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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世經(jīng)典

第四章 譜畫卷序引從前事 融血肉交會今生癡

絕世經(jīng)典 努力奮斗吧 18128 2019-11-22 23:30:00

  安陽城外,偏東北方向十余里有一座山,曰“映芷山”,山高一千三百二十七丈,四季常春,古木松柏翠翠。山下一條河,曰“斷流河”,河寬百余丈,東西綿延五千里,直入東海匯流,河水清澈涼爽,甘甜無比。山腳下河邊上有一間小屋,茅草樹木搭建而成,經(jīng)年風(fēng)吹雨打,竟有些殘敗不堪。

  今看那河岸上有一老者,銀發(fā)蒼蒼,手持竹竿,正悠然垂釣中。旁邊一個約莫五六歲小女孩,守護老者身旁。但見老者眼睛一亮,抖動魚竿,猛地一提,一條大魚躍出水面,那女孩興奮道:“哇,魚兒上鉤了”。只見那老者緩緩?fù)蟿郁~線,終把魚兒拖上了岸,去了魚鉤,放入水桶之中。那水桶中已有兩條大魚,魚身顏色紅黃相間,足足有兩斤多重,便是鯉魚了。

  那老者已然起身整理裝備,收拾行囊,小女孩問道:“爺爺,不釣了么?”

  老者收起魚線,道:“不釣嘍,咱們要回去啦?!?p>  小女孩便幫襯著收拾,提了提水桶,自覺甚重,看老者笑意盈盈,嗔怪一聲,作個鬼臉,回身卻拿了輕輕地竹竿,隨老者雀躍走向那座小屋,身后殘陽如血,風(fēng)聲蕩漾。

  那小屋距河流甚近,片刻之間老少二人已走近那座小屋,老者推了院門,二人隨之進去,聽得那小女孩道:“叔叔怎么還沒回來?”

  那老者放下水桶,抬頭看看天色,道:“該回來了,再等等吧”,又道:“爺爺煮鮮湯給你喝好不好?”

  那小女孩皺眉道:“又騙我喝那苦水,分明是毒藥,我不喝,我要吃魚?!?p>  老者略帶威脅道:“不喝不許吃魚”,已然走至灶臺邊上。

  小女孩直道:“每天都騙我喝那苦水,不理你了,我去路邊看看叔叔回來沒”,轉(zhuǎn)身跑出庭院。

  那老者苦笑一下,鍋中盛滿水,放入些許藥材,底下生了火,煎熬起來。

  只是藥水剛剛沸騰一會兒,聽得外面說話腳步聲,正是孫女歡快聲音:“叔叔回來啦”?;仡^看去,小女孩拉著一個男子已躍進庭院??茨悄凶哟┲也家律?,披頭散發(fā),眉宇之間雖略顯稚嫩,身材卻高大威猛,眼睛深邃有力,臉上盡顯風(fēng)塵之色。男子肩上扛著一頭野鹿,手上還提著兩只野兔。那男子開口道:“師父,我回來了,”看那老者火光前端坐,放下獵物道:“師父熬藥呢,我來吧”,走向那老者。

  老者揮手道:“不用了,你歇一會吧?!?p>  那男子道:“弟子不累”,看老者并未起身,瞥到院中水桶中幾只魚,喜道:“師父您今天釣魚回來了,”轉(zhuǎn)頭對那小女孩道:“今晚咱們有口福嘍,叔叔給你燒魚吃好不好?”

  那女孩高興道:“好呀好,我最愛吃魚了。”

  那男子刮一下女孩小臉,笑道:“饞貓,”回身找來刀具,水桶中取出一只鯉魚,卻是滑了一下,那鯉魚蹭落地上,來回撲騰。男子笑道:“勁兒還挺大”,拾穩(wěn)了拿至院落邊上,倒刮魚鱗。

  小女孩旁邊觀看男子殺魚,看那場面血腥,時不時捂住眼睛,卻又忍不住偷看。男子得空問道:“今天乖不乖呀?”

