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獄之旅的第二十一天。
?今天對于無賴們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五天之前他們釀造的第一桶酒，今天終于到了正式開封的。
?夜深人靜，無人監(jiān)倉里，依然燈火通明。
?五個無賴圍在廁所的馬桶旁邊，他們手中的空杯早已饑渴難耐。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嘗一下，這5天前所釀造的美酒。
?酒本來是一種很普通的東西，但是在監(jiān)獄這個地方卻是無價之寶，賦予了它無與倫比的意思。那是用錢也買不到的。
?在監(jiān)獄里能喝上一口酒，就算是超級大佬也享受不到的待遇。
?所以這一刻，無賴們的心里高興至極。
?自己通過辛勤勞動所種植出來的果實，在豐收的時候，心里都會特別喜悅。只有付出過心血之后，果實品嘗起來都會比別人更加香甜。
?“老大，今天就可以開封了嗎?”同伙甲迫不及待的問道。
因為在監(jiān)獄的第5天的那個傍晚，紅鼻頭遇見了喝醉酒的年長知識分子，所以他對這個日期很有把握。
?“5天絕對夠了?！奔t鼻頭用肯定的語氣回答道，又假裝擔(dān)憂的說：“以前我喝過，氣味會很難聞，怕你們喝不下?！?p> 其實紅鼻頭沒喝過，只是在道上混久了，認(rèn)識一些外國人，從他們口中得知一些關(guān)于馬桶酒的描述，不過時間太久也記不太清楚。
同伙們卻覺得不以為然，別人喝我們也能喝。能在監(jiān)獄里喝上這種東西是一種資本，會成為日后街道上分得一種社交幣。
“我終于可以做到一件，在監(jiān)獄里別的大佬都做不到的事情！在監(jiān)獄里喝酒這個成就，絕對可以讓我吹一輩子。”同伙乙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絲毫不掩飾自己喜悅的心情，自豪的說道。
?“終于可以做到一件很多人做不到的事！這幾天也是把我激動的要死！天天饞著這個酒，如同度日如年，太難熬了，渴死我了！”同伙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被棉被包裹的馬桶，用難受的語氣說道。
?“知道這個酒就為什么等一下會那么好喝嗎?因為是被我的腳踩過了?！蓖锒∫幌氲絼e人要喝他的洗腳水心里就莫名的興奮，臆想的說道。
?“……”
?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聽那話，像是酒還沒喝到，他們就已經(jīng)先醉了一半。因為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開心了。
?在他們所認(rèn)知的世界里，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極其重要。在他們自認(rèn)為力所能及的能力范圍里，對他們而言，這是最頂級的榮耀。
?他們喝的不是酒，是一種讓他們感到驕傲的能力的代表。沒想到人生最美妙的一刻就擺在眼前，唾手可及。
?雖然是裝在馬桶里，但是如此的獨一無二，才能彰顯出至尊無上的品質(zhì)。
?能在喝到酒，紅鼻頭心里也很開心。
?但是他更清楚，作為一個領(lǐng)導(dǎo)，頭腦一定要保持冷靜。
?心可以保持開心，頭腦要保持冷靜，這并不矛盾。
?眼前的這個馬桶對于紅鼻頭而言，它可以是一個寶藏，也可以是一個炸彈。
?為了以防萬一，自己“無辜”的被波及，這件事情一定要先找一個人去查探，而且還必須不能讓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目的。
?“高興完了嗎?”紅鼻頭突然高吭的發(fā)聲問道，讓熱鬧的監(jiān)倉一下安靜的下來，然后用軍訓(xùn)的口吻喊道：“在廁所門口，分左右兩排，站好！”
?瞬間，同伙們很自覺的安靜起來，在廁所門口分兩排，肩并肩站好。心里滿懷期待的等待著紅鼻頭的號令。
?“今天對于你們那漫長的人生來說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同時也是非常很有紀(jì)念價值。所以必須要有儀式感，而我就是你們?nèi)松穆贸瘫?，榮耀時刻的見證人?！奔t鼻用很自豪的口氣，一臉嚴(yán)肅的說道。
?同伙們聽在耳里，喜在心里。因為讓人激動人心的一刻，終于要到來了。
