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就過去了一個小時,時間過得真快。許三千躲在一個垃圾桶里面,不由想到。作為一個存在感極低的小透明,他做夢也沒有夢都過會被全城人追殺。而且追殺他的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無冤無仇,說不定還掛著亢奮、激動的笑臉。
若是以前,他肯定會不安分地到處跑,引誘他們到就早準備好的陷阱之中,接著看著掉入陷阱的人,開心地鼓著掌,然后邁著王八步囂張地離開。但今時不同往日,許三千已經(jīng)沒有這個心思去享受那份奢侈的快樂。
耳邊隱隱傳來“他就在附近,認真找找”之類的話。許三千十分淡定,如果條件允許還想唱一下歌,甚至腦海還想著之后要去什么地方看看。
……
“他會不會在這堆垃圾里面?我記得這條巷子沒有這么多的垃圾的才對。出門時,我還路過這里,我敢對著長生神發(fā)誓!”
巷子不大,甚至說很狹窄,只有兩米寬。一頭向東一頭向西,一天都有陽光照射進來,不那么陰森,走的人也不少。不過有一大半的路被一大堆垃圾擋住了路,想要過去另一邊只能側(cè)身貼著墻壁走,一大股酸臭味就像是截路的土匪,要從這里過,它就會搶走路人身上的香味,留下一身酸臭灰溜溜地逃跑。正常人都會繞道而行。
“大頭妹~你說這么多不久是想讓我們兩個搬開那些垃圾看看么……”一個獵人打扮的黃毛小子暼了一眼垃圾堆,看向旁邊的大個子。大個子喜歡大頭妹,他肯定會去搬,也一定會拉上他?!安涣税伞蛟S是你走了之后其他人丟的——你想想,如果“老鼠”躲在了你說的垃圾堆里,他又怎么把外面的垃圾從新堆起來?對不對?!?p> 大頭妹的頭并不大,只是她的臉型是寬額頭,看起來比其他女生大上那么一些。她眨了眨橘子般的眼睛,望向大個子,說:“未來的騎士,你愿意幫一下忙嗎?幫我把那些垃圾搬一下。”
“嘿嘿……沒有問題。都是同一個小隊的,不用那么見外。”大個子傻笑著把手中的劍塞到黃毛獵人手上,擼起袖子就就向前清理垃圾堆了。
其實他也認同黃毛獵人的看法,只是面對喜歡的人的請求,他很難拒絕,也不會拒絕。隨意地把從外圍的垃圾袋踢到一邊,不知道什么菜的菜汁從袋子口濺落了出來,油膩膩地沾在他的麻布鞋上。
“黃毛,你還記得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從異維度來客的刀劍口之下把你救出來的嗎?”大個子甩了幾下鞋,感覺好受了些。這次他沒有再用腳踢,改回老老實實地用手捏著袋口上的結(jié)。繼續(xù)說:“那晚真的是危險——那把刀擦著我的脖子過,當時還以為死定了,腦袋一片混沌,零點幾秒間我想到了我還有一盒鉛彈藏在床底下,等你生日的那天送給你的……再也沒有機會了?!?p> 黃毛獵人的手下意識地摸上了夾在腰間的火銃。大個子的背影倒影在他的眼瞳中,慢慢變得模糊不清,光影交錯。他側(cè)過頭,背對著大頭妹,偷偷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有像抹汗水一樣擦了擦額頭。
“別提起這件事了。”黃毛獵人輕輕把劍靠在一邊,這把劍只有大個子當成是寶,不怕被人偷。他也擼起袖子向前幫忙:那幾個異維度來客的劍不錯……可惜……就差那么一點點。
不久。在大頭妹加油拉拉隊長的助威中,他們終于清空了這堆垃圾,留下了一排垃圾桶。換來的則是小巷徹底被垃圾袋堵死了。惡臭徹底被釋放了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里是生化實驗。三個年輕人就是被生化同化的魔人——他們鼻子已經(jīng)習慣了,一點都不覺得臭。
“空的?”大個子掀開一個垃圾蓋,心底里覺得那里不對勁。里面空空如也,別說是人了,連垃圾都沒有。會不會是有人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倒了出來,然后他藏進了里面!
“看吧——都說沒有人的啦~”黃毛獵人看向大個子面前的垃圾桶,撒氣地把他身前的垃圾桶蓋拍飛。
“等等!”大個子說。
砰!
