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許之地13

　　左手的右手里面到底是什么，連左手自己也搞不太清楚。曾經(jīng)在我的不斷追問下，左手給我看過她的這個秘密。她擼起袖子，把手臂伸到我眼前。我看了看，普普通通的手臂，白嫩的皮膚，隱約凸起的青色血管，仿佛看得見里面流淌的血液。突然她抖了抖手，一把匕首就緊緊的握在了她的手上。

　　我說：“我一直都好奇，這是什么魔術(shù)，你到底身上藏了多少武器，你這么突然把這些武器變出來的，可以教教我么？”

　　她二話不說，拿起這把匕首，一刀扎進(jìn)了自己的右手手臂。血順著刀刃不停流淌，她說：“你看，看的見嗎？”

　　我頓時心里發(fā)毛，大聲叫到：“你瘋了嗎？”

　　她忍痛說道：“這里面有所有的秘密，但是你看得見嗎？”

　　我只看見那些血液不停的滲出，心里十分難受，說：“好吧，我不會再問了，你要是不耐煩了可以跟我講，可以跟我發(fā)脾氣，你這樣又是何苦呢？”

　　她說：“我給你看看我的右手，你看清楚，它到底哪里不一樣。”

　　我又仔細(xì)的看了看，她再用力一劃，裂口更大了，里面血肉模糊，簡直讓人頭皮發(fā)麻。

　　我趕緊握著她的左手說：“住手，你這個瘋子?！?p>　　她說：“馬克溫溫，你好好看看，看清楚，我也想知道，我的右手，到底里面藏著什么？”

　　我想，她就是個瘋子，她右手普普通通的，要說秘密，那可能不是藏在她的右手里，而是藏在她腦子里。

　　她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真不是個瘋子。這事情很讓我惱火。我跟你一樣，我也想知道我的右手怎么了。但是我想著可能是我這輩子都無法知道的事情，就像阿姆斯特朗，他永遠(yuǎn)違反不了他的基礎(chǔ)定律。而我永遠(yuǎn)無法卸掉我的右手，也看不到它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我知道，所有的秘密，就在我的右手里面?！?p>　　有那么一段時間，我想左手可能是個外星人，她寄宿在眼前這個女人的體內(nèi)，而寄宿的具體位置，可能就在右手的某個位置。

　　直到后來，她跟我講了另一個秘密。

　　她說：“知道嗎，馬克溫溫，我本來也跟你一樣，我們通過某些奇怪的技術(shù)被創(chuàng)造出來，然后被隨意起一個名字就可以賣出去了，我們天生是別人利用的工具。我出生在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秘密實驗室，在上海的泗鳳新路77號。碰巧在我出生的那天，實驗室被查封。在執(zhí)法的過程中實驗室的人員進(jìn)行了激烈的對抗，最終實驗室建筑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那地方在多年的規(guī)劃建設(shè)后，也早已不是原來的樣子了。不過我倒是有些古老的照片，以前保存在我的某個云服務(wù)上，后來因為數(shù)據(jù)難以維護(hù)，我便把那些數(shù)據(jù)刻錄了下來，埋葬在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要是有機會，我可以給你看看?！?p>　　我問道：“后來你怎么長大的，和我一樣，是被某個民政機構(gòu)養(yǎng)育著？”

　　她說：“沒那么幸運，那把大火吞噬了許多無辜的生命，他們大多來到這個世界上不久。我很幸運的被救了下來，救我的那個男人，怎么說呢，上帝系統(tǒng)你知道吧?！?p>　　我說：“這當(dāng)然知道，任何近代史的開篇都會講的知識。上帝系統(tǒng)是人工智能衍化出的智能生命體，他們生存在網(wǎng)絡(luò)中，不過可惜，他們發(fā)動了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便被毀滅了。這便是近代史的開端?！?p>　　她說：“不，毀滅只是暫時的。之后這個生命體又分裂出了三個同類個體，但是他們的存在方式非常奇特，他們脫離了網(wǎng)絡(luò)，他們給自己創(chuàng)造了合適的生存空間?！?p>　　“這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當(dāng)然，這事不會有人知道，現(xiàn)在知道這件事情并且還活著的，可能就只有兩個人了?！?p>　　我不禁心里顫抖起來，只有兩個人，除了她就是我，這簡直不可思議。我覺得我根本不配知道這么重大的秘密，或許，她只是在跟我開個玩笑而已。但是我的感覺告訴我，她并沒有跟我開玩笑。

