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溫體仁和侯恂的關(guān)系向來不好?;蛘哒f是政敵。
侯恂是東林黨的人。而溫體仁,則是傾向魏忠賢一黨的。
周延儒和溫體仁上臺以后,一直聯(lián)手打擊東林中人。
只是東林中人極多,分布又廣,影響也大,他們的打擊并沒有取得足夠滿意的效果。
現(xiàn)在,皇帝突然將侯方域提出來,是幾個意思?
難道是要重用復(fù)社的人?
須知道,這個侯方域,可是復(fù)社的骨干之一。
復(fù)社就是東林黨的延續(xù)。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閑聊,閑聊。繼續(xù)說正事。”崇禎皇帝收回話題。
周延儒和溫體仁悄悄的互相對望一眼。
這個侯方域,可能是個麻煩。
有機會最好處理掉。
還有侯恂,也要暗中打壓。
“朕還是請孫師傅出山吧。請他再次入閣。”崇禎皇帝說道。
“陛下英明?!毙旃鈫⒈硎举澇?。
的確,登州、萊州的戰(zhàn)事,非單純軍事能夠解決。
必須是有一個有威望,有足夠影響力的人,才能震住。才能盡快的消弭叛亂。
放眼整個朝堂,只有一個人可以辦到。
他就是孫承宗。
天啟皇帝的老師。帝師。
若孫承宗出面,登州、萊州的混亂,必然可以迎刃而解。
叛變者,要么是遁走,要么是投降。
就是……
周延儒、溫體仁可能又要不高興了。
畢竟,他們是不愿意看到孫承宗回來的。別人是帝師啊,一回來,肯定是內(nèi)閣核心。
但是他們也不可能反對。憑帝師兩個字,他們就不敢說什么。
你敢說自己比天啟皇帝的老師還厲害?
你敢和帝師爭權(quán)?
看到?jīng)]有反對意見,楊崢內(nèi)心暗爽。
好,第一步計劃達(dá)成。
等孫承宗回來,就可以改組內(nèi)閣了。
只要朝廷政局大體穩(wěn)定,局勢就不會糜爛的那么快,肯定可以力挽狂瀾。
現(xiàn)在,還是讓自己的小號來折騰吧!
大號、小號配合弄點錢還是不難的。
可惜自己眼下只有一個小號,如果是九十九個小號全部開張的話……
還需要擔(dān)心什么錢糧?
系統(tǒng)啊系統(tǒng),能不能靈活變通一點?。?p> 能不能早點給我第二個小號?。?p> 可惜,系統(tǒng)毫無反應(yīng)。
“朕會在三個月之內(nèi),從內(nèi)帑撥付給戶部三百萬兩純銀?!背绲澔实壅f道。
“謝皇上!”溫體仁等人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真是難得??!皇帝這個鐵公雞,居然從內(nèi)帑貼錢?
以前的皇帝,可都是想方設(shè)法的從戶部掏錢到自己的小金庫(內(nèi)帑)的,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如果真的有三百萬兩白銀的補貼,各方面用錢就要寬松的多。尤其是軍隊前線。
可是,問題來了,皇帝的內(nèi)帑有那么多錢嗎?
根據(jù)他們掌握的情況,崇禎皇帝也是家無余糧??!雖然他的確很節(jié)約。
三百萬兩,那可不是小數(shù)目。
你做皇帝的可不能吹牛皮?。?p> “諸位愛卿,困難只是暫時的。朝廷并不是沒有錢。是收不到錢?;蛘哒f,收稅的方向不對?!闭讨约何磥頃芯攀艂€小號護駕,崇禎皇帝開始畫大餅,“朕看密報上面說,江南一地,簡直遍地都是金銀。有些大戶人家,歲入純銀幾十萬兩。但是一分賦稅都沒有上交,簡直荒唐至極?!?p> “皇上,密探所言,只怕有誤?!睖伢w仁皺眉說道,“江南還沒有富庶到這般地步吧?”
“有?!背绲澔实蹟嗳徽f道,“問題就出在這里。我們每年從江南收取的賦稅是多少?”
“大約三百萬兩……”
“你看看,你看看,才三百萬兩!朕估計江南地區(qū)的銀子,不會少于一億……不,是一萬萬兩!”
“這……”
五個閣臣都是面面相覷。
皇帝還真是皇帝,張口就來。動不動就是一萬萬兩。
話說,你知道一萬萬兩是多少嗎?
要有一萬萬兩銀子,戶部的銀庫都裝不下。
“諸位愛卿,難道你們就不應(yīng)該想想辦法,如何從富庶的江南收取更多的賦稅嗎?”
“皇上……”
“如果你們沒有辦法的話,朕就親自坐鎮(zhèn)南京,收取賦稅?!?p> “陛下不可!”
五個閣臣都是異口同聲的叫道。
開玩笑……
你皇帝跑去坐鎮(zhèn)南京?
那京師怎么辦?不要了?那當(dāng)年還遷都做什么?
“長卿,你真的以為江南沒錢?”崇禎皇帝叫著溫體仁的字,意味深長的說道。
“臣……不知?!睖伢w仁不敢正面回答。
他是浙江烏程人。這個烏程,也就是湖州府。蘇湖熟,天下足里面的湖州府。
江南有沒有錢,溫體仁會不清楚?但是他不敢說。也不敢想辦法從江南加賦。
那樣會得罪太多的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江南有錢嗎?
有!
在誰的手里?
