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太醫(yī)風塵仆仆地趕來，被請進了寢殿，皇后都始終保持著垂眼觀心的神狀。
約莫半炷香過后，李太醫(yī)正跪于腳踏前：“回稟陛下、回稟娘娘，慶妃娘娘的脈象如珠走盤，據(jù)微臣判斷，應是有孕一月有余。還請陛下、娘娘容微臣同蔡御醫(yī)商議過后再擬藥方及固胎藥?！?p> 皇帝只是點了點頭，未置一語，李太醫(yī)便作揖與蔡御醫(yī)后退回慶妃的寢殿，卻是皇后聞言后起身蹲禮，綰青也跟著下跪。
“臣妾位居中宮，卻疏忽大意、消息閉塞，以至今日才知慶妃有孕，對妃嬪及皇嗣有愧、對皇上亦是無顏莫辯。自知責無旁貸，還請陛下賜罪?！?p> 皇帝用茶潤過嗓子，顯得嗓音愈加淳厚：“皇后此言差異，你既不是神仙，又怎能立時便知慶妃的身體狀況呢?！?p> “陛下有所不知，此前林太醫(yī)每隔三日便會到鐘粹宮問診并講慶妃心郁內(nèi)損的病情再轉(zhuǎn)述與臣妾，只這近一月告了病假才有所懈怠?？蛇@的確是臣妾的疏漏所致，若非今日救治及時，折損龍脈的后果實在不堪設(shè)想?！?p> 綰青伏身聽著皇后的懇切告罪，尚且有些不明所以，又聽皇帝的聲音從頭頂緩緩飄落。
“診脈問疾亦非皇后的職責所在，掌管后宮內(nèi)廷乃中宮職責。今日之事事發(fā)突然，皇后不必過于自責，夜里寒氣重，快先起來。”
他朝皇后伸了伸手，皇后只得頷首起身，一旁的賢妃看在眼里卻靜默不發(fā)，一副端看好戲的樣子。
“近一個月是誰在給慶妃看診？”皇帝轉(zhuǎn)頭問福公公。
“啟稟皇上，奴才記得是錢御醫(yī)。”
“革去官職，逐出宮去，永不錄用?！?p> 這樣一道口諭聽來，著實讓殿內(nèi)眾人感到震驚，皇后依舊不露山水，賢妃倒是忍不住了，婉婉開口。
“皇上這樣責罰，會否太重了？若說錢御醫(yī)是因未及時稟明皇后娘娘而受此責罰，那日后但凡是內(nèi)宮女眷有抱恙的，都要去鳳儀宮回稟，怕是娘娘會過于勞累呢?！?p> “依愛妃所見，該如何處置？”
座上的真龍?zhí)熳討袘袚軇又枭w，不緊不慢地看向賢妃。
“既如此，那不如便請賢妃妹妹協(xié)助本宮，如何？”
皇后的清麗側(cè)臉被昏黃燭光籠得愈發(fā)朦朧靜美，她看向皇帝，兩人對視一瞬便有不為人所覺的默契涌動。
賢妃卻是眉頭輕蹙，正與開口推脫，只聽皇帝順著皇后的話說了下去。
“賢妃素來通明知禮，若能替皇后協(xié)理后宮嬪妃也無不可。”
“皇上說得極是，臣妾也以為賢妃妹妹定能擔起此任，加之咸福宮又離鐘粹宮極近，想必亦能照料好慶妃及腹中龍嗣?！?p> 帝后的對話，賢妃聽在耳朵里，心頭卻是愈加惶恐驚詫，直到皇后最后的那半句將慶妃交給自己看顧，她再也站不住，華服高鬟地跪了下去。
“臣妾無能，自認無法……”
“愛妃過于自謙了，難得朕與皇后想到了一處去，便這么辦吧?！?p> 賢妃仰起頭來，一雙杏瞳已含著驚恐的薄淚，還欲開口說什么，只見福公公笑瞇瞇地上前來攙她：“賢妃娘娘快領(lǐng)旨謝恩吧?！?p> “今夜可謂峰回路轉(zhuǎn)，慶妃有喜、賢妃協(xié)理倒是好事成雙呢。恭喜陛下喜得龍脈、我大昭國祚綿長。”
皇后依舊嘴角銜著不咸不淡的微笑，語氣也是平靜微揚的，卻讓賢妃在心中頓生惡寒。
“天佑大昭，國祚綿長?！?p> 殿內(nèi)外跪伏的宮人齊齊高聲道賀，冷如玄冰的冬夜似乎也將要迎來天明。
- TBC-
晚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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