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院一路進田府,進院出院,跑過大半個府邸,才到后花園。
涼亭中田行健與黎闕對面而坐,眼前是鐘鳴刻制的那盤象棋,兩人手談?wù)蹬d起。
貼身丫鬟笑笑將護院領(lǐng)到?jīng)鐾ぶ?,護院忙跪下道:“公子,門外有位名為鐘鳴的人求見,說是有要事。”
田行健笑著放下手中棋子,甩開桃花折扇道:“你看,我方才還說,他留了我,就要求我,這一局,是不是我贏了,昨日輸他一局,今日贏他一局,我不虧?!?p> 黎闕松了口氣,隨手將棋盤上的棋子打亂,再下也是輸局,他索性趁此耍賴,凌空而起,站到木欄桿上看池魚。
黎闕問道:“既然他來求你,你幫是不幫?”
隨手扇動桃花扇,田行健繼續(xù)笑道:“不幫,我喜歡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p> 嘆了口氣,黎闕道:“師弟,你如此心性,大道之途必有狹隘,何以求長生?”
田行健嗤笑道:“你說你們修仙術(shù),求長生,至今不是也沒人能長生,娥嬋老祖轉(zhuǎn)世有七,不過活過千年爾,也不是死了七次,哪來的長生可言。”
“師弟!休要胡言!”
黎闕的眉間立即結(jié)起冰霜,他橫眉豎目,言語中已經(jīng)帶上惱火之意。
田行健自知說錯話,他這人傲,傲到目中無人,什么話都敢說,也時常惹怒自己這位冰山師兄。
咳嗽聲化解尷尬,田行健甩著桃花扇走到小侍女面前,道:“笑笑,你且取一根盤香給鐘鳴,然后告訴他,待到盤香燃盡,他再來求藥就有了?!?p> “是,公子?!?p> 笑笑領(lǐng)命,做了個揖,跟護院一同緩緩?fù)讼隆?p> 此時黎闕也恢復(fù)如常,他嘆息道:“你不幫他便不幫,為何還要戲耍他?”
田行健捏起魚餌,灑下池塘道:“為天下蒼生討命之人,你說說他有多傻,人各有命,生死由天,這等癡傻之人,不戲弄一番豈不是可惜?”
黎闕啞然,半響才道:“你就是這等對待你的棋友?”
田行健盯著魚兒們吃餌,似是看得入迷,并未回答。
黎闕嗤笑一聲,自嘲地搖搖頭,道:“也是,如師弟這般聰穎之人何須有朋友?!?p> 田行健哈哈大笑道:“是也!知我者,莫過于師兄!”
后花園里回蕩著田行健如癲似狂的笑聲,他笑天下蒼生都如鐘鳴一般癡傻。
……
田府院門前,笑笑手持盤香匆匆而至,她面色冰冷走到鐘鳴面前道:“我家公子說了,待到盤香燃盡,再來求藥就有了。”
言畢,笑笑將盤香交到鐘鳴的手中。
接過盤香后,鐘鳴愣了片刻。
這盤香乃是祭祀之時所用,也名為長明香,這一盤香能燒三天三夜,若是三天三夜后再來求藥,那不知要死多少人。
再有,這事的確是跟田行健有關(guān)系,鐘鳴還未開口,他便知道是為求藥而來。
正如鐘鳴猜到了田行健會有辦法,田行健也猜到鐘鳴肯定會來求他。
一盤香燒三天三夜后再來,這是田行健在羞辱鐘鳴。
念及如此,鐘鳴冷笑著將盤香摔到地上,盤香被摔得粉碎,鐘鳴笑道:“替我謝過你家公子,并告訴他,他是我見過最無趣的!”
田行健向來喜歡新奇事物,但凡他感興趣的,都要說一句“有趣,有趣!”,鐘鳴這話,是譏諷他是個把玩的玩意。
翻身上馬,鐘鳴揚長而去。
待到鐘鳴策馬返回之時,他可就犯了難,這一趟前去救命的藥沒討來,反倒被人戲弄。
轉(zhuǎn)念又想,既然這場疫病不是禍從天降,而是有人有意而為之,那么就有目的,只是鐘鳴猜不出,他們究竟為何要邊陲的人丟掉性命。
正當鐘鳴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天空中忽而劃過一道華光。
金色的華光在陰暗的積云下是如此耀眼,金光劃過天際,忽而懸停半空,在邊陲城上空停了有一炷香的時間。
華光耀眼,如若一團新日,惹得城中城外平民皆是矚目,已有膽小之人跪下高呼“仙人,是仙人降臨了!”
“白玉京的仙人降臨,我們有救了!”
當有人如此呼喊著在鐘鳴身旁跑過,他恍然大悟。
一場春雨帶來疫病,白玉京的仙人降臨,解除疫病,這是掌控那群愚民最快的方式。
在鐘鳴思索之際,天空中烏云皆因金光照耀而散去,自打昨日起便陰沉的天空緩緩放晴,烏云似是被打散的煙霧,向四周蕩漾,半響后消失不見。
如此神跡,跪拜高呼的人越來越多。
看到如此場面,鐘鳴仰著頭,也愣住了。
待到烏云徹底散去,那金光又向南而去,行了數(shù)里,已出城墻才急墜而下。
轟得一聲巨響,城鎮(zhèn)都晃了三晃,鐘鳴胯下老馬都被驚得前蹄懸空,嘶鳴不止。
更是有人高呼道:“地龍翻身!是仙人發(fā)怒,地龍翻身了!”
一群不知所以然的人只憑自己的臆想便放聲大喊,讓鐘鳴也心煩意亂,他忙駕馬前行,向那金光墜落的地方疾馳而去,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金光所墜之處并不是很遠,只在南城外而已,鐘鳴策馬片刻便來到南門。
只見城門已經(jīng)大開,附近之人皆跑出去圍觀奇景。
鐘鳴催促馬匹,來到城門外,在距離城門百丈外,落了塊高大的石頭若有十人高,由下而上越來越小,似是一座小山峰。
巨石之前已經(jīng)跪了一片的人,有平民,有守門衙役。
看到這塊如同小山頭的巨石,鐘鳴的心頭一震,他不由的想起前世一個傳說。
據(jù)傳聞所言,古時有座仙山,它可以隨意移動,在一處待久了后,便會飛上九霄,然后再換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落下,如此反復(fù),惹人稱奇,前人便道它為“飛來峰”。
鐘鳴手中緊攥韁繩,喃喃道:“難不成這就是飛來峰?”
他心中疑惑,策馬再度上前,帶來到巨石之前,才能看到巨石的全貌。
巨石不止表面看起來如此高,其下還有很多已經(jīng)埋入土中,其靠南的一面光滑如鏡,似是刻意被人打磨過,其上刻有若兩人大小的字體。
臨仙。
字跡飄逸,出自大家之手,字體被金色的漆色所涂,很是震懾人心。
鐘鳴盯著臨仙兩字看了片刻,眼前便花了,那兩個字似乎活了過來,一筆一劃都化作金色華衣的人影在石上舞動,耳邊也響起仙樂。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授長生……”
鐘鼓齊鳴,震的鐘鳴兩眼發(fā)昏,他眼前一黑,便感覺身體不受控制,翻身下馬,撩起袍擺便要跪下。
渾渾噩噩間,眼見鐘鳴就要跪在巨石之下,跟那群被仙音攝魂之人一樣,磕頭跪拜。
忽而鐘鳴聽到耳邊有人喊道:“鐘居士莫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