在皇親國戚,勛臣權(quán)貴,土豪劣紳,大小官員的手里。
光是南京城的周圍,就有好幾個國公的萬頃良田。南直隸的各級官員,也是拼命的往自己的名下扒拉田地。
這些人往往又經(jīng)商,販賣各種絲綢、瓷器、香料、藥材等,獲利豐厚。
但是商家并不需要繳稅。明初制定的“三十稅一”法,早已名存實亡。
為什么?
因為征稅是“與民爭利”。
這個“民”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江南地區(qū)的官員、士紳、大商家什么的。
說白了,就是誰也不想從自己的口袋里掏錢出來。
這是我自己憑本事掙來的錢,憑什么要上繳朝廷?
你去找魏國公征稅?
你去找曹國公征稅?
信不信分分鐘教你做人……
何況,還有那些將銀子看得比自己性命還重的東林中人。
你要他們交一分銀子,那就是要他們的命。
他們會拼命的反擊嗜咬的。
拼死拼活加征來的稅收,又落不到私人口袋,溫體仁才沒有這么積極。
“玉繩,你認(rèn)為呢?”崇禎皇帝叫周延儒的字。
“江南有錢?!敝苎尤宓故菦]有含糊不清,“但是沒辦法征收?!?p> “何解?”
“先太祖制,士紳官差不用納糧。秀才以上,不用納糧。現(xiàn)在江南的土地,大部分都在不納糧范圍。如要加征,必然要改祖制。”
“呵呵。”
崇禎皇帝內(nèi)心微微冷笑。
媽蛋的,這個周延儒也是狡猾得很。
他是宜興人。這個宜興,就屬于常州府的管轄,和自己的小號楊崢是老鄉(xiāng)。
周延儒的意思很簡單,江南的確有錢。但是你做皇帝的得自己先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沒有從江南增稅的本事。
除非你敢將太祖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你要是敢改稅制,必然會有人將太祖皇帝搬出來阻撓。
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要弄得無法下臺。
“朱元璋嗎?”
“我還真是不怕他!”
崇禎皇帝內(nèi)心微微冷笑。搬出朱元璋又如何?
現(xiàn)在老子才是皇帝。你一個死人能頂個屁用!
只要老子左手握著錦衣衛(wèi),右手握著東廠,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呲牙。
當(dāng)然,如果這件事可以做的順理成章一些,減少一些阻力,還是可以的。他在江南挖好的坑,就是為此而來。
“那成祖初年的三十稅一是怎么一回事?”崇禎皇帝冷笑。
“陛下,法度須適合時宜……”周延儒本能的回答。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對。
說錯話了。
上崇禎皇帝的當(dāng)了。
對方就等著自己說這句話呢!偏偏自己還沒察覺。
狡猾??!
太狡猾了!
皇帝越來越狡猾了。
“你看,祖宗的法制也是可以改的嘛!”果然,崇禎皇帝微微冷笑。
“臣附議!”徐光啟毫不猶豫的接上一句話。
他也是江南人。還是在松江府金山衛(wèi)出生的。
松江府有沒有錢,他當(dāng)然清楚。
朝廷缺錢,他也清楚。
崇禎皇帝想從江南加稅,他是極力贊成的。
即使三十稅一,那也是一筆很大的收入??!
“臣附議!”鄭以偉第一次開口。
他是江西上饒人。屬于廣信府。而廣信府和浙江衢州府接壤。
江南有沒有錢?多的是。尤其是南直隸、浙江一帶。還有福建的月港,廣東的廣州府等地。都有大量的商家。商業(yè)貿(mào)易發(fā)達(dá)。
“很好?!背绲澔实坌牢康狞c點頭。
鄭以偉這個人,可能本事不是很大。但是清廉。
一身正氣,兩袖清風(fēng),清明如信江水。可惜,就是年紀(jì)太大了,已經(jīng)六十多了。
“青門先生呢?”崇禎皇帝叫著吳宗達(dá)的號。
這個家伙也是宜興人。
常州府出人才??!同時兩個閣臣。
難怪自己的小號也落在了常州府。
“臣恭請陛下圣心獨裁?!眳亲谶_(dá)慢吞吞的回答。
他是掛了號的東林黨。
同時,他也是掛虛銜的戶部尚書。
他素來和溫體仁不和。
只要是溫體仁出現(xiàn)的場合,吳宗達(dá)就從來都不發(fā)表意見,以此表示對溫體仁的抗議。
崇禎皇帝心知肚明,也沒有說破。
吳宗達(dá)的個人操守的確沒有問題。只是立場使然。
說來也是奇怪,當(dāng)前的五個閣臣,吳宗達(dá)、鄭以偉、徐光啟的個人操守都很好,偏偏不是崇禎皇帝最信任的。
以前的崇禎皇帝,最喜歡的居然是溫體仁。也就是最會弄權(quán)的那個。
溫體仁做了好多年的首輔。擔(dān)任閣臣長達(dá)八年。
崇禎朝的很多事情,都是壞在了溫體仁的手上。
“既然如此,你們都回家歇息吧?!背绲澔实埸c點頭。
“謝陛下恩典?!蔽迦硕际歉嫱穗x開。
崇禎皇帝伸伸懶腰。
媽蛋的,議政真的好累??!
這些老家伙,都不敢拿江南地區(qū)開刀。都有顧忌。
徐光啟回答的倒是爽快。但是也沒有具體的建議。
也是,他們大部分都是江南的富豪人家,家有良田千萬畝,要拿自己的利益開刀,怎么可能輕易答應(yīng)?
但是沒關(guān)系,崇禎皇帝今晚就是吹吹風(fēng)。
相信這陣風(fēng)很快就會傳播到江南,傳到有心人的耳目當(dāng)中。
自己的小號再配合操作……
穩(wě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