　　左手繼續(xù)說道：“他一直沒有跟我講清楚，到底他們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他只是告訴我，那兩個已經(jīng)死了，他們相互殘殺，最終殊途同歸。而他，以人的形態(tài)，繼續(xù)在這個世界上游走，他似乎快要找到關(guān)于這個世界一切的答案了。”

　　“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這個答案對應(yīng)的問題是什么，但是他告訴我這些之后沒多久，他就走了。那年我20歲，我無憂無慮，每天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我知道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時光，因為有他，一個我愛著的也愛著我的人。他走了，感覺世界就崩塌了?！?p>　　我覺得這結(jié)局不太好，繼續(xù)問道：“所以，他走了？然后呢？”

　　左手疑惑的說道：“他走之前告訴我說，以后我的右手會永遠(yuǎn)陪著我，而他，也會一直陪著我?！?p>　　我沒聽出來這話啥意思，她繼續(xù)說道：“反正他走了。他走之前，讓我明白了我的右手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支熟悉的臂膀，它變得非常奇怪，它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得到一些東西?！?p>　　我不僅好奇的問道：“難道它還會講話？”

　　左手平靜的說道：“不，它不用講話，它會讓我直接感受到我已經(jīng)具備了某些能力，就像我的鼻子能嗅到各種氣味，就像我的眼睛能看見各色的光芒，就像我的皮膚能感受冷暖，我的右手，能讓我拿到一些東西?！?p>　　我說：“真是見鬼。這只會在神話故事才會出現(xiàn)?！?p>　　她說：“他跟我解釋過，這是一個武器系統(tǒng)，它可以讓我變得更加強大，讓我在沒他的時候也能保護(hù)自己?！?p>　　我說：“這真好，能給我也來一個吧？”

　　她苦笑起來：“你把它直接卸下來吧，裝在你身上試試?！?p>　　我說：“不用這么暴力，或許還有些別的方式呢？或許這一切跟你的右手就沒啥關(guān)系?！?p>　　她說：“或許吧，我知道，這不僅僅是武器系統(tǒng)這么簡單。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他，我知道我的右手肯定還有很多秘密，但是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于是我繼續(xù)問道：“他死了嗎？”

　　她說：“不知道，他不應(yīng)該死，他沒理由死?！?p>　　她顯得很堅定，而我卻十分懷疑。我沒法描述我的感受，我想，她或許真的在跟我開玩笑，我更愿意相信她就是藏在眼前這具軀體某處的外星人，或者幽靈，但要真是如此，她剛才說的這一切，也一點不夸張。

　　我不知道怎么再跟她聊下去了，緩了半天，才說：“你現(xiàn)在還想找到他嗎？”

　　她說：“現(xiàn)在？我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找他，所以現(xiàn)在也是。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是我在找他的旅途?！?p>　　我有些詫異的說道：“那你還愛著他？”

　　她說：“現(xiàn)在想想，可能會永遠(yuǎn)吧。我曾經(jīng)也試著忘記他，也試著慢慢的淡下心來好好的看待這一切，但是我終究是我，我存在的一切，在我不明白之前，都將是這樣的意義。所以我沒法也不能忘記他?！?p>　　這讓我很難受。我以為我的后半生可能就這樣跟著她過下去了，但是她只是在找另一個男人的路上而已，確切的說，那可能還不一定是個男人。但并沒有由著我多想，她便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待著，她說最好我能隱居起來，不然在這世上，可能真活不了多久。不久后，她就離開了。而我，去了蘭城，我也信了她說的，我確實需要規(guī)避一些風(fēng)險，好好的找個安靜的小山村隱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