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楊柳依依,毛毛細(xì)雨中,整個揚(yáng)州像個害羞的小姑娘,蒙著層白紗。街市上,行人打著油紙傘,步履輕快,悠閑而從容,漫步在雨中。
在這樣一副寧靜祥和的水墨江南煙雨畫中,城中一座建筑恢宏的宅子卻顯得頗不寧靜。
“三姑娘,出大事了!”碧衣女子大喊著,頭上的雙丫髻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也不打把傘,就這樣冒著雨。
虞婉遙遙就聽到了水珠的聲音,放下手里的帕子,白色紗布上,粉紅桃花點(diǎn)點(diǎn)。她朝窗外看了眼,牛毛細(xì)雨中,水珠急沖沖的跑進(jìn)院子。
她從榻上起身,緋紅襦裙與嬌嫩皮膚貼合,襯得肌膚愈加白皙,頭上的白玉步搖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如墨秀發(fā)如綢緞般及至細(xì)軟腰身。
慢慢走到廊下,虞婉輕聲喚道:“水珠,快點(diǎn)進(jìn)來,外面下著雨呢!”聲音嬌柔軟糯。
水珠跑到廊下,大口喘著氣,頭發(fā)因為跑的太快而顯得凌亂,幾縷碎發(fā)混著水沾在臉上,秀氣的臉蛋上滿是水漬,看著很是狼狽。
虞婉拿出帕子,抬手輕輕給她擦拭臉上的雨水。
“外面下著雨呢,你也不拿打把傘?!庇萃褚贿叢林贿厰?shù)落她。
水珠氣息均勻了一些后,抓住虞婉的手,急忙說道:“三姑娘,出了大事了!”
她一得了消息就急忙跑了過來,哪里還顧得打傘。
虞婉柔聲笑道:“看你這樣急,一定不是哥哥又挨打了的事。”
往日虞巷城挨了打,水珠也如今日這般大聲嚷著‘出事了!出事了’來和她報信,只是都不如今日這樣慌亂。
水珠神色著急說道:“三姑娘,不是二公子的事,是,是都城來了旨,說是要把你嫁給煜王爺!”
虞婉臉上的笑意僵住,腦海里一片空白,白凈的小臉上,一雙水潤的眸子里,充滿了不可置信。
“水珠,你在逗我玩嗎?”虞婉不相信的問道。
這怎么可能的事情,陛下怎么會給她賜婚呢,她遠(yuǎn)在揚(yáng)州,陛下怎么會知道她呢。
“三姑娘,我沒開玩笑,剛剛二爺和二夫人都接了旨,傳旨的人,和話本子里說的一樣,是個尖嗓子的公公?!彼檎f道。
虞婉水潤的眼睛頃刻間就噙滿了淚水。
水珠一看,臉上更慌了,連聲安慰道:“三姑娘,你別哭啊,別哭,說不得老爺和夫人還有辦法呢?!?p>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虞婉的淚水就像珠子一般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
君無戲言,圣旨都下了,這事情哪里還有回還的余地。
水珠一臉懊惱,都怪她,考慮不周,早知道她就先不和三姑娘說了,“三姑娘,我錯了,你別哭了,老爺夫人看見該心疼了?!?p> 虞婉被水珠攙扶著回了屋子,坐在榻上,抽泣著。
她一點(diǎn)兒都不想嫁給什么煜王爺,她都不認(rèn)識他,上雍還離揚(yáng)州那么遠(yuǎn),她不想離開家人。
越想越覺得委屈,不過一會兒,眼睛鼻子都哭的紅通通的。
“阿婉,阿婉!”虞巷城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進(jìn)她的院子,勁裝束身,一副英姿颯爽少年郎的樣子。
他剛從書院回來,就聽到府里下人說,虞婉被賜了婚,心下著急,便慌忙跑了過來。
虞婉聽到院內(nèi)的聲音,急忙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淚水。
“阿婉,你怎么哭成這個這樣?”虞巷城跑進(jìn)來,大聲說道,白皙俊俏的臉上微紅,眉目擰著。
在家里里,他最喜歡的便是這個打小就嬌嬌弱弱的妹妹。
虞婉低著頭,躲避著虞巷城的目光,帶著哭腔說道:“哥哥,你別問我了,我一會兒又要哭了?!?p> 水珠也急忙說道:“是啊,二公子,你可別再招惹三姑娘了,她好不容易才止了哭?!?p> 虞巷城連忙輕聲說道:“好好好,我不問了,阿婉別哭了,哭的都不好看了?!?p> “哼,我怎樣好看。”虞婉哼聲反駁道。
“好,阿婉最好看了?!庇菹锍且岔樦f道。
水珠在一旁抿嘴偷笑,二公子平日里最是頑劣不堪,挨老爺棍子的時候,都硬著頭不認(rèn)錯,一遇到三姑娘性子就軟了下來。
虞婉紅著眼眶,踮著腳給他擦臉上的雨水。
眼睛濕漉漉的,蒲扇般的睫毛上沾著淚水,小姑娘嬌嬌小小的,虞巷城握住她的手腕,神色堅定的說道:“阿婉,我一定不會讓別人欺負(fù)你的?!?p> 虞婉撇著嘴,小聲說道:“就你欺負(fù)我?!?p> 平日里還不是他老是招惹自己生氣,拿她的銀子出去吃喝玩樂。
虞巷城立馬說道:“我平時對你不好嗎,小沒良心的,枉我平時給你帶糖酥餅吃?!?p> 害得他每次都被那幫人嘲笑。
虞榮興和柳茹萍兩人坐在堂前,面色憂愁。
“老爺,我們阿婉這樣綿軟溫婉的性子,我舍不得她嫁得那樣遠(yuǎn)?!绷闫纪绰曊f道。
虞婉打小就嬌慣著,沒受過苦,性子嬌憨純真,她本想著以后在揚(yáng)州給她尋個好親事,他們離得近也放心,誰曾想陛下卻突然給她指了婚事,還是那傳聞中冷面的煜王爺。
“夫人,我也舍不得阿婉,這圣旨已下,怕是無力回天了?!庇輼s興不忍的說道。
他父親虞文華今年已六十又六,曾任當(dāng)朝宰相,十年前就已經(jīng)乞骸骨。
如今他們一家除了嫁于清平侯府的虞月蕓以及府里女眷的娘家,已與上雍無大牽連了,哪里能知道皇帝還能記得他們江南虞家還有個十五歲的閨閣女子。
“六月十八就成親,如今都已經(jīng)三月初二了,光趕路都要花費(fèi)十余日,再不說還要準(zhǔn)備嫁妝,時間哪里趕得及。”柳茹萍說道,畫著淡妝的臉上蹙著眉頭。
虞榮興撫著她的手,安慰道:“抓緊些時日,應(yīng)該來得及?!?p> “我一想到阿婉孤身一人嫁到上雍,心就疼,她打小就沒離開過我們,怎么受得了,嫁的人還是煜王爺,據(jù)說性子陰晴不定,最是冷漠無情,阿婉嫁了過去,不就是受委屈么?!绷闫荚秸f越難過,眼眶漸漸泛了紅。
虞榮興擰著眉頭,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