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晨雪還在很小的時候,她就老是察覺到,每當(dāng)自己說到自己是孤兒的時候,別人總會向她投來某種憐憫的目光,她并不喜歡那種目光給她的感覺,因為那種眼神老是會讓她自己都產(chǎn)生錯覺,覺得自己確實很可憐似的!
直到她長大工作,她想象中親生父母上門后悔尋她的戲碼還是沒有發(fā)生在她身上。從小,周圍的人也一直夸她很漂亮,她就想,那應(yīng)該自己親生父母長得都不錯,所以也許就早戀完了偷嘗禁果有了她,又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因素生下她以后,才會把她放進紙箱,在下雪的清晨把她丟到了郊外路邊的一處花叢里,被路過的行人撿到送去警察局以后又把她送去了孤兒院。
他們孤兒院的院長姓蘇,撿到蘇晨雪的時候她還是個四十多歲的貴婦人,端莊典雅,溫柔又善良,據(jù)說三十多歲的時候離了婚!她很端莊也很善良,又非常喜歡小孩子!不過,蘇晨雪并不知道她為什么一直到后來都沒有一個屬于她自己的孩子……只是聽說,離婚后的她突然一時興起打算開個以慈善為目的的孤兒院!然后便開始四處奔波,多方求助,最后終于在自己的商人哥哥和社會各界的資助下,讓這個不大不小的孤兒院拔地而起!她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候就像和小孩一樣,活潑又可愛,只是好像由于太瘦了,所以蘇晨雪記憶中,蘇院長身體好像不是太好,老是會有一些小病小痛去打擾她。
這個面積不算太大的孤兒院收納了二十多個孤兒,蘇院長和幾位老師悉心的照顧著每一個孩子,孩子們有半道被領(lǐng)養(yǎng)走的,也有人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蘇晨雪,就是一直在這里長大的其中之一,雖然中途也有好幾家人試圖領(lǐng)養(yǎng)她,可她都極度抗拒,甚至還會跑了躲起來。
“我不要再被拋棄一次!”這是五歲時的她躲起來被院長找到時,她蜷縮在儲物柜里說的話,堅決又果斷,稚氣的臉上滿是倔強。最后任誰勸都不聽,待在里面待了一整天,不吃不喝,直到聽說領(lǐng)養(yǎng)的人家放棄領(lǐng)養(yǎng)她已經(jīng)走了,她才肯出來!
與其說蘇晨雪從小就大大咧咧,難脫野性,不如說她是不太愿意去深究自己為什么會被拋棄。自小她在孤兒院就是一個“小太陽”,她老是在笑,開心在笑難過也在笑,真的很少,很少會露出那副不開心又害怕的樣子來。
后來蘇院長有一次忍不住好奇心瞇著眼睛問她:“晨晨,別的孩子都愛哭愛鬧,你為什么卻很少哭呢?”
“因為沒什么事情可哭的呀!”她笑晏如花的回答到。
一直她也都是院里的孩子王,因為她最早來孤兒院,也是最大的,直到她七歲的時候,他們孤兒院里來了一個“大哥哥”,那個哥哥比她大三歲歲,蘇院長說,他叫鄒文彥。
那之后他們孤兒院就又多了個奇怪的孩子,蘇晨雪似乎很討厭哭,鄒文彥卻是討厭笑……
不但他自己不愛笑,他還似乎很反感別人在他眼前高高興興的玩,總是會沖在他面前玩樂的孩子們丟去嫌棄的白眼,久而久之的這個來孤兒院時年齡最大的孩子就被蘇晨雪帶頭孤立了。
那時的蘇晨雪也沒有想到之后的日子,她居然會深愛上這個沉默寡言的男孩,更沒有想到,她之后很多年的人生都在這個她當(dāng)初反感的男孩身上打轉(zhuǎn)……
以她帶頭的孤立一開始本來只是孩子間幼稚的站隊,沒想到漸漸的卻成了一種習(xí)慣,成了一種慣性。她習(xí)慣了每天故意在他眼前哈哈大笑,習(xí)慣了趁老師們沒注意搶走他碗里最大的肉和她愛吃的菜,也習(xí)慣了他瞪她的眼神。
她總是可以巧妙的躲開老師和院長去孤立他,不過他似乎并不覺得被孤立有什么不好,反正他也根本就懶得理這些“小屁孩”,這樣的狀況對他來說反而更好!沒人打擾自己,也不用和他們玩那些幼稚的游戲。
后來他們兩人都驚覺,他們就算是不合的走過了那些年,他們也成了彼此心里最重要的人!哪怕那些年里他們連話也沒說上幾句,但他們還是陪伴對方長大了。陪伴有時是悄無聲息的,陪在身邊的時候往往會被忽略,但等到你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那份陪伴早已漸行漸遠……
蘇晨雪十七歲,剛剛讀高二那年,鄒文彥考上了F市一所名牌大學(xué),然后蘇院長和老師們帶著孩子們開開心心的送他上了火車,走的時候蘇晨雪居然眼眶紅了,鄒文彥在和院長還有老師告別完上車前鬼使神差的看了蘇晨雪一眼,她紅了的眼睛,讓鄒文彥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或者,就是風(fēng)太大吹的吧!
就連蘇晨雪自己也覺得,自己眼睛酸澀一定是因為風(fēng)太大,心里不舒服,也一定是因為鄒文彥走了,以后就沒人給她欺負了!
