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厲低著頭,“小人聽說,韓夫人已失蹤數(shù)月有余,京兆尹的人也到府上來過幾次,至今也毫無頭緒……恐怕,已遇不測……”
韓天慕心里一沉,有如又遇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臉上陷入一片迷茫與怔忡,望向仍在哭泣的韓安憶,道:“阿憶,告訴阿爹,你知道阿娘去哪里了嗎?”
“阿憶不知道……阿娘都沒有跟阿憶過中秋節(jié)……”韓安憶哽咽著說,抹了抹臉上的淚水。
“韓夫人失蹤已數(shù)月有余,韓府的人很早就報了京兆尹府,上個月京兆尹府的案論已經(jīng)下來了?!?p> 韓天慕蹲下身子:“告訴阿爹,你最后一次見到阿娘,阿娘都跟你說了什么?”
韓安憶思忖著,不斷地回憶:“阿娘沒有說什么,阿憶最后一次見到阿娘,是吃飯的時候,她只是讓阿憶吃完后,帶著阿來去玩?!?p> 聽到韓安憶這么一說,韓天慕也覺得自己的妻子婁冰玉,大概是遭遇了不測。
這時元厲插道:“對了,因為主子現(xiàn)在已是從二品,京兆尹無法做主,已經(jīng)將案子上呈給了刑部,前幾日刑部的侍郎也過來了,讓主子回來之后,抽空去一下刑部?!?p> 韓天慕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p> 回到家的第一頓飯,讓韓天慕感覺異常難咽,他不停地往韓安憶的碗中夾著菜,明明一桌子都是十分懷念的北盛風味,沁蜜蒸武羊,豆筍燜山雞……但他卻始終吃不下任何東西,而韓安憶看到父親回來,這頓飯胃口大開,吧唧吧唧不停地吃著。
見韓安憶吃得開心,韓天慕跟她說:“阿爹長途跋涉有些困了,先去休息了,阿憶要吃得飽飽的!”
“阿爹你怎么了?你都沒吃幾口?!?p> “沒事,就是趕了很多天路,有些困了?!表n天慕回到。
這時元厲走了上來,“主子如果身體不適,要不要我去請大夫來?”
“不用了,秦天公子已經(jīng)看過了,沒有大礙。”韓天慕回到。
聽到“秦天公子”的名號,元厲心中已十分安定,道:“那我給主子備碗?yún)?,主子歇息完后再來喝?!?p> “有勞了?!表n天慕說到。
“主子這么說可折煞我了?!痹獏栠B忙拱手。
韓天慕離開了大堂,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自己的廂房,他甫一進入房門,就感到了一股沒來由的陌生感,仿佛這間房子里的記憶,已經(jīng)從他的腦海中抹去。
婁冰玉梳妝臺前的脂粉唇紙,有如嶄新的一般未曾動過,一枚鳳雕玉簪孤零零地擺在銅鏡前,韓天慕這時才記起了那枚玉簪,是他當年送給婁冰玉的定情信物。
妝臺后墻壁上的掛著一幅畫,韓天慕一眼望去,畫上的烈日驕陽下,碧綠的茶葉襯托著皓白的荷花,兩支灰白的蜻蜓正煽動著纖長的翅翼。
“這是……江廬蓮湖……”韓天慕望著那幅畫,漸漸出神:“那是我們初見的地方……”
畫上還題著:“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置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看著一旁的《卷耳》,韓天慕內心涌起一陣酸楚。盡管他身在千里之外,盡管他在四年前去往石掖城之后,就杳無音訊。但看著這信上婁冰玉的字跡,他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說到底,我還是辜負了她的思念?!表n天慕在心底里說到。
說起韓天慕內人婁冰玉,也算是大齊的奇女子,平日都是素妝簡服,不施粉黛。妝臺上的胭脂塵粉,金銀玉飾,都只是擺設。身為朝廷武官內人,她本可錦衣玉服,樂享天倫,可平日里,除了養(yǎng)育韓安憶,其余的時間,她都花在了尚學院。
新婚的那一年,婁冰玉還常常伴著韓天慕賞燈出游,觀山出海。之后的幾年,隨著韓天慕的升遷,所行任務越來越特殊,歸家的時日也越來越少,兩人也越來越疏淡。
除了韓天慕內人的身份,婁冰玉在大齊算得上是個名人,她文骨恃傲,詞藻絕美,所著之詩詞在大齊廣為流傳,人稱“芷桓先生”。平日于尚學院講學論道,乃當世大齊尚學院里唯一的女先生。
但是對于韓天慕而言,由于身份特殊,他與婁冰玉相處時光也僅限在韓府,對她在尚學院里所從之事,所思之慮,從不知曉。
韓天慕臥在床上,回想著這一路上九死一生的點點滴滴,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甫一回家,又碰上這么幾個離奇古怪的事件:義父俞江為何被神意廷關押,婁冰玉現(xiàn)在又在何處?她為何要教韓安憶唱那首北盛禁曲《白蜓游》,還有那只已經(jīng)遁入北盛卻不知在何處的青鳥……他的腦子中現(xiàn)在一團亂麻。
思來想去,韓天慕還是決定主動出擊去尋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