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澤看著漸漸遠(yuǎn)去的素白,眼里浮現(xiàn)一絲怒意,他還未曾被人這般輕慢過。不待他發(fā)作,那姑娘已經(jīng)受不住,站在那里對著素白的背影一通辱罵詛咒,非常成功的將他的怒意引到了自己身上。
素白聞聲回頭看了她一眼,非常戲謔的笑了一笑。圍觀的人都興致勃勃的看著那姑娘,暗暗譏笑。
裴承澤不耐道“夠了,我們回去吧?!?p> 那姑娘趕緊奔過來,楚楚可憐的仰望著他“你生氣了?是生我的氣嗎?”
裴承澤看著她姣好的臉龐,心里十分懊惱,當(dāng)初自己怎會覺得她這性子是淳樸自然。
心里再不高興,他也不能自接發(fā)作,淡淡道“沒有,我們又逛了會了,回去吧。”
那姑娘立刻撒嬌道“我不,我還沒逛夠呢,承澤哥哥,你陪我挑些新鮮的花吧”
裴承澤再也忍不住心中不耐,抬腳就走了。那姑娘哎哎哎叫著追了上去,灰衣青年在一旁看著,眼神晦暗不明。
素白被攪了逛街的興致,干脆慢慢渡回了客棧??蜅@镆矝]了楊瀟和鄭浩鴻的身影。素白懶得管他們,干脆找小二要了紙筆將昨晚在城守府里看到的賬冊和秘籍默寫了下來,隨便等詩瑪?shù)膫餍拧?p> 戒州這邊,詩瑪將醫(yī)藥坊的賬冊存貨都清點好了,又趕了羅四海的狗腿子返還了被占的宅子,然后一心坐鎮(zhèn)醫(yī)藥坊,將醫(yī)藥坊的假藥都一一清了出來,又細(xì)細(xì)盤問了錢固安和伙計,確認(rèn)他們是否知情。
又去趙禮房中,將她查到的假藥和賬冊不符之事都一一告訴了他。趙禮昨日已經(jīng)說了他最不想說的部分,今日對坊里事務(wù)更加不會隱瞞了。
他告訴詩瑪,坊里的假藥都是昆拓幫他弄來的,皆是為了換掉嶺南來的真藥。詩瑪追問真藥的下落,趙禮交代還是交給昆拓,由他負(fù)責(zé)找人賣掉。
詩瑪問他為何要這么做,趙禮期期艾艾道“為了治病”。他又讓阿三將另一本賬冊拿了出來,詩瑪翻看一二就知道這是他買藥治病的賬冊。
詩瑪暗道他心細(xì),居然還留了這手。
巫醫(yī)谷紀(jì)律嚴(yán)明,最不能容忍欺瞞背叛之事,詩瑪初初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時是又震驚又憤怒。現(xiàn)在聽聞另一位坊主也牽扯其中,反倒很快就接受了。
現(xiàn)在看到這本賬冊上的銀錢花銷,心里又重新燃起了怒火。這二人將偷賣藥材的錢都花在了這治病夠藥上,上面多是些稀少珍貴的藥物,也不知昆拓是怎么給他尋來的。
詩瑪又問他還有沒有其他的同謀,趙禮搖頭道“沒有,戒州醫(yī)藥坊里只有他一人知情?!?p> 詩瑪不信“你成這幅模樣,也不能到處去,這真藥是誰負(fù)責(zé)運(yùn)給昆拓,假藥又是如何運(yùn)進(jìn)來的呢?”
趙禮道“戒州瀘州兩地相近,自我臥床以來,都是委托昆拓收嶺南來的藥材,然后請人將藥材運(yùn)來,錢管事去接收?!?p> 詩瑪明白了,昆拓定然是在藥材運(yùn)來戒州之前就將藥材換了。嶺南日照充足,水源也足,生產(chǎn)的藥材都質(zhì)量上乘,在中原、海津、西域地區(qū)都十分暢銷。只要他們有渠道,藥材絕對不愁賣。
“這么說來,倒賣藥材的銀子也不在你這里了?”詩瑪追問。
趙禮點點頭。詩瑪又問“昆拓為何這般幫你,你又為何信任他?他可有練這烈陽神功?”
