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晉覺得,自己對這位老哥的印象從他換上便裝的那一刻,就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
感覺確實如此,楊麟像一員儒士遠遠多于像一員悍將。這感覺不僅僅是從服飾的變化里生發(fā)出來的,而是,整個人的氣度都發(fā)生了變化。
包括這一路走來,楊麟好像忽然就從肅殺軍營里的龍行虎步,變成了細柳飄拂中的漫步徐行。
“那自然是可以飲用的了!”陳晉回道,“只是烈了些,這樣說罷,若是尋常酒樓里的酒,能喝得兩斤,那喝這烈酒,只怕半斤就要倒了!”
楊麟聽得心癢難耐:
“有這般烈酒,正是我軍中漢子的最愛,若是炙肉當前,烈酒在手,那是何等的壯懷激烈!”
陳晉有些無語地看著眼前忽然眉飛色舞的楊麟——大哥,你究竟要的是什么?
看到陳晉古怪的神色,楊麟這才有些醒悟過來:
“嗯,咳咳,自然是要在保障得救護營藥用之余,才能用來飲用?!?p> 正說著話,耳邊傳來隱約的琴音,曲調(diào)古樸悠揚,好像幽谷清泉,在石間奔流;又好似嚶嚶黃鸝,在葉底鳴囀。
循著琴音,轉過一叢綠竹之后,眼前出現(xiàn)一座小樓,青磚為墻,灰瓦覆頂,簡樸卻不失精致,與樓前的數(shù)株芭蕉相互映襯。
琴音就是從小樓的二樓傳出來的,到得樓前,琴音忽然止歇了,隨之一個女子驚喜的喊聲傳了下來:
“楊大哥!你來啦!”
接著就是噔噔噔急促的下樓的腳步聲,似乎還有什么東西被碰倒,東西掉落地板的聲音。
楊麟看著陳晉一笑,似乎對這樣的動靜已經(jīng)習慣了。
“每次來都是這樣,”楊麟站在樓前,看著一個飛快地奔來的藍衣女孩,那女孩雙手還提著裙裾,倒是還很注意看著腳下,“妹子慢些,莫要摔著了!”
那女孩奔到跟前,聽得楊麟的招呼,才緩下步子,走到楊麟面前站住,喜笑顏開道:
“楊大哥,許久沒來了呢!”
眼前這女孩看著也就十六七歲,卻極是貌美,眉眼彎彎,目若星輝,看著楊麟笑得極為燦爛。
“小妹,今日帶來位客人,是我今日方認下的一位小兄弟,”楊麟微笑道:
“這位是爵封安縣男的陳晉陳縣男,也是一位主持創(chuàng)立了書院的先生,你也可稱他陳大哥?!?p> 聽得楊麟這么一說,那女孩似乎猛然反應過來眼前還有別人,嬌俏白皙的小臉一紅,忙對陳晉深施一禮:
“珠兒見過陳先生!”
陳晉回了一禮:
“今日隨楊大哥過來,打擾姑娘了?!?p> 楊麟在一旁道:
“兄弟,這位小妹就是適才與你說起的,救過老哥一命的小虞的親妹子——虞珠兒?!?p> 待兩人見禮已過,楊麟道:
“兄弟,適才說起的那事,咱再細細商酌,看是否能盡早落在實處!”
虞珠兒輕聲道:
“楊大哥,今日還用畫舫嗎?”
楊麟看看陳晉,征詢道:
“兄弟,是到樓里小坐呢,還是就撐了畫舫到湖中游玩一番?”
陳晉看著這眼前的兩人,忽然有一種自己在渾身發(fā)亮的感覺。只是今日既然已經(jīng)出來了,被喂了狗糧也認了,總不成自己一人騎馬跑了。
“那便到湖中暢游一番罷!”陳晉回道,“想來湖中山水如畫,清風拂面,定然能心懷大暢!”
“好!就是這么辦!”楊麟一槌定音,“珠兒妹子,你去喚人整了畫舫,再把你的瑤琴帶上,整治幾碟小菜,提上幾壇酒,咱這便出湖去罷!”
