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醫(yī)將這些日子以來知曉之事,與阮月說了前后,她細聽分析,這前后之事,竟有如此的兇險巧合。
阮月心中篤定,倘若真如太醫(yī)所言,那么這軍中,定是有奸佞之輩作祟,與敵軍通風報信之徒,可這時亦不知司馬靖究竟察覺與否。
翌日,阮月喬裝改扮,隨著顧太醫(yī)來到司馬靖營帳,太醫(yī)幫他換著傷藥。
藏身簾帳之后的阮月默不作聲,只細細的看著他一臉的憔悴,既心疼又無奈,不敢上前亦不敢后退,只得遠遠的,呆呆地偷瞧著。
“今日太醫(yī)身后怎么多了一人?”司馬靖悄然瞥了一眼,忽然指著簾子后的阮月問道:“什么人躲避在簾帳背后?”
阮月慌了一慌,連連行禮,頭壓得極低,走近答道:“回稟陛下,小人是顧太醫(yī)的醫(yī)徒,因不敢窺探圣顏,故而站在簾帳之后。”
“罷了,這里是軍營,沒有什么圣上不圣上的,你叫什么名字?”司馬靖心中覺著親切,只溫和笑笑,并未仔細瞧著她。
這可把旁邊的顧太醫(yī)嚇壞了,顫抖著的手一直擦汗不止。
他心中驚恐萬分,萬一被陛下察覺郡主無視禁令私自出城,還跟著自己,那便真是在老虎口中拔牙,找死啊!
“小人名叫岳智?!?p> 司馬靖還來不及細想,便聽到外面一片嘈雜之聲。
“報……敵軍又來叫囂了!”
司馬靖憂愁起身,自言自語:“如今軍中折損慘重,這可如何是好......”
帳中之人皆沉默了許久,忽而傳來了一聲:“陛下,小人尚有一計,不知可行否……”
阮月翻來覆去一夜未眠,細細計了一計,如今正好獻上。
她走了出來,卻始終低著頭說道:“有道是,出其所不趨,趨其所不意,現(xiàn)如今敵盛我衰,硬要迎難而上的話,援軍還未到,我軍必然是吃力!”
依阮月所見,這正如孫子兵法中的形勢二字。
這“形”就好比一個三歲的孩童拿一把小刀和一個成人拿大刀的壯漢相比,無論比力氣,比智力,怎樣比都必輸無疑。
而這“勢”便像一個三歲的孩童拿著一把小刀頂著成人拿大刀壯漢的脖頸。
哪怕比力氣,智力全輸,可是壯漢還是受制于三歲的孩童,不得不乖乖聽話......
“陛下,小蛇擊頭部,大蛇打七寸......”阮月說道此處,忽然被一低吼之聲打斷。
“打住打住!”從外頭走進一個高大男子,榮承老將軍的長子李修直少將軍厲利出聲。
他捂著胸口的傷走了進來:“打住打住,你這小廝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他傲氣凌人,心中實是聽不得半句非語,即便現(xiàn)在的形勢的確是敵軍微勝一籌,可我軍將士的主氣力還在,怎會似阮月所說的如此被動......
司馬靖揮揮手,左右之人便將他扶起坐下:“修直莫要急切,先聽得他把話說完!”
阮月看了看周圍,也不知是否有意氣他那副模樣,故而賣關(guān)子所說:“未免軍情泄露,此計唯圣上可聽之……”
司馬靖想了想才遣了所有人退下,少將軍回首挖了阮月一眼,無奈離去。
阮月見他十分不爽,心中更是不禁竊喜一番,蓀柔郡主設陷步局害人,害得自己險些葬身虎口,如今氣一氣她的兄長,也算出了口氣。
她繼而低著頭說道:“陛下應該明白,現(xiàn)下在軍中最重要的是何物?”
司馬靖應道:“自然是糧草,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足見后者的重要性!”
阮月回應說道:“是啊,糧草是最為重要的,倘若是不鉗制住敵軍后方,那的確難以取勝?!?p> 據(jù)阮月所說,敗敵軍正可從這糧草下手,派三五個得力將士,夜里潛入敵軍糧草營帳。
一把大火燒了他們的營帳,天干物燥,這邊城之地,就算尋得水源也是杯水車薪,一時難以平復。
司馬靖聽著這話,淡然一笑:“你既都知糧草之重要,敵軍又怎會不知,尤其在夜間,更會加強人手,怎么會如此輕易就得手......”
“自然不止......”阮月探了探眼,正正與他眼神相觸,嚇得立時收回了眼。
她怯怯退了一步,繼而道:“陛下您可先發(fā)號施令,令眾將士整裝待發(fā),要從西側(cè)面夜襲敵軍,等到您的手令才可出戰(zhàn)......”
屆時,隱伏在宵亦軍中的奸佞小人定會將此重大軍情上報敵軍,那么敵軍在夜晚時分,便會加派人手到西側(cè)面御敵。
而處于東南邊的糧草看守人數(shù)會大幅驟減,一時定然不及增援。
繼而再將火藥與煙花綁于弓箭之上,燒起引子,做出假意偷襲的樣子進攻西側(cè)面。
當然這只是幌子,嚇唬嚇唬敵軍罷了,待到敵軍不知所措時,乘其不備,這三五個將士將點了火擦了油的弓箭發(fā)射到糧草營帳中去。
“待到這時,即便要抓人,那也得先將火勢控制住,且從西邊到東邊救火,也再來不及抓人了......”阮月繪聲繪色,仿佛早已預見勝仗一般。
“好一招聲東擊西,這火定然是燒不完整軍的糧草的!這又何解?”司馬靖問。
阮月來時,總見天色陰沉不定,估摸著便在這幾日會有大雨降下,如此天時地利人和時機,定然挫一挫敵軍銳氣。
阮月笑笑:“的確如此,即便是如此,那也可殺殺敵軍的銳氣,再者,這只是一計,我這兒還有二計......”
三日后的大戰(zhàn),可讓將士們帶著兩個包裹馱在馬背上,而包裹里裝滿用鹽浸泡好了的青草和黃豆。
開戰(zhàn)后在慌亂之中,必會有人將包裹或砍開或刺開,敵軍糧草經(jīng)過祝融之災,定是稀少的!
不必阮月再解說,司馬靖已是明了了大半。
他接茬說道:“馬兒食不足腹中難免饑餓,故而嗅到用鹽水浸泡的草豆,會更加饑餓難耐!”
阮月又繼而接了他話:“那便無心戰(zhàn)爭,只顧低頭食草料,那這時,我軍就立于不敗之地了......”
“還真是好主意!兵不厭詐,這法子用的巧!”司馬靖欣喜大笑,卻仔細瞧了瞧她。
從前從未察覺,顧太醫(yī)身畔竟還有個這般熟讀兵法的醫(yī)徒。
司馬靖漸然起身走近阮月,忽而疑惑問道:“朕發(fā)覺你身型眼熟的很,是不是在何處見過?”
阮月一聞此話,急忙更低了頭連連退了幾步,拱手說道:“小人這是第一次見到圣上......也許是陛下見過我家哥哥呢,家兄也在軍中?!?p> 司馬靖還來不及多想,阮月接著稟道:“陛下,小人要回軍醫(yī)處磨藥了,小人告退......”
說完便急慌慌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