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幻影影香枯槁奴
猶還記得斷橋的邂逅,猶還記得西湖畔的和鳴,你的一顰一笑,都銘記于心,所以,讓我親手把你毀滅吧。這么完美的事物,還是我親手毀去的好。
————趙宴
【江南·翠蔭嶺·陰天】
“今天,我拿唐門圖譜換你的性命,從此咱倆互不相欠,就此一刀兩斷?!?p> “給,趙公子。記得以后照顧好自己,唐蕊就此別過。”
“我習武之人,這點風寒沒事的??焖?,明天我送你回杭州?!?p> 。。。。。。
俏生生的站在趙宴面前的唐蕊,還是唐門的裝扮,身體微側,臉上微微一笑,小嘴微抿,只是靜靜的看著他,似乎想對他說著什么,卻最終閉口不言。還是只穿內衣服的趙宴,披頭撒發(fā)的拼了命的想去抓住唐蕊,可自己與她的距離始終只有一丈有余,不多不少。還是那片被濃霧包裹的竹林,沒有了獵戶的燈火,乃至天上的明月也暗淡了下來,趙宴發(fā)了瘋似得跑著,赤腳的他也不顧腳底已經(jīng)被尖石銳草所劃出的道道血痕,他明亮的眼睛中只有在前面飄飄欲飛的唐蕊,那是他的全世界。
飄在前面的唐蕊驀地停了下來,趙宴收力不及,隨著高呼穿過了唐蕊的身體,猶如澆了一桶徹骨冰水一般,他不由自主的彎下了腰,雙手并攏哈著熱氣,用力的搓著身子,就在這時,唐蕊說了句話:“趙宴,你真的愛我嗎?”趙宴如遭雷擊,搓著的手也慢慢自由垂落,長發(fā)披肩,也蓋住了他泥濘的臉頰,低著頭,看著地面,低沉嘶啞的說:“趙宴知道配不上唐姑娘,每每想起斷橋那場意外的邂逅,湖畔的琴瑟和鳴,曲水流觴。趙宴寧愿相信那是場夢,這樣,我醒來的心只有遺憾而不會如此的痛徹心扉,蕊蕊,我是愛你的?!睂γ娴奶迫锟拷它c,云袖一揮,將趙宴身上的污泥都吹散了,如跌落在萬載寒冰上的鋼珠,清脆鬼魅的聲音慢慢的在趙宴耳邊傳來:“抬起頭,看著我。你真的愛我嗎?”
趙宴,慢慢的抬起了頭,眼前的景色還沒有讓他第一時間看清楚時,那道令人作嘔發(fā)瘋的蜂鳴聲頓時占據(jù)了他的耳廓,唐蕊還是那個唐蕊,瓊鼻玉額之間,秀發(fā)玉顏之中,一對全黑的如同地獄的厲鬼般的雙眸就這么安靜的凝視著他,嘴唇未動,聲音卻已傳來:“趙宴,你真的愛我嗎?”趙宴想要喊出聲,卻發(fā)現(xiàn)咽喉如同被死神緊緊攥住,伴隨著那道令人作嘔發(fā)瘋的蜂鳴聲充斥著自己的脆弱腦海。他不帶任何意外的直接昏死了過去。
唐蕊不屑的看了看昏死過去的趙宴,落到了地面上,用腳踢了踢,猶如死豬一般。搖了搖頭,對著一旁的獵戶說:“繼續(xù)刺激他吧,我先去休息一下?!鲍C戶赫然就是昨天采集素材的那個人,他看了看已經(jīng)走遠的影香,縮了縮頭,剛才他在一旁,沒有受到所謂幻陣的影響,只看到這個弱雞書生剛開始很平靜,然后就變得很昂奮,四肢也不由自主的做出奔跑的架勢,不一會又平靜了下來,最后一陣劇烈的痙攣,如同軟泥一般直接向后倒了下去,直接昏死。而在他前面的影香從始至終都只是抬起了一根手指,僅僅憑借幻陣,就讓一個大活人失去了行動能力,而他在一旁還特意留心了影香的內力波動,更加讓他畏懼的是,仿佛這只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小事,就和喝茶吃飯一樣,所以,組織上讓他接應這位神出鬼沒的影香是極其不情愿的,萬一哪天她一個不順心直接把他給置幻了,那基本就生不如死了。想到以前那些受罰最后大吼的將自己千刀萬剮的屬下們,就不寒而栗。
他甩了甩胡思亂想的腦袋,將這名弱雞書生攙扶著走進了木屋,繼續(xù)給他灌各種藥劑湯汁,細心的調養(yǎng)著他。而另一邊已經(jīng)深入竹林的影香找了一處清幽之地盤坐了下來,來舒緩已經(jīng)略顯紊亂的經(jīng)脈,剛才那個獵戶的心理她如何不知,旁人看起來很詭異的幻陣,對于她來說已經(jīng)開始顯露其巨大的代價了,上天不可能給你一項完美無敵的能力,越完美的能力背后的代價也就越不可想象。她輕輕的摘下了不離身的面具,如果此刻有人在她身邊的話,那么肯定會嚇得心驚肉跳,頭皮發(fā)麻。
那是一張老嫗的枯瘦臉頰,幾乎沒有水分,如同沙漠烈陽暴曬下的干枯樹樁,而一道新的深刻皺紋正在緩緩的劃在她的眉頭之上,她自嘲的笑了笑,誰能想到江湖人人可畏的“無影無形,幻變萬千”的影八荒之一的影香,出自天香的她,精才絕艷之輩,卻無法為自己施加最基礎的駐顏之術?;藐囅牡氖撬木窳?,而精神力歸根結底消耗的還是她寶貴的生命力。至于她為什么會選擇趙宴這樣一個看起來毫無價值可言的柔弱書生,也許也只有她才能明白了:她自己的時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