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綰青許久未生病，這一病起來，倒是讓人受不住。

　　太子讓人送來了蜜煉枇杷露，就連張側(cè)妃也讓宮女送來了梨膏，用來化水溫服。

　　綰青在自己的耳房里靜靜養(yǎng)病，除掉頭兩天的發(fā)熱難耐外，后面幾天倒是逐漸好轉(zhuǎn)起來，閑時(shí)倚著床頭翻兩頁詩選詞集，靜姑姑得空時(shí)也來看望她，與她閑聊片刻。

　　約莫過了六、七天，醫(yī)女又來為她診過脈說已然無礙了，綰青也自覺大好，便一早預(yù)備重返昌順殿當(dāng)差。

　　彼時(shí)也是秋分時(shí)節(jié)，綰青晨起后，為自己梳了齊整的兩把頭，簪了紫蝶戀花銀鈿，底下流出一排銀穗子。秋裝亦換了顏色，是身霜色的掐襟裙子。她不施粉黛、也無艷姿，只是溫和依立的模樣就已讓人感到舒心。

　　她一路從偏殿出來，踏著秋葉和桂香，走至正殿的抄手游廊，浮雕金鶴游鏡的赤柱下，宮人都向她問一聲姑娘好。綰青來到正殿側(cè)面，恰遇小德子捧著茶盤器什過來。

　　小德子見了她，驚道一聲：“喲，綰青姑娘回來了?！?p>　　綰青向她點(diǎn)點(diǎn)頭，順勢接過茶盤，道：“回來了，這幾日有勞德公公，里頭便由我進(jìn)去奉茶吧?！?p>　　小德子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綰青笑問他怎么了，他才吞吞吐吐地說：“現(xiàn)下晴羽正在里頭伺候呢?！?p>　　晴羽？綰青默念了一遍這個(gè)名字，是專司昌順殿清掃的宮女，素日里也算是一眾小宮女們的頭兒。

　　綰青心下立時(shí)有了三分清明，微一笑道：“無妨，奉茶本就是我該做的?！边@才邁了步子到正殿門前。

　　她跨過門檻，在內(nèi)門前站定，遠(yuǎn)遠(yuǎn)望見晴羽正侍奉著太子穿上靴子。她朗聲道：“奴婢恭請(qǐng)殿下安，殿下長樂無極?！?p>　　太子聞聲抬起頭來，見是綰青，那冷峻自威的臉上也有了一絲暖意，他揚(yáng)聲道：“起來，身子大好了？枇杷膏也用了？”

　　綰青起身又是一福，隨即回話：“托殿下洪福庇佑，又幸得枇杷膏，用后果真是大好得快，讓主子費(fèi)心，奴婢實(shí)在惶恐?！?p>　　太子點(diǎn)點(diǎn)頭，靴子也已穿妥，晴羽直起身來向綰青行了半禮，綰青頷首受過。

　　“奴婢不敢再偷懶，今兒一早便想著來為殿下奉茶了?！本U青微笑著看向太子道。

　　太子也從寬座上起身，打趣她：“虧你這丫頭還記得，這錦碧宮怕是再挑不出個(gè)人來泡這雨前龍井。”

　　綰青將手中的茶盤放于茶桌上，卻聽晴羽插嘴說：“姑娘可要熱水？奴婢這就去接來。”

　　綰青未開口，太子在來到茶桌前坐下，淡淡道：“你下去忙吧，這里有綰青便是?！?p>　　晴羽的瞳孔輕顫，臉上卻勉力維持著笑顏，緩緩告退出去。綰青見此，幾不可聞地?fù)u了搖頭。

　　綰青素手泡著茶，太子吃著早膳里的水晶山楂糕和金沙巧卷。依舊是那杯色澤清綠、入口醇爽的龍井，太子愄嘆一聲，很是愜意。

　　綰青快手快腳地收拾完廢水器皿，又靜靜地侍立在一側(cè)。

　　“母后想去一趟重光寺，錦碧宮總也要有人陪著一道?！碧泳従彽纴?，綰青并不急著接話。

　　果然太子頓了頓又道：“袁側(cè)妃已來求過此事?！本U青聽他并未提及秋華苑，想也是張側(cè)妃不是開口求恩的性子。

　　“主兒們縱是有未開口的，心里也是掛念皇后此行的?！?p>　　“袁氏本就與皇祖母的母族親近，世代交好，讓妧兒陪著也未嘗不可?！碧诱f著又呷了口茶。

　　綰青連忙道是，見太子放下茶盅，又提壺為他添上七分滿，問道：“前陣子庫房重新清點(diǎn)過，倒是有幾支上品的高麗紅參存著。”

　　太子略想了想，下了決斷：“那便給秋華苑送過去，得你親自跑一趟了。”

　　“是，奴婢遵旨?！?p>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