“我們像狼群一樣團(tuán)隊作戰(zhàn)，分享戰(zhàn)果也要像狼群一樣，讓立頭等功的人先品嘗！”紅鼻頭神態(tài)嚴(yán)厲的說道：“最后一個踩酒料的人把酒開封，中間兩個踩酒料的人負(fù)責(zé)把酒過濾到桶里。第一個踩酒料的人喝‘頭啖’酒！”
這話一說完，乙丙丁三個同伙一起向同伙甲流露出了崇拜的眼神。
而紅鼻頭的人格魅力又再一次在他們四個人的心中加分。他們四個人都覺得這個老大真的好，公私分明，賞罰有度，對手下有愛護(hù)有加，凡事都會為手下考慮。是一個非常好的老大。
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榮耀的感覺。這種神圣的一刻，應(yīng)該就是大部分口中說的那種成功的感覺吧。
雖然這個地方非常的簡陋，但是一點都不影響這個儀式的莊重和神圣！我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讓同伙們以我為榜樣。同伙甲心里美滋滋的想著。
“儀式開始！”紅鼻頭鄭重其事地宣布道。
同伙丁率先出例，蹲到馬桶旁邊，小心翼翼的把蓋在馬桶上的棉被，一折一疊的收好。
一股臭氣，從棉被散發(fā)出來。
同伙丁不以為然，因為這個味道比起他的腳臭來說還是差點。
在場的其余四個人都聞到了臭味，皺起了眉頭，又不敢開腔，只能面面相覷。
當(dāng)同伙丁把馬桶蓋掀起來時的那一刻，仿佛像打開了一個糞坑的石板蓋子。
一股濃烈的惡臭，又酸又臭，還夾著一點餿。比泔水的味道還濃烈厚重。
同伙丁在打開的那一刻，猝不及防的就吸到了一點惡臭的氣體。瞬間心里就犯惡心，胃就開始抽搐。
身體條件反射，讓他要迅速捂住鼻子，胃卻疼痛難忍，讓牙齒忍不住要找東西來發(fā)泄一下，分散一下注意力。一下就咬住了前來捂鼻的右手。
惡臭迅速在空氣蔓延，充斥了整個監(jiān)倉。
在場的其余四人，瞬間覺得惡臭難當(dāng)。為了神圣的儀式，都不敢輕舉妄動逃離現(xiàn)場。只能繼續(xù)彼此互相干瞪眼。
同伙丁蹲在地上硬憋著，強忍住要嘔吐的感覺，把勁全用在牙齒上，直到把右手手掌的虎口都咬出了血，才勉強的撐過去。
過了一會，他終于松的口氣，站起來，假裝什么事也沒發(fā)生的走回了列隊。
這時監(jiān)倉的惡臭味也散去了很多，同伙乙和同伙丙出列，將準(zhǔn)備好的濾蚊子的紗窗網(wǎng)，平鋪綁在水桶上。
兩人再彎著腰，用空杯從馬桶里瓢酒，倒到紗窗網(wǎng)上，過濾到水桶里。
酒里一股酸臭味又開始四處飄散，對監(jiān)倉里的生物進(jìn)行無差別攻擊。
同伙乙和同伙丙鼻腔緊閉，用嘴巴代替鼻子呼吸，還不敢喘大氣。
手中的杯子不敢有絲毫的停歇，不緊不慢的假裝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把馬桶里的酒舀到桶里。
在場的人都被酒的酸氣，酸到口水直流，嘴里拼命產(chǎn)生唾液，靜悄悄地咽到肚子里。
不一會兒馬桶見底，兩個人就把紗窗布連同酒糟包起來，丟棄到馬桶里。
把過濾好的半水桶酒，用莊重的儀式一起提，然后放到紅鼻頭的面前去，再回到列隊里。
這時同伙甲，神情嚴(yán)肅的出例，在同伴的一臉敬畏的眼光中，手里拿著空杯，用一種非常隆重的腳步，走到酒桶的面前，單膝跪地，把空杯朝紅鼻頭遞了過去。
紅鼻雙手緩緩的接過空杯，左手提著右手的袖口，右手抓著空杯，朝面前身下的酒桶瓢去，舀了滿滿的一杯酒端在手里。
當(dāng)他要把酒杯遞到同伙甲的面前時，臉色上和動作上又流露出一些緩慢和一些猶豫。
這個酒讓他喝下去，會不會就問題？不管怎么說也是一場兄弟。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我心里這一輩子絕對過意不去。
但是箭在弦上，我也親眼見證了大家，在這種惡臭的環(huán)境下，為了維護(hù)這種神圣而莊重的氛圍所付出的努力。
為了這個團(tuán)隊日后的凝聚力，這個箭好像不得不發(fā)出去……。
正在紅鼻頭進(jìn)退兩難之際，猶豫不決之時，同伙甲從紅鼻頭的眼神看出他的憂慮。
同伙甲大大方方的，主動伸長雙手，把紅鼻頭手中的酒杯“接”了過去，然后高高舉起。
“啪~啪~啪……！”這是在場的其他三位同伙，壓抑不住此刻崇敬的心情，拼命的鼓掌。
“哇，好有男子氣概呀！”同伙乙高興地叫了起來。
“好兄弟，我用生命見證你的榮譽！”同伙丙感慨道。
“你是吾輩的楷模，我們一定會以你為榜樣，好好的努力去超過你！”同伙丁滿心歡喜地鼓舞道。
“……”
