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風(fēng)雨欲來
理事堂正廳一張精鐵大案,一人立于案前正執(zhí)筆急書。此人面龐精瘦,目光凌厲,頭戴一頂黑羽冠,身著圓領(lǐng)絳紫衫。他行書筆法峻利波磔,顯得極是干練,此人正是執(zhí)掌皇城司大獄的右司長袁烈。
忽見他兩耳聳動,隨即放下手中筆桿,倏忽間左掌猛力“啪”得一聲擊于案面之上,整個人騰躍而來,右手五指捏爪,飛身徑直抓向堂廳中忽閃而至的一道黑影,那黑影正是前來面見他的黑衣暗哨。
“右司長且??!”黑衣暗哨尚未落地,忽見袁烈當(dāng)面襲來,已是避無可避,不得不雙掌疊合,迎上抵御,同時大急出聲道。
袁烈本來正聚精會神的處理事務(wù),忽聽得有輕功挪騰聲響。堂堂皇城司大獄,尋常間哪有人膽敢于理事堂周遭賣弄功夫,必是有刺客潛入。他心念至此,聽準(zhǔn)動靜起落,一招祭出,身法迅疾無比,待他聽得暗哨急呼,幡然醒悟原是自己人,然招數(shù)卻是不及收回了。二人于半空中硬是對了一掌,雙方各自落下。袁烈筆直下落立定,黑衣暗哨下落后卻站立不穩(wěn),連向后踉蹌數(shù)步。袁烈雖收招不及,然接招瞬時已自卸去了五層勁力,否則以他的內(nèi)力,那黑衣暗哨此刻焉能毫發(fā)無損?
“鐵鸮?”袁烈疑道。他目光如電,上下打量眼前黑衣暗哨的身形。
皇城司黑衣暗哨建制上雖歸屬于右司統(tǒng)轄,實(shí)則多聽命于掌司金陵羽直接調(diào)遣,兼之他們素來黑布蒙面,便是袁烈也以辨別出他們當(dāng)中的具體某一人。
“正是屬下。”那黑衣暗哨操著銹鐵一般的嗓音答道。
袁烈聽這嗓音假不了,冷冰冰道:“你號稱司中輕功第一,人送綽號‘鐵鸮’,沒想到這么不懂規(guī)矩?!?p> 被稱作“鐵鸮”的那黑衣暗哨慌忙屈膝跪倒請罪:“是屬下失了禮數(shù),驚擾到右司長?!?p> “起來吧。”袁烈這才怒氣稍消,問道:“我令你監(jiān)視古府動向,你這么快便跑回來,莫不是有了什么斬獲?”
“右司長神斷。”鐵鸮道:“屬下奉命監(jiān)視大將軍府動靜,萬萬沒料到,便在今夜掌司令我等離去后不久,屬下竟意外瞧見了那古府少主古夏!”
“什么!”袁烈驟然聽見古夏名字,他精瘦的臉上一雙劍眉倒豎,目中射出兩道電光,直盯住鐵鸮不放。
“子夜前后,那古夏從大將軍府側(cè)門處偷摸著潛入府中,待得大半個時辰后又原路返出。他雖喬裝扮相成一個農(nóng)戶,然屬下目力甚佳,那人身形容貌與之前掌司下發(fā)的畫像一模一樣,決然錯不了!”鐵鸮信誓旦旦道。
“他現(xiàn)在何處?”袁烈急問。
“屬下一路尾隨,最后發(fā)覺他進(jìn)了秦淮河北畔沿街的一家青樓瓦舍。”
“沒想到此人竟是這么個酒色之徒!哈哈哈!”袁烈大笑,跟著朝地上啐了一口,又道:“死到臨頭了還在逍遙窩中廝混,什么京師三少,才智無雙,全是狗屁!”
自數(shù)日前收到掌司金陵羽下令秘捕古夏的訊息后,袁烈不敢怠慢,第一時間便于京師建康城內(nèi)各城門處安插了崗哨、暗哨,嚴(yán)防古夏潛逃;繼而他親自帶隊(duì),暗中偵查,先查與古夏交往密切的一眾好友,再查古家于京師內(nèi)的親戚、世交;最后遍查京師各大酒樓、客棧、田莊,幾乎要把京師翻了個底朝天,但仍舊是杳無音信。當(dāng)時袁烈手底下便有人建議搜查建康城中的各大妓所,袁烈卻聽聞古家家風(fēng)嚴(yán)正,古夏又素有才名,推測他決然不會去那些煙花柳巷之地自辱名望,故而沒有采信這個提議。袁烈這段時日以來,還尋思估摸著莫不是自己封城晚了,讓古夏先一步走脫了。不想此時聽過鐵鸮的奏報(bào),方才知悉古夏確然未離開京師,且就躲在自己眼皮底下逍遙快活,如此情狀,他豈能不怒?
“他藏身哪家妓所?”袁烈咬牙切齒問道。
“怡紅雅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