虞珠兒聽了,爽快地應了一聲,自去準備不提。
看著那道藍色的身影閃進了小樓,楊麟招呼陳晉在路邊的一塊臥虎石上坐下來候著。
六月里本是炎熱難耐,這時候在這芭蕉樹下的巨石上坐下,卻說不出的涼爽宜人。
“也是個苦命的人,”楊麟感慨道,“父母死于別人的陷害,兄長又戰(zhàn)死沙場,原來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卻落得家破人亡?!?p> 陳晉想接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說不上什么來,只好點頭附和。
楊麟似乎也沒等陳晉回話的意思,顧自望著遠處蒼茫的湖水,接著往下說,聲音卻低沉了下來:
“那一場戰(zhàn)事后,老哥我也受了傷,將養(yǎng)了好些時日才好,卻沒趕上最后擊退敵人的那一場大戰(zhàn)。
沒能幫虞兄弟殺幾個敵將報仇,心里大是不甘,卻也只能隨大軍換防回京……”
“楊大哥,其實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您不必再心存愧疚,”身邊忽然響起來虞珠兒的話語,說不出的溫柔動聽,“珠兒感激楊大哥相救,若不是楊大哥,珠兒只怕早不再人世了。”
“好!咱都不說這些話了!”楊麟收起了自己的感慨,從石塊上站起身來,接過虞珠兒手里的瑤琴,又示意陳晉:
“把司嬤嬤拿的菜籃帶上吧!”
陳晉接過那個自自己兩人到來后,就一直笑瞇瞇的老婦人手里的菜籃,跟著楊麟向著小樓東側的一條小路走去。
蟬在一行柳樹濃密的枝葉間叫的肆意,好似發(fā)出一種金屬質(zhì)感般的聲音。
湖面上吹過來的風帶著濕意,并不燥熱,掀起了衣襟,讓人極是暢快。
拾階而下,到了一個碼頭上,一條小畫舫就停在碼頭。
“楊大哥,到了!”虞珠兒的歡快看來還真是一直就掛在臉上,融在話中。
三人上了畫舫,與船夫招呼一聲,船夫舉篙在碼頭石岸上一磕,畫舫輕輕晃動了一下,向著湖中緩緩駛去。
虞珠兒手腳麻利地將菜籃里的幾碟小菜端出來放在桌上,又擺上碗筷,拿起酒壇給斟上了酒,笑道:
“楊大哥,陳先生,且先安坐,喝點甜酒解解渴罷!”
“兄弟,今日不必客氣,咱先干上幾碗,邊吃邊聊!”楊麟自選了一張矮凳坐下,招呼陳晉道:
“先看看珠兒妹子自釀的酒水,可合兄弟口味!”
陳晉也坐了下來,這凳子卻是矮了些,而這桌子也只比尋常案幾稍高了些,在這畫舫里坐著,卻是有些憋屈。
“來來來,且先飲了這一杯!”楊麟舉杯相邀。
陳晉舉杯回應,輕嘗了一口,嗯,果真是甜酒,應該是糯米新釀制出來的新酒,喝過后唇舌間似乎還有些粘粘的感覺。
“兄弟你且說說,你那烈酒比之這甜酒,可有何差異?”
這甜酒比之蒸餾酒,那就是一種飲料罷。
陳晉笑笑,又喝了一大口甜酒,夾起一塊腌制過的豇豆,放進嘴里嚼得脆響:
“嗯,這兩者就不在一個層次上。就如同吧,這甜酒就是那春風拂面,讓人不知不覺中就醉了;這烈酒嘛,便如驕陽當頭,一瞬間便讓人汗流浹背!”
“你莫夸張,想老哥我少年時,也喝過不少烈酒,似乎并無這等威風,就如那西域商人運來的這……”
看著眼前坐在一起聊得熱鬧的兩人,虞珠兒一手托著下頜,一手輕撫手腕上的一條絲帶,目光一直看著那個豐神雋逸的男子,一時神游天外。
眼前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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