這時紅鼻頭伸出的右拳頭，豎起了中指和食指，原本喧嘩的監(jiān)倉里，瞬間就安靜了下去。
紅鼻頭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朝著眼前這一杯被同伙甲舉得高高的酒杯，連續(xù)粘酒水三次，彈三下出去。
第一粘，彈天。第二粘，彈地。第三粘，朝彈同伙甲的頭彈去。
然后不太情愿地咬了咬牙，正色道：“把屬于你的榮耀，喝下去，永遠(yuǎn)留在身體里！”
旁邊的三個同伙都瞪大著眼睛，生怕錯過接下來發(fā)生的任何一刻。心里都覺得把那么惡酸臭的東西喝到肚子里，那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同伙甲的內(nèi)心也深深的明白，這是一個艱難的挑戰(zhàn)，必須把鼻腔閉塞，讓酒仰頭直灌。喉嚨大口大口咽酒的時候一定要死命撐住。
下定了必死的決心后，同伙甲頭一仰，嘴一張，雙手端起酒杯就往嘴巴里拼命大口大口的灌。
同伙甲的體內(nèi)。
大腦：我剛才下達(dá)的死令，喉嚨君，一定要撐住。
喉嚨：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p> 胃：不，你們都撐不住……。
只見酒杯里的酒方才灌了一半，同伙甲就已經(jīng)雙眼翻白，雙手掐著脖子，一臉表情，痛苦倒在地上全身震顫和抽搐！酒杯也同時掉在地上，酒水灑了一地。
瞬間，整個監(jiān)倉里的人慌亂了起來。
紅鼻頭和他幾個同伙立馬朝倒地同伙甲圍過去，用各種各樣方式開始進(jìn)行搶救。
什么心臟復(fù)蘇，掐人中，壓虎口，潑冷水，按壓太陽穴等等，能想到的救人方式，管有用沒用，直接先做了再說。
發(fā)現(xiàn)搶救無效的時候，同伙甲還是繼續(xù)翻白眼和震顫抽搐，場面瞬間失控。
其他三個同伙實在無能為力，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紅鼻頭，等他拿個主意。
現(xiàn)在還會動，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再過幾分鐘搞不好就會死，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嘗試。紅鼻頭心里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沒辦法了，救人要緊，只能用呼叫器向獄警求救！大家做好心理準(zhǔn)備，我們可能要把牢底坐穿了?！奔t鼻頭雖然表面裝作很鎮(zhèn)定的說道，但這心里也是很急很慌，失去這么好的一個兄弟，讓他想一想都覺得心里難受，如果真的失去，絕對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老大，你做什么我們都支持你！”
“今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我早準(zhǔn)備好！”
“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能做你的小弟是我的福氣，你說什么我都聽你！”
得到他們的同意后，紅鼻頭慌忙的從兜里掏出了呼叫器，立馬就要按下緊急呼叫按鈕。
突然一只手阻止了紅鼻頭的行動，紅鼻頭循著這只手望過去，居然是同伙甲的左手阻止了他。
同伙甲的右手還掐在自己脖子上，眼睛繼續(xù)翻著白眼，嘴巴緊閉，額頭和脖子上青筋暴跳，汗如雨滴，面目猙獰著。身體依舊不停的在顫抖。
?紅鼻頭憋著濕潤的眼睛，淚都快要流出來了，用顫抖的雙手，握住了同伙甲這一只阻止他的手，用帶著哭腔的聲音，緊張的說道：“兄弟不要擔(dān)心，你一定會沒事的。讓我們報警吧，我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平安就好！”
其他三個同伙也在一旁，慌張地七嘴八舌討論著救人的對策，大家都急的快哭出來了。
突然間，同伙甲閉上了雙眼，松開脖子之后，右手重重地跌落在身旁邊。身體也不再顫抖。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呻吟了一聲，然后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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