  女孩道:“當(dāng)然乖了?!?p>  男子又道:“有沒有惹爺爺生氣?”

  女孩道:“沒有,只是爺爺又熬藥給我喝,不想喝?!?p>  男子道:“為什么不想喝?”

  女孩道:“太苦了?!?p>  男子停下手里動作,道:“良藥苦口,生病了就要喝藥,聽爺爺話好嗎?”

  女孩略顯感傷,仰著小臉問道:“我的病什么時候會好,我是不是快死了?”

  男子斥道:“不許胡說”,又柔聲道:“明天就好了,好了以后叔叔天天給你做魚吃?!?p>  女孩道:“不許騙我?!?p>  男子道:“傻丫頭,叔叔怎么會騙你呢?!?p>  女孩伸出小指,道:“拉鉤?!?p>  男子笑道:“好”,擦了手指,同女孩一起喊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已將魚鱗刮凈,男子起身水盆中清洗,看老者藥亦熬好,忙走過去用碗盛了,小心翼翼端起放在石桌上,旁邊坐下勺子輕輕攪動。

  那老者亦石凳上坐下,看看那男子,開口道:“今日上山,可曾見得那人蹤影?!?p>  男子道:“弟子時刻留意,仍一無所獲?!?p>  老者看看門口玩泥巴小女孩,嘆口氣道:“可憐她小小年紀(jì),命在旦夕,卻遲遲又等不得那人歸來。”

  男子安慰道:“師父不要太擔(dān)心了,注意身體要緊,拂曉會好起來的?!?p>  老者嘆道:“今日一早,你剛離開,拂曉便吐血了,為師雖勉強克制,卻是徒勞無用,只怕她時日不多?!?p>  男子驚道:“拂曉她又吐血,這些藥物起不了作用么?”

  老者道:“這些藥物畢竟廉價,只是輔助作用,不能祛根?!?p>  男子似乎下了決心,堅毅道:“要不讓弟子進那……”

  老者打斷男子道:“不行,為師給你說過多少次了,莫說你資質(zhì)有限,須得機緣之下,方能進去,以后不許再提此事?!?p>  男子道:“可是這都一個月了,半點兒情況也沒有,拂曉又命懸一線,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呀?!?p>  老者道:“聽天由命吧”,看看碗中湯藥,道:“藥涼了,喊拂曉過來喝藥吧?!?p>  男子心下悲痛不已,卻又無法可施,看小女孩天真爛漫,卻命在頃刻,不由起身走至女孩身旁,憐聲道:“拂曉,喝藥了?!?p>  女孩知是叔叔走來,聽到話語回頭看看碗中藥湯,道:“這藥黑乎乎地,好嚇人,不喝行不行。”

  男子道:“不行”,舀了一勺湯藥,道:“拂曉乖,喝了之后叔叔待會帶你去捉螢火蟲?!?p>  女孩聽罷,這才勺中抿了一小口,卻扭捏道:“好苦啊?!?p>  男子道:“張大口猛喝就不苦啦?!?p>  女孩天真問道:“真地嗎?”

  男子點頭肯定道:“嗯?!?p>  女孩試著張開小嘴,朝碗邊移去,男子卻順勢將碗中湯藥盡灌進去。女孩被突然襲擊,喉嚨噎了一下,待咽入腹中,已知上當(dāng),終覺委屈,只見她淚眼盈盈,幾欲哭出。男子忙道:“叔叔這就帶拂曉捉螢火蟲嘍”,牽起女孩躲避小手,朝外小跑去,看黃昏天色,山路盡頭處三人一馬,遠遠行來。

  ……

  那三人你道是誰,正是姬宗一行。卻說姬宗一眾得那冥鏡至寶,便開啟時光隧道,幾人入了冥門,在歲月空間里穿梭,不覺時光流逝,一步一輪回,一念一執(zhí)著,心即歸處已然踏破永恒,便是轉(zhuǎn)念間重現(xiàn)人間,剎那間方知身在山野夢幻之中。姬宗看青山綠水,似曾相識,花草相間,如夢初醒,不知此刻究竟是虛是實,分不清真真假假。

