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石和滕波懟上了，到讓季茹忘了自己的素食大法被冒犯，而津津有味地注視著這兩個在比較各自老房子燃燒程度的老男人。
八卦的利益高于一切。
“一個岳總，一個滕總。你們海南這些老期貨人活的到是滋潤得很啊，窮且彌堅，老當益壯?！奔救惚驹撓蛱翎吽厥炒蠓ǖ脑朗伴_炮”，但考慮到岳石之所以敢斗膽質(zhì)疑她的素食大法，也是脫離期貨圈束縛之后的傲嬌所至。就策略性地專攻滕波道：“滕經(jīng)理，不是岳總這么一說，我還不知道你也有這般烈火烹油、鮮花著錦、風云際會的愛情盛事呢，說一說，讓我們也羨慕嫉妒一番。”
聰明如滕波，本不該落入季茹的彀中。只是這段時間，永失我愛的殘酷現(xiàn)實，已經(jīng)把他折磨得不要不要的。這郁悶憋屈得久了，就恨不能一吐為快。不是季茹點將，他都恨不能不打自招呢。
“我最直接的感受，不是一段戀愛的失敗，而是我整個人，都被時代拋棄了。非我無能，實在是時間太過兇險，一擠進中年，仿佛什么都變了。昨天我二十五，什么情感都非常簡單。而今天我四十，仿佛腦門上突然被烙印了年齡，沒有人會愛上這張帶憔悴的臉?！?p> 薛睿早就被姜念上過時間兇險的完整課程，聽了滕波的話，也覺得有話要說:“我們對你拿什么套路贏得女孩沒有興趣，別人的劍是我們的刀，所謂別人的套路，存在借鑒的意義。我們只想知道她是怎么甩了你的，說出來，逗大家開心一下吧?！?p> 滕波訕笑道：“這個時代最新鮮的女孩，哄她們從了你，遠比從前的姑娘容易得到。但那首歌怎么唱得來著？——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她們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甚至全憑心情。”
季茹譏笑道：“你們這些老男人，得便宜賣乖，哄到手賺了便宜，不就是你們的初衷嗎？，怎么還奢求起真愛來了？”
“是嘍。”滕波苦笑道：“這一輩的新鮮女孩，最區(qū)別于她們前輩的一點：就是她們也許根本不需要甚至也不想要你負責。開心了她們要你放馬過來，你可以是她的天，而若她不高興了、不愛了，最好你就識相一點，趕緊滾蛋。美其名曰:拿的起放的下?！?p> 薛睿聽到滕波最后這一句“拿的起放的下”，突然有一絲絲不自在。緊接著又為自己的對號入座感到好笑。
滕波不清楚薛睿的嘴角為什么會出現(xiàn)莫名的苦笑，以為自己的敘述不被信任，不由自主地加料道：“我要說出她一開始對我的百依百順，你們都未必相信一個女人會為了愛，做的這般的付出……”
“同以往面對任何一個喜歡的姑娘一樣，我一開始只是試探性地去碰她，沒想到卻得到她異乎尋常的熱烈回應(yīng)——灼熱的那種，包括溫度也包括力度……一下子我就被驚著了，然后，我也跟隨了熱烈并沉溺其間?！彪ǖ溃骸拔覀冏畛踉谝黄鸬臅r候，她的百依百順和善解人意，竟是那么地夸張。不怕你們笑話：那時候，我的眼神，只要在她身上稍微多滯留了一會，她都有可能條件反射般地去解扣子。”
“她的愛，極大的滿足了我在這段感情里的存在感。
“你通過她的眼睛里放射出的光芒，會真實地感受到：only you，會讓她有著不一樣的興奮和激動，而這共振，也強烈地肯定了你在這段愛情之中的存在意義。
“我們每個人活著，都依賴于存在感。”滕波總結(jié)完這一段，眉頭又緊蹙起來，為接下來描述這愛情的悲涼尾巴，做著準備。
“因為突然有這樣不同尋常的感受，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什么說‘老房子著火是撲不滅的了?！彪ń又f道：“之前我們對身邊的伴侶，已經(jīng)習慣到了熟視無睹，沒有了多余的激情。四十以后，除了心境，身體機能也差得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是常態(tài)。
“而就在這個當口，出現(xiàn)了一個最新鮮的姑娘，一把就把你拽回十八歲，讓你有了十八歲的心跳也有了十八歲的精力和體力……”滕波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慢慢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滕波繼續(xù)說道:“你們根本想不到她為什么突然離開我，而且是那么決絕。
“她對我付出了非同尋常的愛，甚至是夸張的。不過，她的這種透支的付出，也是需要我做出等量、等質(zhì)的回應(yīng)的。我被她拽回十八，但畢竟不是真的十八歲?！彪ǖ溃骸爸罏槭裁纯偺岬绞藲q嗎？那是因為馮唐有一部小說，叫《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p> “我們就想知道既然她愿意這么用力過猛地付出，為什么又會戲劇化地甩了你？你的敘述，不用鋪陳得太多。”季茹提示道。
“大概幾個月前，她開始執(zhí)迷于網(wǎng)絡(luò)游戲?！彪ㄩ_始進入了祥林嫂的角色扮演：“單機游戲是我當年的強項，看了她玩的那個游戲，我大概就知道這款游戲，就是把單機游戲的《暗黑破壞神》和單機游戲的《模擬人生》揉在一起的，通過網(wǎng)絡(luò)，游戲玩家進入虛擬世界，完成自己的角色扮演。在那里，可以練級，可以交友，可以成立隊伍和其他隊伍約架，可以攻城拔寨……
“在網(wǎng)絡(luò)世界完成虛擬的人生經(jīng)歷，這些體驗內(nèi)容，包括了你可以想象的生活的各個方面?！彪ㄕf到這里，聲音變得低了下來:“甚至，這虛擬人生，還包含可以在這個虛擬世界里，戀愛和……結(jié)婚。
“一個月前，我正靠在床上看書，她坐在床的另一邊玩著游戲?！彪ɡ^續(xù)說：“突然，她轉(zhuǎn)過頭來對我說:‘我結(jié)婚了’。
“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句，驚著我了。但我還是迅速反應(yīng)過來了：她說的應(yīng)該是在游戲里，她在那個虛擬世界里完成了由戀愛到結(jié)婚的整個過程?！彪ǖ溃骸澳銈兪遣皇且灿X得這不過是個虛擬游戲，用不著大驚小怪。但我當時就隱約覺出了不好——我的經(jīng)歷告訴我：一旦進入情感角色，她就是特投入的那一類。她該不會在接下來，要讓虛擬走進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