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遠沒想到只是例行的一次攔船收費,就鬧出來大事。
看到一眾家丁一瘸一拐狼狽而歸,平素自認沉穩(wěn)的何二公子就要爆發(fā)。
這江中水寨收費之事,是自己好不容易求得老爹,才由州府發(fā)落下來歸自己承接。
這些年靠著此事,進益很是不小。來往船只從來沒有誰敢于挑戰(zhàn)自家權威,誰想今日遇見頭鐵的了。
一只船不交錢算不得大事,可是這風氣一旦蔓延,本公子在這江上的權威豈不是要折了?
這些年來,兄長憑借才學聲名鵲起,自己老爹不論在誰人面前提起來,都是這番話:
“犬子這也只是略有些才學,都是各位抬愛,老夫這也是……哈哈哈哈……”接著就是從大哥尿床時候就多么機靈,從不給爹媽添亂,
再說到上學時夫子就早有論斷,此子大才,必將士林稱譽,江左名揚。
如果說這些話語給何景遠帶來的還只是一些淺層次的傷害,那么老爹無意識最后補的那句話就是暴擊了:
“就是家中二郎,自幼頑劣,不思進取,也是人生在世,不得圓滿。唉,可嘆可嘆!”
自小在這樣的比較中長大,何二公子暗中憋著氣。更可氣的是,大哥往往還把他自己做下的壞事推到自己頭上,而老爹總是不問真相,不由分說家法伺候的就是自己。
好不容易這些年做得這水寨巡檢,包得水路行商稅賦清繳之事,也得了老爹幾句夸獎話,讓何二公子頓然覺得人生有了意義。
最得意的莫過于那些富商路過,莫不是曲意逢迎,卑顏屈膝討好于自己,暗地里大把金銀送上。
幾年下來,不免心底有些膨脹,只覺得這章水上下百里,莫不是自家內(nèi)院。
今日被人折了面子,要再討不回來,本公子也不要在江面上混了。眼前還一群眼巴巴等著湯藥費的人吶!
正要召集人趕去水寨,誰想老爹急匆匆趕來,劈手就是一記耳光,大聲呵斥道:
“你一日日胡亂做事,先前還道你總歸是能做些正經(jīng)事,誰想今日卻給我招來禍患!
要不是知州大人轉(zhuǎn)圜,今日你就要進牢里過活去!還要連累了全家,你還要報復去,這是報復你老子罷?”
急得一向在人前,保持一副云淡風輕的何通判都爆粗口了,可見這是真急眼了。
說著又是一頓拳腳下來。好在這何通判本是文人出身,到底年紀也有些大了,拳腳力道也不甚大。
何景遠低了頭,只咬牙受了老爹的拳腳,尋思著定要查問明白今日那客船究竟是何來路。
你莫要再從我這水寨過去!要是能讓你一根毛,呸,一塊板從這水寨過去,我姓何的名字倒過來寫!
見二兒子低頭硬抗自己拳腳,何通判一時也消了些氣。喝一聲“即日起在家閉門思過十日”,便又出門去了。臨走時吩咐那幾個傷了的家丁自去治傷,過后補上湯藥費。
還是老大省事啊,馬上就要進京科試,金榜高中只在今秋。哪像老二,憑空給招來禍事,自己費盡心思,又破費得好大一筆錢財,總算躲過這一場禍事。
當知州大人把自己叫去后堂,見到那人時,世故圓滑的何通判只聽得幾句,就一身冷汗下來了。
但凡牽扯上那些人的,就沒有一件輕快事。近些年,不知多少大族被那些人連根拔起。
想到這些,何通判打了個寒噤。不能再想了,還是要給這個敗家子斷了那些跟腳,希望事情能就這般平息下去,再不起波瀾。
一路順風順水,離了前州后,又歷經(jīng)幾個州縣。到得京城時候,已是六月初六。
在碼頭靠了岸,李琛迫不及待地跳下船,剛邁開步子,一個趔趄差點歪倒。
船老大上前扶了一把,道:
“客官小心些!”
李琛謝了一聲,回頭對陳晉道:
“先生,你是隨我去嗎?”
還真是個有教養(yǎng)的少年。
陳晉暗贊一句,接過葉盛手中的包袱,又幫他扶了一把肩上的擔子,道:
“我自去尋二叔,安頓下來后,明日再去尋恩師?!?p> “那待你安頓下來,我自來尋你,答應了小笛妹子要照拂好你的。”
“這是自然,在這京師,可是要多承你的照拂了?!边@么大一個靠山自然是要充分利用的,這可是小丫頭要挾,嗯,是用自己的寶貝換來的,萬不可浪費了。
目送李琛進了城,兩個孔武有力的漢子護在兩邊,那小子看來已經(jīng)習慣了這排場,施施然往城里走去。
收拾停當,一路和葉盛進了金陵城,稍加打聽,就知道了來福客棧在金陵的地址。
沿著繁華的大道一路走去,路邊的各色店鋪熱鬧繁華,一派盛世景象。
行人摩肩接踵,叫賣聲此起彼伏,兩人也不急著趕路。就這樣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小郎君,這京城還真是熱鬧啊!”葉盛低頭從扁擔下轉(zhuǎn)了一邊,換了個肩,“比安縣可是大多了??!”
“要不怎么是京城呢!”隨口應了一句。和鄭離聊起過京城事,知道這座大城已經(jīng)有百萬人口,在這時候,還真算得是座大城。
“換我來挑吧,這擔子可不輕!”
“可不敢叫小郎君挑呢!”葉盛憨笑一聲,“道長吩咐了,一定要照顧好您的!”
這該死的等級森嚴!說來這也是自己叔祖和師妹弄出來的事,非得說到了京師一定要有個合用的使喚人。
商量的時候,正好葉盛下山來了,聽得這事,自告奮勇要陪著陳晉赴京趕考。
然后就是商量要帶哪些東西,結(jié)果是除了衣物,文具,書籍之類,又被叔祖要求帶些本地土特產(chǎn),到了京師拜訪師友也好攜帶上,不至于失了禮數(shù)。
王洛寧又給整理了新印出的幾本書,說是自己幫著謄寫書稿,算是也有功勞,也要帶去給祖父,讓老人家點評一二。
至于小笛,倒沒拿什么了,只是再三再四交代李琛務必要落實當初的協(xié)定,照顧好自己的哥哥,不然就叫柔姐姐好好教訓他。
把個李琛弄得差點就要崩潰,這痛腳抓的實在準。
因此這擔子還真有些不輕。好在葉盛本來就是獵戶出身,身體健壯,這擔子對他而言不算什么大的負擔。
走不多遠,就見“來??蜅!钡木普凶釉诳罩酗h揚。
“小郎君,到了呢!”葉盛指著那酒招子高興地喊道,“老吳掌柜家店鋪里就是這個旗子!”
嗯,不錯,已經(jīng)認識幾個字了呢!看來老道師父還是有好為人師的風范,不僅僅把葉家兄弟當工頭使喚。
眼前伽藍
只能在晚上才能靜下心來碼字。 祈福,愿大家都平安! 感謝書友軒轅龍王的推薦票,凌晨一點多投票,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