  姬宗重拾回憶碎片,依稀分辨出此刻便在山林之中,往日情形歷歷在目??茨菢淠镜蛄?,百花枯萎,腳下道路依然平坦,印象逐漸清晰起來,再看路旁折斷樹枝,斷痕依舊。姬宗恍然道:“這莫不是當(dāng)日被神秘男子偷襲跌落之處么,”略一猶豫,又道:“只是時隔數(shù)十年,為何它傷痕仍在,似乎昨日發(fā)生一般”?姬宗百思不解。

  姬宗既已尋得來時道路,三人也亦逃離無極魔域。姬宗看察看幾人毫發(fā)無傷,當(dāng)即無限感懷道:“徒兒們,我們終逃離無極之地,此刻你們已在人間塵世?!?p>  成名立姓二人聽師父豪情壯語,多年期盼終已成真,雖不知何為人間煙火,也亦無限遐想。立姓向往道:“師父,人間美不美,世上有什么呀?”

  姬宗聽立姓言語,一時無話,想人間疾苦,戰(zhàn)爭動亂,生老病死,不由長思惆悵,看二人無邪模樣,只是道:“心若歸處,哪里都得太平快活”,思忖多年未見恩師,自當(dāng)領(lǐng)二子先去拜見一番,抬頭看看天色,又道:“我們下山去吧?!?p>  立姓聽師父言語虛無縹緲,一時不解,心想這便下山體驗人間了,轉(zhuǎn)而欣喜。

  成名立姓二人隨師父所說道路折返下山,只走幾步路,成名看姬宗突然小腿一軟,幾欲摔倒,忙上前攙扶,已見姬宗臉色蒼白,豆大汗珠滑落,急道:“師父,您怎么了?!?p>  姬宗得成名扶住,稍稍喘口氣,看二子驚慌關(guān)切神情,道:“為師此刻心力絞痛,只怕受了內(nèi)傷?!?p>  立姓道:“師父,怎么會這樣?”

  姬宗強忍道:“怕是逃離無極之時,為師在冥鏡中被時光追逐吞噬,抵抗不了洪荒之力”,話音剛落,只覺體內(nèi)烈火焚燒,百鞭抽打。

  原來三人未進冥鏡之時,姬宗口中仙杏仙力將盡,后來時間倉促,待三人踏進輪回,仙杏法力已然耗盡。冥鏡乃陰陽之物,姬宗畢竟體虛之人,任是法力高強,不得仙物抗衡,終究被冥鏡驅(qū)逐重傷,若非仙杏殘余仙力及佩玉護體,恐怕命歸黃泉。姬宗勉強支撐,待出得無極之時,竟一時不覺有恙,姬宗還道已無大礙,不想此刻卻又發(fā)作,癥狀顯現(xiàn)出來。

  成名看師父初出無極,已感異常,卻捉摸不得問題究竟出在哪里,便時刻留意姬宗狀態(tài),不想果然出事,此刻看姬宗虛弱不堪,痛苦異常,忙對立姓道:“快給師父輸入真氣?!?p>  二人扶姬宗坐下,一前一后作法將功力源源不絕輸給姬宗。

  姬宗得二子輸入精氣,臉色漸漸紅潤,自覺基本好轉(zhuǎn),勸止二人。

  二人見師父恢復(fù)正常,心中松口氣,立姓仍心有余悸,虛虛道:“師父,剛才您樣子嚇?biāo)廊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姬宗心里再明白不過,這次所受內(nèi)傷已傷及根髓本元,自己已是強弩之末,此刻又在人世間,仙草藥物亦不起作用,即便師父鬼谷子前來,也是回天乏術(shù),不由落寞長噓。想二子初來人世,懵懂無知,卻道:“師父這不沒事了嗎”,又道:“天色不早了,山間陰涼雜穢,說不來再進無極,重蹈覆轍,快些走吧?!?p>  成名聽師父言語,看師父神色,雖然起疑,卻也無可奈何,當(dāng)下同立姓扶姬宗上了馬,朝山下走去,山風(fēng)徐徐吹來,盡感涼意。