趙禮用沒有絲毫生氣的眼睛看著詩瑪,看得詩瑪一陣發(fā)毛,想到自己這時是素白,不可露怯,鼓起勇氣和他對視。
“昆拓沒有練,我曾經(jīng)將秘籍給他看過,想和他一起分享,他拒絕了。還曾勸我不要練,我不聽為此還吵了一架?!壁w禮慢慢訴說,臉上滿是悔意。
詩瑪追問“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這般親厚?”
趙禮聞言,古怪地笑了笑,不會到詩瑪?shù)倪@個問題。詩瑪被他這古怪的笑駭?shù)搅?,不敢抓著此處不放,換個問題道“你們這般行徑可有想到后果,你練功走火入魔為何不向巫醫(yī)谷求助,卻要聯(lián)合昆拓隱瞞,還做了這么多駭人聽聞的事。”
趙禮聽到向巫醫(yī)谷求助這句,笑得越發(fā)古怪了,帶著一種壓抑的暢快。
詩瑪看著這表情,心里不是滋味的厲害,這個笑容一看就問題。
趙禮沒了說話的興致,詩瑪見了那個笑容,知道趙禮不會在向她透露任何事情了,干脆起身去了前廳。
錢管事自看到趙坊主那般模樣,就知道出了事情,但他萬萬沒想到,巫醫(yī)谷這么快就有人來了,將這一堆事正正好好堵在了眼前。
醫(yī)藥坊今日關(guān)門整頓并未營業(yè),坊里錢管事和另外三個伙計都在。詩瑪從后院過來,就見他們都等在廳里,等候她的發(fā)落。
素白還不知這里的事情,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事情都告訴她,詢問下一步怎么做。怎么處置趙禮,要不要追查他們倒賣藥材的下落,詩瑪心里很亂。
她想了片刻后,決定先將醫(yī)藥坊關(guān)門,將錢管事和伙計們都看守起來,寫封信派人送與素白,等候素白的決定。
她想好對策后就立刻寫了一封信,又請阿青趕緊送去瀘州。在吩咐錢管事和伙計們不可外出,又留了護(hù)衛(wèi)將醫(yī)藥坊和他們看住,便和林叔一起回了江宅。
江六郎聽她的吩咐,今日并未去醫(yī)藥坊,和自己母親在家清理著家財,修整家宅。
聽小丫鬟稟報,詩瑪回來了,他連忙起身趕了過去。他心里實在有太多疑問,不問不行。
詩瑪還未回到自己住處就被江六郎攔住了,看著江六郎勢在必行的樣子,頓覺頭疼得厲害。他心中疑惑詩瑪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很多事情詩瑪不能直接說明,不論是谷里的規(guī)定還是素白的囑托。
江六郎看到她,客客氣氣施了一禮,又客客氣氣向她道謝,然后單刀直入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往外冒。
詩瑪聽得頭暈,臉上表情卻絲毫不變,依然淺笑嫣然的靜靜站在那里。江六郎見她一派平靜,不急不躁,對他的問題又多有回避,當(dāng)下便怒氣上涌,他本就對白楓不告而別很是不滿。
林叔見他二人情狀,知不是一刻就能了解的,便對詩瑪?shù)馈八嘏蚁雀嫱肆恕!?p> 詩瑪點點頭,在江六郎開口前柔柔道“江公子,請恕詩瑪不便之處,很多事情到了時候自然一切揭曉,您又何必心急?!?p> 這兩日江六郎深覺詩瑪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完全不似在貓眼胡同里的溫柔可人,滿身都是高貴清華,讓人不敢隨意靠近。這會子見她又恢復(fù)了初見的溫柔小意,心里一下柔情滿滿。
詩瑪見他表情柔和了許多,心道可算是安撫住了。正欲告罪退去,江六郎反應(yīng)過來了,略帶一絲傷感道“哪個才是真的你?”
