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南轅北轍
不論在哪個年代,都不會缺少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夜生活。
“月色”酒吧并不如它的名字那般清雅,而是充斥著垃圾、煙酒和劣質(zhì)香水的味道,這是城郊的一家低消費(fèi)酒吧,沒有高雅的環(huán)境,卻能讓人在混亂中放縱的跳舞。
炫目的燈光射在舞池中,搖滾音樂足以將墻皮震下,人們毫不關(guān)心舞池外發(fā)生了什么,只舉著酒杯一邊跳舞一邊狂飲。
“江亭約你來的是這個酒吧?”李檸真想把自己的聽覺系統(tǒng)關(guān)閉,“你確定沒記錯?”
“你說什么?”梁念秋捂著耳朵大喊,“這里太吵了我聽不見!”
“我說,你確定!江亭!約你!來的這嗎?!”
“沒錯!”梁念秋繼續(xù)大吼,“就是這!這的噪音我永遠(yuǎn)忘不了!”
“找一個安靜的地方!”
“什么?我聽不見!”
“我說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李檸大吼道,“安靜的地方!”
“好、好、好!”梁念秋牽起李檸的手,“你跟緊我,這里人多,別走散了!”
舞池中的人不停的搖晃著,帶著汗水的黏膩肌膚不時貼上李檸與梁念秋,他二人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張紙片,盡快的通過人群,擺脫這股混著汗腥與煙酒的香水味。
“人類的癖好真的太奇怪了,擠在一起跳舞有什么樂趣可言?!?p> “這叫釋放壓力。”
李檸看著伏在水池邊大吐特吐的梁念秋,嘲諷道,“那你呢,現(xiàn)在也是在釋放壓力嗎?”
“我這是在找回胃動力。”
“行了,這個時候還貧,”李檸抓著后衣領(lǐng)將梁念秋提起,“趕緊告訴我,江亭之前和你見面的地方是哪?!?p> “就是那,”梁念秋歪到李檸肩膀上,有氣無力的指著前面的小門,“那個1102包廂?!?p> 外面的音樂依舊在熱情的燃燒,那道半掩的門,卻透露著迷人的幽靜。
“門開著,便是在等人。”
“你也太自信了,”梁念秋不情不愿的挪著步子,“就算江亭想在這里見咱們,那也得趕上沒人的時候吧?你瞧著外面像是沒人的樣子嗎?”
“他給你留了訊息,就一定會想辦法來這里。”
“什么訊息,分明就是你自己瞎想?!?p> “不是李檸瞎想,”包廂半掩的門被推開,江亭走了出來,“是念秋你智商不夠。”
“江亭!真的是你!”前一秒還不相信江亭會在這里的梁念秋,下一秒已經(jīng)撲到了摯友的身上,“見到你真跟見到親人似的。”
“小江董事讓梁念秋給我傳訊,不知道是有何指教?”
“小江董事?”江亭低頭笑笑,“你對叔叔都直呼其名,何必跟我這般客氣?”
“你冒著風(fēng)險(xiǎn)與我們合作,我自然要敬重?!?p> “可我卻覺得很不習(xí)慣,”江亭招呼李檸進(jìn)包廂,“外面人多,咱們還是里邊說話?!?p> 每一個活在夜色中的酒吧,處處都彌漫著混合的怪味,就連江亭定下的包廂也不能幸免,房間里紅色的沙發(fā)上,布滿了污漬與斑點(diǎn),被煙頭燙出的洞,成了地毯的裝飾。
“你上次來這我就覺得驚訝,”梁念秋嘖嘖感嘆,“沒想到你還能再次忍受這里的骯臟?!?p> “這里可不像你的秘密居所,”李檸迅速打量了一圈“房間里有各種痕跡?!?p> “‘月色’就是一個普通的酒吧,跟我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
“那你為何約我們在這里見面?”
“我沒有約任何人,也沒有私下做任何事,”江亭拿出一張絹?zhàn)?,墊在沙發(fā)上,“我只是在一個跟我毫無關(guān)系的酒吧,喝上一杯酒?!?p> “江董事想要什么?”
“先不說我想要什么,先談?wù)勎夷芙o你什么?!?p> 江亭與李檸一坐一立,言語間來回打著太極,二人初次交鋒,都摸不清對方的底牌,誰也不愿率先開口,失了后方的陣地。
“你們看著都比我年輕,怎么說起話來這般老氣橫秋?”梁念秋依舊聽不懂話里的玄機(jī),傻乎乎的開口道,“既然你們都不愿麻煩對方,就由我來問吧?!?p> “李檸,你跟你哥哥嫂嫂究竟干嘛的?”
梁念秋又?jǐn)Q過腦袋,面向江亭。
“江亭,你又為什么背著你叔叔和來路不明的人來往呀?”
“說是幫我們問,念秋你其實(shí)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好奇心。”江亭笑著起身,從懷中取出一枚芯片,遞給李檸,“兩天前那枚芯片,您應(yīng)該認(rèn)識?!?p> “是你把訊息傳給我的?”
“我以為你不會帶著疑問的口氣,”江亭做出失望的樣子,“我只是為了表達(dá)我的誠意,眼下我的誠意有了,不知你是否有什么表示?”
“總部現(xiàn)在在追捕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不了你,”對于自己目前的困境,李檸毫不遮掩,“但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我都會擁有自己想要的?!?p> “只能擁有部分想要的?!?p> “這話是什么意思?”李檸心中生出不好的預(yù)感,江亭既然這般肯定的開口,說明他已經(jīng)知曉了一些無法挽回的事。
“北醫(yī)的小紅樓里,已經(jīng)啟動‘機(jī)械心’計(jì)劃?!?p> “是準(zhǔn)備啟動還是已經(jīng)啟動?!”李檸的雙眼緊緊的盯著江亭開闔的唇,她已經(jīng)無法辨別聲音的意思,只能從他的表情和動作中推斷事態(tài)的發(fā)展。
“我來的時候,許蔚已經(jīng)進(jìn)了手術(shù)室。”
“那你為什么不阻止他!”李檸像一個旁觀者聽著自己的怒喝,她不敢想象孟葉被剖開胸膛是什么樣子,他們會把她的半邊心臟取出來研究嗎?還是像當(dāng)初接入晶絲一樣,讓她清醒的承受著折磨呢?
被關(guān)在囚牢里的李衍,是不是還像自己一樣,謀劃著救出孟葉?
等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得知自己在期盼逃生,而心愛的人已經(jīng)死去的那一天,他又該怎么面對呢?
更何況,機(jī)械心真的和孟秋的代碼有關(guān)嗎?
如果一開始,他們就走錯了方向,那么越是努力不就離目標(biāo)越遠(yuǎn)么?
就像那支玫瑰,那本筆記,那個滿是海水的夢境,這一切也許都是真相對面的山峰上,無用的風(fēng)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