大概也就是因為他幾乎快四個月沒有在她眼前晃了吧,蘇晨雪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離不開他,甚至……想念他。
鄒文彥在大學(xué)里忙忙碌碌的生活了一個學(xué)期,寒假回來,沒想到來火車站接他的人竟然會是蘇晨雪,最讓他意外的是,她看見他徑直地走到自己面前,竟然委屈得哭了起來。
“你怎么才回來?。孔x大學(xué)有這么了不起嗎?你都好久沒回來了!”
看著蘇晨雪淚汪汪的大眼睛,他愣了半天才找到了回答的話:“我不在,沒人欺負不習(xí)慣了?還是你吃飯的時候肉和菜不夠吃?還是搶不到別的朋友的玩具了?”全是嘲諷,針針見血!
聽見他的話她先是一怔,然后立馬抹掉臉上的眼淚,倔強的瞪著他破口大罵:“鄒文彥!我都多大了?還玩玩具?我怎么會為你這種怪人哭呢?你就是個怪物!”
那是蘇晨雪第一次看見鄒文彥笑,雖然她有些不明白,為什么他被罵了反而還笑得那么開心,但是那個笑容卻銘刻在她的腦海里,她的心底。他輕聲笑著注視著她的臉,那也是她第一次覺得心跳像小鹿亂撞一樣高低起伏,臉頰傳來的滾燙讓她慌神。
最后,她自顧自的念叨了一句“果然是個怪人!”就落荒而逃。
鄒文彥站在原地定定的看著她慌慌張張的走開,眼底蒙起一層隱隱的悲傷。后來,他們一起坐在回孤兒院的公交車上,兩個人并排坐著,卻誰也不說話,午后的陽光正好照在他們身上,照得蘇晨雪有些煩躁,快速脫掉了身上的大棉衣。
鄒文彥看她不開心的噘嘴,不自覺揚起嘴角,許久之后,才打破沉默,偏頭問她“你們分班了嗎?院長說你讀了理科,課程能跟上嗎?”
她得意的把外套抱在手里,理所當(dāng)然的斜視著他“那當(dāng)然,年級前幾呢!我是誰?”確實!她從小到大都學(xué)習(xí)很好,這一點,完全不用別人為他擔(dān)心!
鄒文彥收起笑意,無奈的搖搖頭,回頭直視前方,滿是嫌棄“你也就學(xué)習(xí)好這一點能拿得出手了!”
“那你幫我做假期作業(yè)唄!”蘇晨雪臉往他湊過去一點,滿臉的壞笑“太多了!我一個人做不完,上大學(xué)不是沒有作業(yè)嗎?反正你也是閑著!就當(dāng)做善事!幫我一把!”
“我要打工!”鄒文彥目不斜視的果斷拒絕,“再說,你別信那些騙你考大學(xué)的鬼話!大學(xué)也有作業(yè)!而且不少呢!”
“我就知道!”蘇晨雪咂嘴靠回自己的座椅靠背上,不開心的翻白眼“你要是幫我的話,太陽一點是從西邊出來了!”
“到了!”鄒文彥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說話間公交車已經(jīng)到站停車了,慌忙的一手提起行李箱一手抓起她的手,飛速下了車!直到看著公交車遠去,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手里牽著一只柔軟又冰涼的小手……他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像觸電一般松開了她的手,而蘇晨雪,卻是在他牽住她手的那一刻就呆了,呆呆的被他拉著下車,呆呆的站著看他快速收回他的手!她只記得,他的手很大很溫暖,還有一點粗糙!
鄒文彥不動聲色的收起臉上的尷尬,沒好氣的推一下呆呆立在原地的蘇晨雪的頭,“發(fā)什么呆呢?走了!”然后自顧自的拖著自己的行李箱朝著孤兒院的方向漫步走去!
蘇晨雪回過神的同時,剛才仿佛停止跳動了的心臟開始砰砰砰砰的快速跳動起來,無比大聲,毫無規(guī)律……她輕輕拍拍胸口,以示安撫自己狂跳的心臟,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小跑著追了上去!
“你等等我!待會到門口我?guī)湍阃闲欣顔h!”追上他以后,蘇晨雪再次一臉的壞主意,笑得無比狡詐!
“用不著!”鄒文彥冷眼斜她一眼,淡然向前走著。
她腦海里想象了一下挨罵的場景滿臉的驚恐,“那不行!蘇院長要是看到我卻接你我卻空著手的話,我會挨罵的!”
“那你就挨罵吧!”他依舊目不斜視,毫無商量的余地。
看他這種態(tài)度,她急眼了,咬牙切齒的瞪著他“鄒文彥!你就不能活的善良一點嗎?這么希望我挨罵?”
鄒文彥依舊淡定,“蘇院長要是聽見你又不叫我哥哥,還直呼我大名!你估計還會挨罰!”
“不是……剛才不是我叫的!來!文彥哥哥……我?guī)湍闾嵝欣钕浒桑 碧K晨雪立馬發(fā)揮翻臉不認(rèn)賬的本領(lǐng),討好的用沒抱外套的右手奪過他手下的行李箱,笑得極其虛偽的瞪著他咬牙,“我來!我來!別累著你!文彥!哥哥!”
手里空了,鄒文彥當(dāng)然樂得自在,眼鏡里帶著少許笑意看向她,“謝啦!”然后得意洋洋的大步繼續(xù)向前走,留蘇晨雪綠著臉拖著比半個她還要大的行李箱在后面吃力的想要追上他,對她在他身后小聲的謾罵充耳不聞。
懵懂的愛情最甜美,蘇晨雪和鄒文彥之間的感情從那之后,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漸漸變得朦朧又曖昧,親近了很多,好像也更加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