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看在戰(zhàn)斧牛排的面子上，啞巴父親總算愿意松手隨伊雅回富縣了。
江浙距離富縣不算太遠，不過兩三個小時的路程，可經(jīng)濟發(fā)展卻像隔了一個十年，伊雅走街串巷，總算在龍輝新店住址不遠處尋到了一個還算齊整的小區(qū)。
綠化馬馬虎虎，設施簡簡單單，好在有室內電梯，不至于讓體力日漸衰竭的伊雅拖著疲憊的身軀，艱難苦恨的爬著樓梯，使得本不太結實的骨頭嘎吱作響。
簡裝的三室一廳，有獨立衛(wèi)浴的房間當然是啞巴父親的領地。伊小妮喜歡客廳的大陽臺，選了正對陽臺的房間，伊雅對生活空間沒啥要求，撿了二人挑剩下的小房間，簡單的鋪了個床就算正式入住了，至于從富縣帶來的瓶瓶罐罐，只能暫居廚房了，等這邊工作穩(wěn)定以后，干脆把廚房改成衣帽間便是了。
遷來富縣的第一天，父女三人默契的不提謝春芳的名字，剛出院的啞巴父親沒了拘束，一個人啃完了一大鍋的紅燒蹄髈還猶不過癮，將油汪汪的手指抿入嘴中，力求將指縫見的油花盡數(shù)嘬進嘴里。
伊雅皺著眉頭，又給啞巴父親追加了一份蹄髈，啞巴父親笑得滿臉褶花，別提多開心了，倒是今日伊小妮貌似胃口不佳，面前一大盤紅燒排骨還剩了大半。
伊雅用筷子鉗了一顆放入口中，外皮柔韌卻又酥軟可口，適中的甜味在五香八角桂皮間翻轉，細嫩的肉汁從唇齒間滋出，如此鮮嫩的排骨卻引不起伊小妮的食欲？
“小妮，有心事？”
“哦，姐，我沒事。”
“你看上去可不像沒事人的樣。有什么難處或顧慮直接對我說便好，姐妹之間還是直接一點比較好?！?p> “姐.......”伊小妮偷看了一眼伊雅，見對方淡定自若的瞧著自己，，仿佛要把自己內心的小九九看穿。
“姐，我怕被老媽抓回去?！?p> “怎么會呢？你乖乖的呆在我身邊，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會讓你重回那個虎狼窩。”
“可是，我們都在一個富縣，縣城這么小，隨便出去逛一圈，能碰到七八個熟人呢，那些人回去告訴媽了，怎么辦？還不是三天兩頭上門來鬧。”
伊雅眉頭一沉，心里也有些犯愁，正不知如何處理時，耳邊又傳來伊小妮絮絮叨叨的消息。
“姐，不若你還是送我去江浙吧，給我尋個全封閉的寄宿學校，這樣遠遠的避開也好一些。”
伊雅認真的看著伊小妮的眼睛，嚇得伊小妮慌亂避開：“姐，我不是想要上學的，實在不行，我就去省外找份雜工也行?！币列∧萦行┌脨雷约旱拿笆?。教育，對于窮苦人家來說，一直都是一件奢侈品，哪怕九年義務教育普及多年，可對于落后的大多數(shù)愚昧人的思想中，上學是一件費錢費時的事情，就算學校不收錢了，可家里的碗誰洗，牛誰放？要折損家中勞動力的勞動時間，就算是免費的東西，愚昧的窮人也得再三掂量是不是合算。
沒法子，苦日子越過越苦，孩子越生越窮。你沒法跟他們講未來，講發(fā)展，就像你無法向黑猩猩解釋一加一等于二是什么道理。
“我已經(jīng)托關系給你在市內找了一所高中，不算重點，但每年的升學率也算中上水平。”
“姐，真的嗎？”伊小妮兩眼冒光，難掩心頭雀躍。伊雅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瘦弱的伊小妮有著兩個淺淺的梨渦，像一朵小小的雛菊，綻放在唇邊。
“嗯，不過我給你聯(lián)系的是高二的年級，雖然你的年歲大了些，可到底是輟學了兩年，冷不丁把你放在高三沖刺班，一來學起來吃力，二來也怕你心里壓力大，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高二這個年級與你正匹配?！?p> 伊小妮哪管什么高二高三，能重返學校已是意外之喜：“謝謝，姐！”
“姐妹之間，無需言謝?！币裂艑⒁欢嗡执嗟母伸詭~輕輕的放在伊小妮的碗尖：“安心吃飯吧?！?p> “嗯！”伊小妮重重的點頭應道，賣力的開始吃飯。
二十出頭的伊雅漸漸成了這個小家的肩膀，而本該是一家依靠的啞巴父親正緊緊有味的吸著骨髓，發(fā)出響亮的吸溜聲……
第二天一早，伊雅按時出現(xiàn)在新店門口。門頭不算顯眼，隱在一堆建材招牌當中，不認真瞧，絲毫發(fā)覺不了超市的痕跡。店面不大，大概八百來平。超市入口與收銀臺左右相隔不過2米，可見新店規(guī)模大小，再加上這四周建材市場林立，大抵多是剛開盤無人居住的樓盤，這一天的客流量……真夠令人頭疼的！
“嘿！女人！原來你在這??？”
門口傳來一聲暴喝，在密閉的空間里格外滲人。
伊雅瞇著眼，逆著光影，從一片亮光中有兩顆黑點，逐漸超自己靠近。
“原來是肖總啊！”伊雅撐開職業(yè)笑臉，客氣而有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肖鋒在與費林鵬的對戰(zhàn)中敗下陣來，許是為了自己重回高層，干脆舍了江浙龍輝的總部跑來偏遠山區(qū)的新店破釜沉舟，又或是要陰魂不散的跟來尋仇，不管他心頭何種打算，對伊雅來說皆是大大的不利。和敵人做盟友，除了外憂，還有內患。更糟糕的是，費林鵬從那日見過以后，不曾有半點消息透露給自己，除了知道自己調任富縣龍輝是費林鵬的手筆外，其他真是一無所知。
費林鵬的打算，伊雅猜不透，可痞子的舉動，伊雅卻是一猜一個準。沒錯，從光影中飄來的兩顆如老鼠屎一般大小的黑影，一顆是肖鋒，另外一顆便是那日在采購辦公室與伊雅起沖突的痞子。
“沒想到吧？你我之間還有再見的日子?！?p> 伊雅詳裝失憶，拍著腦門問：“您是？我們見過嗎？”
“你！”痞子咬牙切齒道：“很好，接下來的日子，我會讓你對我印象深刻的！”
“好啦，好啦，以后我們大家就是一起共事的同事了！”肖鋒笑呵呵的打著哈，心里別提多樂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