠廟大鬧,折辱了好幾個公子哥嗎?”
一邊的程捷被茶水嗆到,怎么感覺自己父親意有所指。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裕親王下完定斷,對著程捷一臉諂媚:“世子,要不我們爺倆也去看看熱鬧?”
“父親,圣人言,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人多雜亂,萬一傷了父親的千金之軀,那就不妙?!?p> 其實他的潛臺詞是,人家遇難者家屬已經(jīng)夠傷心了,您老人家就別去添亂了。
“咳咳,世子此言差矣,我身為親王,身沐皇恩,既然遇到了,自然要代替皇家視察民情。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允許他們冤枉任何一個好人?!?p> 裕親王一臉正氣。
“況且,我身邊有黃將軍護著,能出什么事?”
說完不再多言,也不等他兒子回答,直奔人群去了。
程捷吸了口冷氣,自己前輩子是積了多少功德才攤上這么個寶貝父親啊。
老子去了,兒子只能認命跟著。
早已得了消息的江瑾琮,此刻正坐在二樓的茶館,看著樓下殺氣騰騰的人群,輕輕一笑。
這倒是個殺死容敏的好機會。
依著太師那愛惜羽毛的個性,這種情況,必然不予許暗衛(wèi)出手。
如果自己在背后稍加撩撥,容敏必死無疑。
只是可惜啊,終究是錯失了良機。
想到這里,他的眉頭一皺,難道說,容敏是因為要避這一劫,才遠走他鄉(xiāng)的?
不過馬上又打消了自己的顧慮。
如果他真有那么神奇,就不會遭了自己的算計了。
這眾怒的一劫他避過了,只是不曾想到,在茫茫大海上,早有人設(shè)下了天災(zāi)給等著他。
而自己,就是那只撥動天災(zāi)的手。
想到這里,江瑾琮又開始有點可惜了,如果不是一早被太師關(guān)注上了,他倒是不錯的對手。
容敏的家很好早。
因為當(dāng)年容敏被趕出容府的事,在平靜的蘇城也算是街頭巷尾傳誦許久的趣聞。
當(dāng)時還有人組隊去容敏的家觀看容家大夫人。
聽說這大夫人長得極好看,失去了家族庇護的美婦,一向是街頭流氓覬覦的對象。
后來容府放出話來,說誰敢打容夫人的主意,就是和容炳天為敵,這才把熄了某些人的狼子野心。
不過容敏的住址,也就從來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群人站在那破爛的房子前叫囂。
“容敏,妖人,你出來受死?!?p> “容敏,還我兒的命來?!?p> 但是任憑大家叫破喉嚨,房門依舊鎖得好好的,半點動靜都沒有。
有人提議:“和這妖人說那么多干嘛,我們進去把他捉出來,一起去衙門討回公道。”
更有大膽的,直接上去一腳把門踹開。
“哐當(dāng)”一聲,本來就破爛的房門打開。
里面可以說家徒四壁,一覽無遺。
房中人影都沒有。
有人不死心,沖進去仔細查找了一番,出來大叫道:“那妖人畏罪潛逃了?!?p> 這簡直是要坐實容敏的罪行了。
有年紀大的老人家直接一屁股坐在容敏門前:“哎呦喂,我的兒啊,容敏走了,誰來給我兒償命啊?!?p> 哭聲此起彼落,容敏的家門哭到了一大片。
有那不知情的還以為容敏家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一群親人來憑吊。
正在此時,突然有人大叫:“你們看?!?p> 隨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原本潔白的墻壁,此刻突然出現(xiàn)了兩排黑色的字體。
仔細一看,密密麻麻,卻是螞蟻排成的。
有那識字的人已經(jīng)讀到:“劉欽不仁,天責(zé)裕盛”。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裕盛號沉沒并不是容敏的妖術(shù),而是上天要責(zé)罰劉欽,所以才讓這滿船三十八人當(dāng)了替死鬼?
而與此同時,知府大人那里也收到一封信。
說是一個小童生,一早帶到私塾,交給先生。
先生一看,覺得這事非同凡響,就親自送到了與自己略有交情的周知府手中。
那心中只有幾個字:“裕盛沉沒,嫁禍容*”。
后面那個字是一團墨跡,應(yīng)該是因為書寫人不慎,把墨汁滴到了紙條上,所以才把這紙條棄之不用的。
但是敏銳的周知府感覺到,這件事,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