  話說三人一路順道下了山,天已灰蒙蒙,恍惚間看到遠處火光炊煙,姬宗尋思:當(dāng)下天色漸晚,此去前方城池甚遠,不若暫歇一晚,明日再走不遲。當(dāng)即道:“前面似有人家,咱們過去看看”。便下了馬,引二子朝這邊走來。

  三人遠遠看到槐樹下佇立一個男子和小女孩,姬宗當(dāng)即上前,看那男子高大魁梧,小女孩天真可愛,隱約覺得似曾相識,念頭一閃而過,拜道:“這位壯士,我等三人山林中迷了路,到此貴地,看天色已晚,可否寶舍借宿一晚,在下感激不盡”??茨悄凶由袂閷Wⅲ敝贝蛄孔约?,遲遲不語,提醒道:“壯士?”

  那人這才回過神來,又看看三人,道:“先生稍等,煩我進去通報”。拉了女孩,返回庭院尋那老者。

  那老者已聞外邊言語聲,朝外走去,正遇男子匆忙趕來,男子悄聲拜道:“師父,門外有人求見,說是借宿一晚?!?p>  老者道:“是什么人?”

  男子顫聲道:“便是那個人?!?p>  老者驚道:“你可看仔細了?”

  男子道:“弟子看得清清楚楚,只是那人十分蒼老,不似當(dāng)日模樣,還帶了兩個隨從?!?p>  老者疑道:“哦”,又道:“隨我出去瞧瞧?!?p>  那老者出得門外,已然望見三人門前等候,為首一人白發(fā)蒼蒼,臉色暗淡,似有暗疾在身,眼光掃過后面二人,心中卻是一喜,卻不形于色,朝幾人走來。

  姬宗看一老者走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料想便是當(dāng)家主人,不敢失禮,作拳道:“老人家打擾了。”

  那老者道:“尊者從哪里來?”

  姬宗回道:“在下幾日前上山采藥,卻不慎迷了路,下得山來,便到了這里,眼看天色已晚,山路難行,特來借宿一晚,還望老人家行個方便,不勝感激?!?p>  那老者聽罷言語,不露聲色,只是道:“既是這樣,附近也無其他人家,看幾位風(fēng)塵仆仆,請隨我來吧?!?p>  姬宗未料老者如此爽快,喜道:“多謝老人家”,吩咐二子栓了馬,隨那老者進了屋院。

  老者引三人屋里落了座,那男子已然提壺奉上茶水,老者對男子道:“方兒,你且去燒幾個菜來”,男子領(lǐng)命去了。老者又道:“小老兒這里無甚美味佳肴,只是粗茶淡飯,幾位客官將就用些吧。”

  姬宗忙道:“承蒙熱情招待,已不勝榮幸,豈敢再有奢求?!?p>  老者道:“既是遠來之客,自當(dāng)盛情款待。”

  姬宗道:“老人家太客氣了。”

  老者道:“三位遠道而來,意欲何往?”

  姬宗道:“明日便前往安陽城去”,又道:“在下姬宗,敢問老先生姓名,在下定當(dāng)銘記在心,日后也好報答今日盛情。”

  老者道:“小老兒無名無姓,山間一漁夫也?!?p>  姬宗見那老者不肯透露姓名,也不好追問,耳聽得一聲“爺爺”,已見一個小女孩跑了進來,撲在老者身上。

  姬宗剛來之時并未留意那小女孩,此時細看一番,不由大吃一驚,此人陰氣罩身,血氣虧損,只怕命不久矣,回想起多年前曾遇到一個類似小女孩,逾感熟悉,不由疑心重重,道:“請問老先生,您孫女得……”

