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芙蓉低頭攪動著咖啡，“你別夸我……現(xiàn)在在你身后，有一個胖子進(jìn)來了……這個人是你的鄰居曾月微?！?p> 柯城聽她這么一說，也就沒回身。
他怎么在這里？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不過躲也躲不過，曾月微進(jìn)門掃了幾眼就看到了柯城。他眼睛一亮，似乎很高興，好像是見到了多年未見的好友，就興高采烈的走了過來。
曾月微走到兩人跟前，從后面一拍柯城的肩膀，說道：“柯老弟，還有閑心在這里談戀愛？”一邊說，一邊紳士的對呂芙蓉微笑示意。
柯城雖然不清楚曾月微知不知道吳成文的事，但還是假意他鄉(xiāng)偶遇，忙招呼道：“噢！曾大律師？怎么也到南京來了？”
而柯城站起身才看見，曾月微身后還跟了一個日本人。
為什么一眼看出是一個日本人？因為這人唇上的仁丹胡子很醒目。那個時期，日本男人的最愛就是蓄仁丹胡子。
曾月微指著呂芙蓉問道：“這位是？”
柯城介紹道：“是我北平時期的同學(xué)?！彼矝]說呂芙蓉的名字。
曾月微于是指著自己身后的日本人說道：“這位是我在日本總領(lǐng)事館的朋友齋藤先生?！庇种钢鲁墙o日本人介紹道：“這位是上海來的柯醫(yī)生。”
柯城于是用日語問候了一句，并邀請曾月微和齋藤一起坐。
曾月微看著呂芙蓉，似乎是很想坐在一起，但看到齋藤的眼神后就把想說的熱情話，吞了回去。
齋藤說道：“我們之間還有一些很無聊的話需要說，就不打擾兩位了。”
于是，他們兩人就走到窗邊一個位置坐下。
柯城看著兩人，悄聲說道：“我覺得今天有戲，說不定我們的運氣真的來了。”
呂芙蓉：“你懷疑這個齋藤先生？就是因為他戴的禮帽？”
柯城知道她話里揶揄的意思，不過，疑點也確實就是因為他的禮帽。因為柯城剛才發(fā)現(xiàn)，齋藤在掛這個禮帽時，特地在衣帽架選了一個位置，就是把禮帽掛在了靠近背后一桌的一端，而不是靠近自己這一端。
這個小細(xì)節(jié)不起眼，但是很反常。
聯(lián)系到禮帽交換情報的記憶來看，這個齋藤十分可疑。
他極可能是與黃俊交換情報的日本間諜。而且，今天就說不定要交換一場情報。
柯城沒有說出自己的推斷，說出來呂芙蓉也不會信。
他只說道：“你的視野更方便，一會你留心看，黃俊的小車會不會停在外面？黃俊的司機(jī)會不會坐到齋藤背靠背的地方就知道了?！?p> “但愿吧……呃，你覺得曾月微是不是并不知道吳成文被刺殺的事？”
柯城也覺得曾月微今天的舉動有一點奇怪，“過去好多天了，就算他一直在南京，不可能不知道吳成文被刺殺的消息。他如果不知道是我們刺殺的，那就是因為那晚跟我交手的槍手并未看清楚我的樣子?？傊?，他的樣子……怎么說呢？他并不躲我們。我感覺，應(yīng)該不知道我們的身份?！?p> “這人以前沒接觸過，第一次接觸……看人色瞇瞇的……”
“是嗎？朱玉琴也這樣說過。”
“你夫人？我認(rèn)為，你應(yīng)該發(fā)展你夫人加入中統(tǒng)。”
柯城覺得她的話題跳躍得太快了，“這事你免開尊口?！?p> “為什么？你夫人加入中統(tǒng)后，就可以理解你的行動，減少對你的掣肘??？”呂芙蓉似乎已經(jīng)思考這個問題很久了。
柯城覺得她有點過界了，語氣驟然變冷了一些：“她是一個很單純的人，不必要跟我們一起在污泥中翻滾。你還是不要動這個心思。”
呂芙蓉略有些不屑的說道：“單純的人？那你知道嗎？你夫人……其實……”
柯城以為呂芙蓉暗含貶義的口氣里是醋意，就說道：“我夫人怎么啦？她難道不單純嗎？”
呂芙蓉目光微微聚焦看著柯城：“好吧，就算她是單純的?！?p> “什么叫她就算是單純的，她本來就很單純?！?p> 呂芙蓉沉默下來，一副不想繼續(xù)說這個話題的樣子，讓柯城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這個時候，有一輛黑色的雪佛蘭停在了咖啡館對面，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柯城馬上收斂起剛才的小心思，低語道：“目標(biāo)出現(xiàn)，交給你了。”
呂芙蓉眼神會意了一下。
目標(biāo)一出現(xiàn)，如果兩人同時進(jìn)行監(jiān)視，極可能讓人發(fā)現(xiàn)異常。所以，現(xiàn)在目標(biāo)就交給呂芙蓉一個人監(jiān)視，而柯城就留意著那個叫齋藤的日本人。
車停下后，車上下來的只有司機(jī)。
他戴了一頂跟齋藤同款式的禮帽，然后就走到小煙攤前買了一包煙。而柯城跟小攤販也打過招呼，小攤販?zhǔn)遣粫嘎端麄兇蚵犗⒌氖隆?p> 這名司機(jī)站在街邊點著煙，打量著咖啡館的玻璃窗，應(yīng)該是看清了里面的人后，就舉步走過街道進(jìn)了咖啡館。
進(jìn)了咖啡館，他假意掃視了一圈，然后就走到齋藤坐的位置后面，取下頭上的禮帽戴好，然后就坐下招呼侍應(yīng)生。
柯城對呂芙蓉低語道：“你不用再看他了，你只要注意禮帽掛的位置，然后他或者那位日本人起身時，再注意看他們各取那一頂禮帽就行了?！?p> 呂芙蓉心里很吃驚，柯城怎么跟一個半仙一樣，把別人的行動預(yù)測到這么精準(zhǔn)的細(xì)節(jié)上。
因為這兩人背靠背而坐，要交換情報也是可以用其他方式傳遞的，而柯城偏偏就讓她注意禮帽。
柯城也偶爾瞥一眼曾月微，他總覺得曾月微的出現(xiàn)，給他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如果今天日本間諜和黃俊的人順利把情報傳遞了，那自己對曾月微的顧慮就可以打消了。要是，今天這場戲突然戛然而止，則一定是曾月微把他的懷疑告訴了齋藤。
而那位司機(jī)，坐下后就在翻看報紙，抽煙，喝咖啡，似乎沒有其他的異樣。
柯城判斷，司機(jī)應(yīng)該只是個跑腿的，行動上不機(jī)警，對現(xiàn)場狀況也不過多考慮。
就這樣坐了大約半個小時。
齋藤先起身，他站起身后就去取禮帽，然后……他就真的取走了司機(jī)放的那一頂禮帽。
而司機(jī)在這時微微看了一眼衣帽架，然后就繼續(xù)埋頭看報紙。
而曾月微跟在齋藤屁股后面，把齋藤送出了門后又返回了，他徑直笑盈盈的朝柯城他們走來。
柯城心里暗暗的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