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門倒地的聲音驚起一片驚呼，一群身著勁裝、手拿刀劍的大漢從樓里沖了出來。

　　“叫你們管事的出來說話！”

　　“哎呀，是哪個(gè)冤家來找我啊……”

　　一個(gè)嬌柔造作的聲音，伴著一個(gè)穿紅著妖妖嬈嬈的女子出現(xiàn)了。她捏著條紅手絹，捂著臉笑了起來

　　“這位爺，要找奴家得等晚上，人家累了一夜，還沒有歇過來，現(xiàn)在可侍候不了您呢……”

　　“少費(fèi)話，我問你，昨晚是不是有一對萬姓母女被賣入你們這兒？是的話把她們給我?guī)С鰜?”

　　“喲，原來爺是看上了咱家剛到的那對母女啊。爺正是眼光好，那當(dāng)娘的年紀(jì)雖大了些，卻還有點(diǎn)姿色，那女兒還沒長開，是個(gè)雛。爺要帶她們走可以，這贖身銀子可不能少！”

　　“我少你娘的頭！”

　　朱慧飛身上前，長劍出鞘，架在了老鴇的脖子上。

　　老鴇面色慘白，知道這是個(gè)硬茬，不會(huì)被她主語動(dòng)搖，便只得叫人把萬娘子母女帶出來。

　　萬娘子已換了一身暴露的紗衣，面色灰敗，牽著女兒的手，木然的走了出來。萬寶兒神色驚惶，還是那身打著補(bǔ)丁的舊衣，萬幸還沒遭到毒手。

　　“人已經(jīng)出來了，可以放人了吧？”老鴇問道。

　　“大俠，是你救了我？”

　　萬娘子抬起頭，看到了朱慧，顯然已認(rèn)出了她是當(dāng)初放萬元一馬的債主，并沒有狗血的把朱慧當(dāng)成惡人。

　　“不值得，不值得，我這一個(gè)賤命，不值得人來救??！”

　　萬娘子的眼淚滾滾而下，她突然手一松放開萬寶兒，一頭向墻角撞去，剎那間鮮血四濺，頭上破了一個(gè)大洞，人也倒地不起了。

　　“住手！”

　　朱慧丟下手中的老鴇，趕忙阻止，卻也晚了。

　　“娘?。∧?！”萬寶兒反應(yīng)過來，撲在萬娘子身上哭喊起來。

　　“你怎么這么傻??！”

　　朱慧托起萬娘子的身子，捂住她頭上的血洞，但鮮血仍順著她的指縫汩汩而下，怎么止也止不住，一如她此時(shí)的淚水，

　　“萬元死了，你還有女兒，還有兒子，想想你走了他們該怎么辦啊！”

　　“可是，我也沒臉活下去了……我的身子……已經(jīng)臟了……”

　　萬娘子此時(shí)已是面如金紙，氣若游絲了。她費(fèi)力的抬起手，抓著萬寶兒的手放到朱慧手中，

　　“大俠，我知道……你是個(gè)好人……我就把寶兒……交給你了……下輩子……下輩子，再報(bào)你的大恩大……德……”

　　萬娘子的手垂下去了，再也動(dòng)不了了。萬寶兒嚎啕大哭，只覺得天都塌了。

　　“??！”

　　朱慧仰天長嘯，利劍出鞘，這一刻，她只想把眼前所有污濁的東西都都斬了干凈。

　　“上?。《忌习?！沒看到那人要把我們都?xì)⒘藛幔　?p>　　在老鴇的尖叫下，打手們揮舞著刀劍沖了上來，頃刻間，便與朱慧乒乒乓乓打成了一團(tuán)。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朱慧雖然武功高強(qiáng)，但圍攻她的人太多，她還要護(hù)著萬寶兒不被刀劍所傷。堅(jiān)持了一會(huì)兒，身上便多出幾道刀傷來。

　　“救命??！殺人了！這里死了好多人啊！沒有沒有出來主持公道??！”

　　外面突然傳來尖叫聲，吸引了不少打手的注意。正是偷偷跟來的張思雪，看到朱慧被圍攻，便想出手幫她一把。但她身小力弱，幫不上什么忙，還有梅香拉著不讓靠近，便只能把聲勢鬧大一點(diǎn)，希望那群人不要太囂張，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

　　玉枝巷雖然白天人少，但也不在沒有人。并且在張思雪的大力宣傳之下，還有不少打開門窗，看看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快！速戰(zhàn)速?zèng)Q！”

　　老鴇催促道。若事情鬧得太大，知道這里死過人，這樓里生意就要不好了。

　　聽聞老鴇吩咐，打手們攻的更急了，甚至有人故意把刀劍往萬寶兒身上砍去，逼朱慧不得不救。

　　正當(dāng)朱慧以身為盾，將萬寶兒護(hù)在身下，那砍來的刀劍在落在朱慧身上的時(shí)候，一支飛鏢突然飛來，“哆”的一聲，將那刀劍擊飛。

　　“是大俠！”

　　朱慧驚喜的抬起頭，果然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墻頭跳入戰(zhàn)圈，劍光一劃，便把所有攻來的刀劍磕飛出去。

　　來人白衣、大氅，頭戴斗笠，正是她遍尋不著的白衣劍客。

　　白衣劍客不愧是江湖高手，身手不凡。

　　只見他劍光所向，幾個(gè)縱身間，不一刻，那群打手們便刀劍離手，委頓在地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老鴇驚慌的跪了下來，忙不迭求饒，“好漢您要帶這母女走沒問題，我們歡宜閣一分不要，還愿送您三百兩辛苦費(fèi)。只求您饒我們一馬，放了我們！”

　　“滾！那臟銀子就留給你們自己享用吧！”朱慧狠狠道，“但愿你們能用的安心！”

　　回過頭，看到白衣劍客，朱慧先是一喜，然而想到萬娘子，那悲慟又襲上心來。

　　她抱著萬娘子的尸體，向門外走去，萬寶兒緊緊的跟著她，拉著萬娘子的手痛哭不止。

　　張思雪迎了上來，看著這慘烈的情景輕聲問道：“朱公子，萬娘子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張思雪見過萬娘子，她不解，前兩天朱輝不是幫萬元戒了賭，一家子要好好過日子嗎？怎么轉(zhuǎn)眼成了這樣？

　　“萬元他還欠著賭坊的債，昨日賭坊找上門，把萬娘子母女給搶走賣到這里了……”朱慧沉聲道。

　　“那萬娘子怎么死了？”張思雪還是不解，“人都已經(jīng)救回來了，她為什么還要死？她不是還有女兒、兒子要照顧的嗎？”

　　“她清白已失，自覺沒臉再活下去，就……”說著說著，朱慧的眼淚不由又掉了下來，“她怎么就那么傻?。∏灏讻]了就沒了，只要人還在，什么事不能抗過去呢？！”

　　“哦……”

　　張思雪不再說話了，她心里有些矛盾。

　　自小的教育告訴她，對于女子來說，貞潔是何等的重要，女兒家就是死，也不能失身于丈夫以外的人。

　　可是，看到萬寶兒和朱輝悲痛的樣子，她又覺得，比起命來，貞潔又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啪啪啪”

　　一陣腳步聲傳來，巷子口，一隊(duì)身著甲胄的兵士跑了進(jìn)來，胸口一個(gè)大大的“巡”字特別顯眼。朱慧認(rèn)得，這是巡城司的巡邏士兵，專管京城治安的，比衙役還要令京城百姓為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