一句話問得詩瑪頭更疼了,她雖隨素白久居谷內(nèi),但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可是沒少見過,不想今日倒叫自己碰上了。她認(rèn)真想了想,不若早早斷了這江公子的念想,免得天長日久,不好斷了。
當(dāng)下正色道“江公子,你我相識不過數(shù)日,實在算不上了解,又哪來哪個是真的我這種疑惑呢?!?p> 江六郎聽出她語氣里的不悅,一想確實自己對她并不了解,徒然問人家姑娘這種問題,確實不合禮數(shù)。
正欲想她道歉,只聽詩瑪又道“況且你我交情尚淺,以后也不會有什么往來了?!?p> 江六郎聞言,頓時如利劍穿心,腦子里只一句“她在拒絕我,她在拒絕我”回蕩。
詩瑪見他呆愣模樣,心中也很是不忍,但她不能心軟。巫醫(yī)谷有命令,不可外嫁非嶺南人員,更何況自己也不喜歡這江公子。
江六郎面色凄凄,只那一雙真誠的眼睛將詩瑪望著,詩瑪被她看得,臉上的假笑都要破了,趕緊道“江公子自便,我先回房了?!?p> 江六郎點了點頭。詩瑪連忙轉(zhuǎn)身就走,邊走邊祈禱,羅四海你快些回來吧,打完你我就可以走了,不用在面對江公子一顆破碎的心了。
也許是她的祈禱起了作用,詩瑪還未回房,就有小廝跑來稟報,羅四?;貋砹耍鷼獾囊宦反蜻M(jìn)來呢。
詩瑪立刻喊來林叔,兩人出去引接他。
可憐羅四海好容易治好的手,正準(zhǔn)備回來大耍威風(fēng),就被告知他戒州搶得宅子都被人搶了回去,一時大怒,帶著人又殺了回來。
將將進(jìn)門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林叔。一群人立時像被捂了嘴巴齊齊收聲膽怯的看著林叔。
詩瑪被這前后反差逗笑了,道“幾位有何貴干?”說話的功夫,江六郎得信也趕了過來。
羅四??丛姮斠簧戆滓碌卣驹谀抢?,美麗得很,依著他的性子必是要搶了做夫人的,現(xiàn)在林叔立在她旁邊,他是萬萬不敢開頭調(diào)戲了。期期艾艾開口道“我們走錯了走錯了?!?p> 江六郎不知前頭之事,看羅四海一瞬間就慫了,暗暗發(fā)笑。
林叔囂張道“我看你不是走錯了,是想被我打了吧?!?p> 羅四海立刻道“沒沒有,真的是走錯了,我這就走,這就走?!币慌孕P也在附和。
林叔冷道“我和你說的你忘記了嗎,我最不喜歡你這種身材的人,見一次打一次,這次豈能放過?!闭f著林叔就騰身而起,三下五除二將羅四海和小廝們打得滿地找牙。
羅四海在地上掙扎,林叔踩著他胸膛,暗暗用勁,將他胸前的肋骨踩斷兩根道“以后若讓我知道你踏入戒州一步,我必千里追殺你,不管你去何處,我都會找到你的。”
林叔是個人才,面無表情的說著兇狠的話,語氣卻像是在和人聊家常,詩瑪很是佩服。
羅四海哀嚎不斷,詩瑪笑得溫婉可人,道“還不趕快去瀘州找人接骨,以后可不要回戒州了哦”
羅四海恨得牙癢癢,又奈何不了他們,只能招呼小廝又將他抬走,去趕去瀘州的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