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里,袁二牛在堂屋里打了地鋪,回味著白日里吃的兩餐飯,正有些輾轉(zhuǎn)難眠,卻聽得外面?zhèn)鱽硪坏老はに魉鞯穆曧憽?p> 他頓時(shí)就是一個激靈。
袁二牛心思也簡單,主家待他寬厚,他就必要盡了萬分的心,不能讓主家的人吃了虧。
故而此時(shí)一聽到外面的動靜,人已悄悄爬了起來。
到了門邊,仔細(xì)聽了聽。
確認(rèn)了聲音是自院后傳來,他便小心開了門,手上抄了東西,直接繞去了后面。
果然見著有個黑影,背對著他,剛點(diǎn)著了火折子。
他也顧不得其他,上前就是一腳,將那人踢到在地。
那人一聲慘叫,卻是一道女聲。
袁二牛也沒什么對女人手下留情的念頭,抄起手中的長棍,狠狠兩棍下去,只聽著兩聲令人牙酸的咔擦聲,伴著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
見著那人已是昏厥了過去,袁二牛才像拎小雞一樣地將人提了起來,一邊往院里走。
此時(shí)左鄰右舍已被尖叫聲驚醒。
有人開了窗,揚(yáng)聲問道:“發(fā)生了何事???”
元錦安本是在想著造房子的事,也沒什么睡意,院外有動靜時(shí),就已經(jīng)起身了,此時(shí)見著袁二牛將人拖進(jìn)來,只問明了緣由,也揚(yáng)起聲道:“家中有人縱火,人已被抓了,我這邊也走不開,勞煩去請一請族長,這事非要他在場不可?!?p> 那人一聽,也知這是大事,便穿戴整齊,匆匆出了門。
此時(shí)有不少人家里已點(diǎn)起了油燈,沒一會兒,就有人聚集到了元錦安的家里。
元令辰因著年紀(jì)尚小,并不打算出頭,便只和元寶珠一起站在屋里,就著巴掌點(diǎn)大的門縫,觀察著外面的情景。
族長匆匆趕來,便是一些年事已高的族老,也頂著夜色到了他們家的院里。
待人都來齊了,元錦安才對著袁二牛使了個眼色,袁二牛會意,直接抓著呂氏的頭發(fā),將她的頭抬了起來,讓人就著火把的光,看清了縱火犯的面容。
族長立時(shí)就擰起了眉:“呂氏?”
他的聲音頓了片刻,顯然也是沒想到,縱火的人竟會是她。
倒是一旁有個面容端肅的族老,忍不住伸手指了醒轉(zhuǎn)的呂氏,顫著手道:“往你爹娘院里縱火,這是大逆不道,十惡不赦的罪過啊,你,你怎么敢呢?”
此時(shí)聚集而來的族人也是紛紛指責(zé)。
“真是鬼迷了心竅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來。”
“錦安叔一家可都是厚道人,叔母她也不是個刻薄的,這呂氏怎能做出這種事呢?”
族長的面色也是十分凝重:“九弟,呂氏縱火可是屬實(shí)?”
他雖然知道元錦安一家不可能撒這種慌,但為了公平公正,有些話也必是要問一問的。
元錦安自是嘆氣:“我們是早早歇下了,也多虧了二牛及時(shí)發(fā)現(xiàn)?!?p> “二牛?”族長有些奇怪,他看向了一旁唯一一個陌生的漢子。
元錦安也不隱瞞:“二牛是我家新買來的下人?!?p> 這話一出,族人們頓時(shí)露出了艷羨的目光,還有人竊竊私語:“錦安叔家竟能使喚得起下人了,果真是發(fā)了大財(cái)?!?p> “你也不去看看,他們院里有多少香蕈?再加上給商人送貨的差使,那商人能虧待了他們嗎?”
在族人們眼里,錢洄這樣的大商人家里都是有著金山銀山的,隨便賞賜點(diǎn)什么,就夠他們一步登天了,故而對元錦安家里的富裕,不曾有過一點(diǎn)懷疑。
這邊的議論聲族長也沒去阻止,只問袁二牛:“呂氏縱火是你親眼所見?”
袁二牛點(diǎn)頭,說起了自己所見:“方才我正要睡下,聽到院外有動靜,便出去看了看,果然見著她點(diǎn)起了火折子,還有這個?!?p> 他撿起呂氏身邊放著的干草結(jié),上面還有濃濃的桐油味:“這些干草都是泡了桐油的,一旦被點(diǎn)燃,這院墻里的香蕈可都要被毀了……”
袁二牛說話條理分明,即便是族長也挑不出不是來。
他想得還更多些:“我看著九弟家里擺放香蕈的地方是搭了草棚子的,這般泡了桐油的干草結(jié)一旦扔進(jìn)來,那這火勢怕是不會小,一個不慎,里面的人可都要遭了難?!?p> 他說完,又轉(zhuǎn)向呂氏:“縱火本已是大罪,再加謀害親長一條,這可是要?dú)㈩^的罪過。”
門外元易之聽了消息,跌跌撞撞地跑來:“族長,呂氏她是病糊涂了,并非是有意的,還請族長網(wǎng)開一面,饒她一條命?!?p> 他直接對著族長跪下,連連磕起了頭。
族人們正露出些不忍,想為他求個情,卻聽得族長冷哼一聲:“她要的可是你爹娘的命,你這般夫妻情深,可是將你爹娘置于何地?”
元易之聞言,又對著元錦安和陳氏跪下:“爹,娘,你們就饒她一回吧,她并非是有意的?!?p> 陳氏氣結(jié),正要說話,卻見呂氏面目猙獰:“我沒錯,是他們害死了覃兒,我為她討回公道有什么錯?”
族長沉下臉:“元令覃之死,族中早有了定論,你為了脫罪,往你爹娘身上潑臟水,可是罪加一等?!?p> “就是他們害死了覃兒,是我親眼所見……”
這時(shí)族人們都驚疑起來:“這不能吧,元令覃是被猛獸所傷,那傷口猙獰,我也是親眼見過,怎會有錯?”
“是啊,這說不通啊……”
族長自然也是不信:“元令覃是你爹娘嫡親的孫女,他們沒理由害她,即便是他們要害她,她手上那個傷口又如何解釋?”
呂氏沒辦法解釋元令覃手上的傷口,只一口咬定,元令覃是他們害死。
族長搖搖頭:“呂氏冥頑不靈,不知悔改,明日一早,就送官,按律法判決吧?!?p> 元易之臉色大變,他是知道如今的縣官是個什么德性。
那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呂氏一旦見了官,是萬萬得不了好的,說不得還要送了命。
“族長,族長,呂氏她只是一時(shí)糊涂,不曾縱火成功啊,我爹娘家中并無任何損失,請族長按族規(guī)處置吧。要打要罰,我們都認(rèn)了,只是請族長饒她一命,我家中還有三個孩子,他們不能沒了娘。”
元易之一邊說著,一邊磕頭,族長搖搖頭:“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呂氏的罪過,不是我說饒恕就能饒恕的?!?p> 元易之見狀,又向著元錦安下跪:“爹,求您饒她一命吧?!?p> 元錦安搖頭,正要拒絕,卻聽陳氏道:“饒她一命,也可以。”
元易之大喜:“多謝娘。”
他正要起來,卻聽得陳氏又拋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從今往后,我們母子情分就此斷絕,你是富貴也好,潦倒也罷,都再與我們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