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玉是做事認真一絲不茍的性子,他一清早起的比宮人還要早些,自己更衣束發(fā)穿好鞋子,然后跑到我房間門口徘徊半天,最后決定站在院子里借著太陽剛升起的光看了一遍《名賢集》。
而后起床的宮人看到承玉吃了一驚,趕緊去拿了個狐皮斗篷給他披上。
梅嬤嬤看著時辰也差不多了打算把我叫醒,剛走到我屋門前就被承玉攔住,承玉說:“天兒冷,也不急著這一會兒,等早食做好了再叫她吧?!?p> 梅嬤嬤是宮中老人,覺得這實在不合禮數(shù),不過主子都這么說了她也沒辦法,只好應(yīng)下,然后伺候嫻妃起床去了。
其實承玉一大早走到我門前那會兒我就醒了,只是人類軀殼還在睡意里蘇醒不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并不知道身體被我征用,一直都在沉睡狀態(tài),有時候操控起來著實有些吃力,我有些無奈,只好從她身體里暫時剝離出來去屋子外頭透透氣。
沒人看得到我,我大搖大擺的四處游蕩,覺得沒什么好逛的就偷偷湊到承玉旁邊看他念書,看著他認真的小臉甚是可愛,于是我伸出食指戳到他腮幫子上。
承玉感覺到有異樣,抬手捂住臉,奇怪的左看右看,我笑著伸手去戳他另外一邊。
誰知他突然抬手居然抓住了我的食指,按道理說他是看不到我也摸不到我才對,我嚇得一縮手倒退了兩步,他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心搓了搓,承玉不確定剛才自己是不是握住了某個東西。
“有人嗎?”承玉看著面前的空氣問到。
旁邊打掃的太監(jiān)疑惑的看了眼承玉。
我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的繞到承玉身后,沒想到他也轉(zhuǎn)了個身,正正的對著我,又問了句:“是不是有人?為何不現(xiàn)身?”
我目瞪口呆,旁邊的太監(jiān)也目瞪口呆。
然后承玉又自顧自的嘟噥了句:“是昨晚沒睡好嗎……出現(xiàn)幻覺?!?p> 我松了口氣,旁邊的太監(jiān)也不敢說話,埋頭使勁兒掃著地板磚。
我回到凡人身體里,適應(yīng)了一會兒總算可以動彈,伸了個懶腰起來換上了衣服,簡單給自己挽了個雙平髻,然后開門出去,對還在院子里看書的承玉道了聲“殿下早”。
承玉沖著我甜甜一笑,也說了聲“早”。
用了早飯后抬轎的太監(jiān)就到了祈安宮門口,承玉執(zhí)意讓我和他一同坐攆,我不敢這樣大膽,畢竟出了門會被整個皇宮的人看到,定會被背后議論,不過這一路走到國子監(jiān)足足走了半個多時辰,著實把我累得不行。
整個王室中與承玉差不多年紀的大概有十二三人,都被安排在少學班,我這種陪讀的書童就守在自家主子旁邊負責磨墨備紙洗筆,同時也要一起學書識字。
在國子監(jiān)學堂中等了大概一刻鐘,承玉一直端坐著閉目養(yǎng)神,我也安靜待著磨墨,旁邊的世子皇子郡主公主鬧成一團,一個小郡主正拿著手里的紙團砸別人取樂,我雖背對著,但是當紙團砸向承玉的時候我還是一把擋住了,引得那幾個孩子一陣驚呼拍手,更是變本加厲的丟東西過來,結(jié)果自然是被我通通擋住丟在了一邊。
“你會武功?”最先砸人的小郡主湊過來小心翼翼的問我。
承玉這才睜開眼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我,問了句:“發(fā)生何事?”
小郡主正想說剛才的事兒的時候課堂里走進來一個人,頭上纏著紗布,不知道是哪個孩子先“噗嗤”笑出來,緊接著所有人都哄堂大笑,來人正是那王思遠。
他此時頭上被磕到的傷口還未痊愈,見各位王室子孫嘲笑,他尷尬的摸了摸頭,然后敲了敲書案,說了句:“安靜?!?p> 我看著王思遠,他長的倒是眉清目秀,可是一看到他我就想到霏兒,一時間心里暗潮洶涌,手下研磨的速度更快了些,磨的墨盤吱吱作響,承玉發(fā)現(xiàn)我的不對勁,拉了拉我的衣袖,小聲問我:“阿瑤,你怎么了?”
我這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朝他笑著搖搖頭。
來日方長,如何報復王思遠得從長計議……
此時的天界。
玄琞沒有跟在王思遠身邊,是因為天上突然傳喚他回去議事,回到了天上才知道是那個敖霜在扶桑宮覺得無聊,時常出門鬧事,把花神的芳華宮中花草移了一大半到扶桑宮,還把異獸館的梼杌給打了,天帝念著龍王情誼不好出面說話,只好讓玄琞回來管管未婚妻。
玄琞知曉所有事情之后捏緊了拳頭,他回到扶桑宮時,敖霜正和他宮中仙婢在玩捉迷藏,蒙著眼睛嬉笑著四處亂摸,這一摸就摸到了一個堅實的身軀,她奇怪,有仙婢會長的一身肌肉嗎,于是又下意識的捏了捏。
“摸夠了嗎?”
敖霜一聽聲音嚇得往后一跳,拽下眼睛上的布,然后就看到玄琞的一張冰冷的臉。
敖霜訕笑,問:“你怎么回來了?”
“我怎么回來了?”玄琞說:“你為何在天宮中四處闖禍?”
“我哪里有闖禍!”
玄琞見敖霜不承認,他一指院中的奇花異草,問道:“這些花兒哪來的?”
“我……”敖霜語塞,鼓了鼓腮幫子,說:“扶桑宮毫無生氣,我從花神那兒借的?!?p> “借?借的話為何花神去我父帝那討說法?”
“什么?花神去找天帝了?”敖霜聽罷氣的一跺腳,說:“這花神真小氣,她自己說的送我?guī)字昊ú?,我真拿了又去告狀?!?p> “幾株花草?”
玄琞看著偌大的扶桑宮中院里滿滿當當?shù)幕ú?,黑著臉打量敖霜,他知道這個龍族公主自小被寵大,從沒出過龍宮,但是這些行為未免太不知禮數(shù),著實讓人重新審視她。
然后玄琞深吸一口氣,說:“好,就算是花神小氣好了,異獸館梼杌你為何打它?”
“我哪里是打它……”敖霜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小聲的慢悠悠的說:“是它自己找我玩的,我不過是不知手頭輕重,不小心弄傷了它……”
“……”
“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這種異獸天生神力,所以就想試試它多厲害……哪里知道這么不經(jīng)打……”
“你乃龍族,天生對其他異獸便有威壓,你……罷了。”玄琞一時氣結(jié),然后指著那堆花草說:“這些還回去,去道歉,梼杌那兒我已經(jīng)送去了傷藥。”
說著玄琞又準備離開,敖霜一把拉住他,可憐巴巴的問:“你又要走啊……”
玄琞甩開她的手,說:“我在凡間有要事處理,你休再惹事?!?p> 敖霜覺得委屈,明明都要成親了,就算只是因為各取所需好了,這玄琞對她未免也太冷淡,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對待。
于是她插著腰威脅道:“你若是又丟下我一個人在天宮,我就,我就……悔婚!你就拿不到祖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