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宰一路上走著,終于找到了一戶人家。這是一座草房,院子是被一些石塊隨意的搭建起來的,有一個老漢正在院子里費勁的劈柴。
旁邊還蹲著一個大概十歲左右的女童,正在篩著谷子。有一個老婆婆坐在自己家門前,正在縫縫補補一件舊的衣物。
張希宰牽著馬逐漸走進(jìn),馬匹的蹄子揚起了地上的灰塵。
“哎喲,老頭子,快出來看看,外頭來人了??!有一個年輕后生,身上還有血跡!”老婆婆待到張希宰走進(jìn)后,看清張希宰此時此刻的模樣,心中大驚失色,連忙叫著自家的老頭子。此時的張希宰,灰頭土臉,嘴唇干裂,疲憊不堪。
張希宰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他想看看這家人這里,可不可以借宿休整一下。
老漢聽到自家老太婆的聲音,連忙讓自己的孫女進(jìn)屋里躲藏起來,他自己拿起有豁口的斧頭,顫巍巍的走到了門外面。
老漢眼神戒備的望著張希宰,又看了看馬背上那個似乎是半死不活的人。
“你們是什么人?來這里干什么?”老漢問道。
張希宰彎了彎腰行了一個禮節(jié),“不必驚慌!老人家!我們兩是被山賊抓走,后來僥幸從山賊的老窩逃走!一路走過來,才變成這個樣子。我們是準(zhǔn)備去漢陽的!”張希宰解釋著。
“不信,您瞧?馬背上的是從清國過來的商人!”張希宰用手指了指,馬背上扛著的,半死不活的,姑且算是難兄難弟的家伙。
只見那個光光的后腦門上,有一簇小辮子在正在哪里晃晃悠悠,搖搖蕩蕩。
“滿洲的噠子……”老婆婆驚訝的呼出了聲音,當(dāng)她反應(yīng)過來時,她連忙捂住了嘴巴。
老頭看著,面露難色。
“老人家,我是來自漢陽,隸屬于禮部的張希宰,可否在您家借宿一段時間?”張希宰觀察到對面兩位老人家的神色,連忙笑著開口,說著敬語。
張希宰說的這一段話,有點水分,不是完全騙人。但也很容易讓別人心生誤會。
“你是兩班?!不是,您,大人,您……咳咳……”老漢嚇了一跳,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下老兩口完全懵圈了,老漢連忙把大門打開。
老婆婆站在老漢的身后,深深的低著頭,不敢與張希宰對視。
終于,張希宰進(jìn)了這家人的院子。在老漢的幫助下,在馬背上昏迷著,半死不活的清國商人,被放了下來,妥善的被安置在了老漢家中的一處房間里。老婆婆遞給張希宰一碗干凈的水,上面還撒了一些麥麩。
張希宰回以老婆婆善意的微笑。他知道,這是老婆婆害怕自己喝的太急,傷到自己。
“這原本是我兒子,兒媳的房間,現(xiàn)在空出來了,就請兩位貴人,把這里當(dāng)成自己的房間吧?!?p> 老漢說著話,連忙想給張希宰行禮,不過被張希宰一把扶住。
“使不得,使不得老人家,借您的光,我才有住的地方。這怎么可以,接受這個呢?老人家請起?!睆埾T渍f道。
“大人,這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媸恰崩蠞h在一旁躊躇著。
這時,老太太端了一盆熱水進(jìn)來,給昏迷不醒的清國商人擦著身子。
“看著這些傷口,真是可怕,真是被打慘了呢,能活下來,真是這小子命大!”
老婆婆一邊擦著對方的傷口,一邊說。
老漢拍了一下老太婆的手,示意她不要胡亂說話。
“不礙事的,老人家,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張希宰說。
“剛才婆婆您的樣子,好像對清國人有所了解,不妨說說看?”張希宰笑瞇瞇的說著話。
老婆婆望了望張希宰,看到對方的隨和,那也就打開了話匣子。
“后生,你年紀(jì)輕輕的,恐怕還不知道吧,那我就給你說說?;叵肫饋戆?,都已經(jīng)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啦?!崩掀牌砰_口,一邊仔仔細(xì)細(xì)的為躺著的清國人擦著傷口。
“小的時候,我家是住在北方的,后來,有一年,突然打起了仗,死了好多好多的人,我爹就帶著我們一家人拼命的逃走啊!一路向南,在路上我娘死了……還有我弟弟也死了……”說道這里,老婆婆停頓了一下,張希宰原本以為,老婆婆要哽咽著哭泣,可是這位老婆婆,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訴說著當(dāng)時的經(jīng)歷。
“當(dāng)時,就是那些和他一樣的人,在殺人放火……后來我才知道,明國發(fā)生了戰(zhàn)爭,戰(zhàn)火燃燒,一直到了我們那里。后來,明國沒有了,變成了清國?!?p>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我沒有逃難,我也見不到我的丈夫。”老婆婆溫柔的看著自己的老伴?!昂?,這些年,苦了你了,老婆?!崩项^子說著話,老婆婆搖了搖頭。
“這里為什么只有你們一戶人家?其他人呢?”張希宰好奇的問道。
“哦,這兩年田地里顆粒無收,大家都吃不飽飯,后來就陸陸續(xù)續(xù)的也就搬走了,我們家,老的老,小的小,只能死皮賴臉的過日子……好死不如賴活著啊……”老漢有點苦惱的解釋著。
過了一段時間,老漢把自己兒子的舊衣服拿給張希宰。張希宰大致的用熱水擦了擦自己的身子,權(quán)當(dāng)洗個澡,因為條件實在是有限。
張希宰整理了一下,整個人的精神都不一樣了。
張希宰出來的時候,還被老婆婆,夸贊了一番。
“后生,真??!”
到了吃飯的時候,老漢一家招待著張希宰吃著飯。
他們把家里養(yǎng)的唯一的一只老母雞,給宰了,燉湯。
“老人家,婆婆還有您的孫女,怎么不出來吃飯,叫她們出來和我們一起吃吧?”張希宰提議道。
只見老爺子,擺了擺手?!芭瞬簧献赖模@是規(guī)矩!貴客在此,她們自己在廚房里吃!不礙事的,不礙事的!大人,您請吃東西吧!”
聽這么一說,張希宰放下了筷子。
“為什么只有我這里有碗筷,您那邊卻沒有?”張希宰問道。
“這……老頭子我剛才吃過了,不餓的!”老漢有些尷尬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