躲在垃圾桶里面許三千對著黃毛獵人的腦門就是一發(fā)空氣子彈。大個子看著飛濺的腦漿胡亂地噴射在墻上,像是一個瘋子藝術(shù)家即興發(fā)揮出來的恐怖涂鴉。
世界一下子失去了聲音、色彩,像是18世紀的一部黑白默劇。連同時間也像是一條堵塞的小溪。大個子看著黑白畫質(zhì)的無頭尸體慢鏡頭地倒下,雙手自己就動了起來,緩緩伸向他,可惜也一樣地緩慢。
心底像是被一塊石頭壓著,他喘不過氣,他想快點,快點,再快點!可惜依舊是這么慢。暴躁,憤怒,悲傷,不知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一股腦把對著眼前的事物潑上了鮮花的顏色;嘈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砰~砰~”;強行通開了堵塞的時間之溪;頂開了壓著心底的大石頭。
大個子伸出來的雙手一個急剎,肩膀發(fā)出“啪”的一聲,肌肉出了一陣酸痛。他顧不及怎么多,眼角出已經(jīng)有一個黑影撲來上了。握緊沙煲一般的拳頭,發(fā)出聲嘶力竭的嘶吼,燃燒著身上所有的力量,一拳打了過去。
拳頭破風聲如漣漪一般瞬速擴散。大頭妹一愣!轉(zhuǎn)身就逃。她知道她留著這里幫不上任何忙,倒不如去喊人。她也確實是邊跑邊喊救命。
然而,戲劇性的一幕發(fā)生了。大頭妹雙腿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還未喊出第二句救命,噗通一聲把門牙磕掉了。
她雙手撐著骯臟的地面回頭看去。轉(zhuǎn)眼間,往日英勇善戰(zhàn)的大個子被人像提鴨子一樣掐著脖子提了起來。因為供氧不足,翻起了白眼,臉色發(fā)青,嘴唇發(fā)紫,最致命的是他的胸膛上還插著一般反射著寒光的匕首。
大頭妹不成音調(diào)地慘叫了一聲,顧不上鮮血淋漓的牙齒,猛蹬著腳,卻怎么也站不起來。
手探向巷道的出口,像是已經(jīng)伸了出去……卻實際相差十萬八千里……
她看見幾個陌生人倉促地跑了過來,眼淚什么時候流了出來也不知道。有高有矮,有壯有瘦,穿著各異,一看就能被認出是異維度來客。她從未如此激動過,劫后余生的感覺,她也不想體會第二次。
“死了……都死了……我們來晚了一步……”
?。菏裁矗课梗∥覜]死!……
大頭妹視線緩緩拉高,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融入了風中。一愣神,在看向那幾個陌生人時,已經(jīng)是俯視,像是看著自己的小花鞋一樣小巧……
“對不起?!痹S三千手腳并用,像一個“一”字卡著兩棟建筑物之間的2米距離,吸收完大頭妹的靈魂,輕輕聲念。仰頭看向天臺,發(fā)現(xiàn)還有一段距離,繼續(xù)往上挪動。
經(jīng)歷過【英雄峽谷篇】之后,許三千對殺害同類已經(jīng)沒有多大生理反感了,不過心理反感還是有——之前殺的都是社會人渣,亡命賭徒,還能自我安慰一番是為民除害。而現(xiàn)在這三個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夢想青年。但除了“對不起”之外許三千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反應(yīng)了。
許三千不是圣母。一旦放過他們?nèi)齻€,必定會引來殺身之禍——必定。風險太大,許三千不能冒險,也不敢。除非他想。
“腳上有勒痕……喉嚨有關(guān)手印,淤血都成一塊了。相信是活活掐死的?!备呗稘崣z測完大頭妹的死體,看向另一邊,問道:“櫻小竹,那個大個子怎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差不多,脖子上也是有手指印。胸口被捅了一刀?!睓研≈穹磫枺骸罢J識他們嗎?實力怎樣?剛才我們只是聽到了一聲“砰”,跑過來也不過30秒——說他們是被秒殺也行?!?p> 指紋冒險團確實如莫探員說的那樣,已經(jīng)和六道公會達成了長運的合作關(guān)系。至于會不會淪為六道公會的附屬,高露潔不在乎,只要有錢賺,他怎么都可以。作為指紋冒險團老板,高露潔無疑是失敗的老板,除了莫探員和婉姐兩個核心成員離開之外,王海龍也有了退出的心思。
“實力不強,不入眼的NPC三人小隊。他們也是蠢,以為發(fā)現(xiàn)許三千就可以了嗎?要打得過才行啊?!蓖鹾}?zhí)ネ蛐∠锏牧硪活^,發(fā)現(xiàn)那里也是通往人流密集的主街道,說:“許三千不會往那邊跑的……上面!”
眾人聞聲向上望去。
許三千剛好撐著天臺邊緣,雙腳用力一蹬,翻了過一棟房子里。出于穩(wěn)妥他轉(zhuǎn)身探出腦袋查看了一下下面的情況。不巧,正與王海龍對視上了。
停頓了兩秒,許三千心中五味雜陳。外來的記憶碎片不斷在影響著他。記憶就是人的經(jīng)驗,不同的人生經(jīng)驗會決定一人的抉擇。許三千——包括他本身的記憶也是殘缺不全,只有十二年的記憶。拼湊零零散散的記憶,許三千覺得王海龍很好,又覺得他很討厭。
像他的肩膀上一左一右站著一個天使一個惡魔,對著他的耳朵不停地說著各自的“好話”。
想到這,許三千打開了好友面板。果然,全部都是王海龍的臭罵。他隨意翻了翻信息,就將他刪除了,一了百了。
唯一一個就得欣慰的是——陳曉琪的頭像亮著。她上線了,卻沒有聯(lián)系許三千??赡芩吹接螒蚬?,和常人一樣,認為任務(wù)游戲里的許三千不是許三千,而是一個盜號人,聯(lián)系上也不過是問:你是許三千嗎?這樣的弱智問題。
“誒!盜號的垃圾!你逃不掉了。乖乖下來吧,不然等下捉到你有你好果子吃!”王海龍高聲呼喊:“當然,我更想你不下來,不然你就吃不了好果子了——盡然敢盜我兄弟的號!”
許三千眉頭一皺。越來越覺得他討厭了??诳诼暵曊f著兄弟,許三千本人站著那里他都認不出來。他往樓下吐出了一口口水,轉(zhuǎn)身就消失在了王海龍的視野范圍之內(nèi)。
小巷里匯聚不少來追殺許三千的人,鬧鬧嚷嚷,亂成一鍋粥,外面的進不了,里面的人出不去??谒畢s是直接命中了櫻小竹的額頭。他忍著惡心抹去了額頭上的口水,心里有一個問題。
在《校園怪談大逃殺》里,當時他被許三千逼到女生廁所時,因為里面臭,想吐口口水,卻被游戲系統(tǒng)禁止了動作。
那么現(xiàn)在,許三千到底是怎么做出這個動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