  姬宗還未說完,聽得那老者對小女孩道:“找叔叔玩去”,姬宗便已住口,看那小女孩乖乖地去了。

  直至小女孩走遠,那老者唉嘆一聲,道:“她身患重病,來日不多矣?!?p>  姬宗憂心道:“看她小小年紀(jì),竟染上絕癥,當(dāng)真可惜”,尋思自己何嘗不是命在旦夕,同病相憐,又道:“不知小女孩患得什么病,或許在下能略盡綿薄之力。”

  老者眼中精光一閃,道:“此女患得不治之癥,這世上本沒有解藥,除非采得仙山上萬年人參,或許有救。”

  姬宗聽老者言語,心中一驚,暗道老者非一般人物,只怕看出身邊二子人參化身。試探道:“仙山渺茫難尋,萬年人參更是難得,老人家怎能得此無價之寶?”

  老者道:“看先生表面身體無恙,實則內(nèi)臟受損,戾氣纏身,先生便是從那仙山中來,故此身受重傷罷?!?p>  姬宗驚亂不已,己方三人從無極中逃離出來再無他人知曉,連自己體內(nèi)重傷也被他看穿,當(dāng)即起身喝道:“閣下究竟何人?”

  那老者看姬宗三人暴起,并未驚慌,只是道:“小老兒已經(jīng)說過,無名無姓之人,是誰不重要,我卻可以治先生之病,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

  姬宗道:“閣下與我素不相識,為何要替我治???”

  老者道:“因為小老兒也要求先生一件事?!?p>  姬宗道:“閣下不妨先講來聽聽,看在下是否辦得到?!?p>  老者道:“此事只需你答應(yīng)便可,只是要你旁邊二人身上一塊肉,一身血?!?p>  姬宗頓時吃了一驚,仔細想來,那老者欲得血肉無非替孫女治病,看那女孩病情確需血肉供給方能痊愈,那老者神通廣大,或許也能祛除自己根疾,并非虛言,只是難為成名立姓二人,當(dāng)下便道:“你我萍水相逢,在下生死無關(guān)緊要,也愿意救您孫女性命,只是要他二人身上血肉,未免殘忍?!?p>  老者道:“二人非血肉之軀,取下區(qū)區(qū)一塊血肉,于性命無憂,有何不可?!?p>  姬宗道:“閣下怎知他二人非血肉之軀,又知我等從仙山中來?!?p>  那老者略微猶豫一下,伸手入懷,取出一件物事來,只見老者緩緩展開那物事,竟是一幅畫卷,卷軸相連,恣意鋪開,看那圖畫山水相映,樹木交疊,甚是唯美。老者道:“先生可否記得這幅畫?”

  姬宗看罷那畫卷,往事一幕幕逐漸浮上心頭,驚道:“這莫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副畫,老先生是……”

  老者緩緩道:“此乃《山河社稷圖》,為十大先天靈寶之一,此前為女媧娘娘所有,后不慎失傳,我于多年前偶然所得,收藏至今,先生此前便是進了這《山河社稷圖》,煉化了兩只人參子?!?p>  姬宗一時恍神,不敢相信老者所言,老者言語卻信誓旦旦,不容懷疑,回想山河中種種遭遇,半晌問道:“若在下果真進入圖畫之中,為何于其中一待數(shù)十年,而當(dāng)世情形卻似昨日一般”?

  那老者道:“山河中歲月無常,時間虛無,世上一日,圖畫中便是一年,”又道:“自你進入山河中,至今已有三十日,你便在里面待了三十年了吧。”

  姬宗心算一下,疑道:“并未三十年,只有二十四年罷了?!?p>  老者疑道:“哦”?又道:“那你肯定踏入另一個無極之中?!?p>  姬宗回想沼澤地遭遇,道:“不錯,我等便是在那無極之中逃離出來。”

  老者道:“無極交替,歲月輪回,時間便會變得搖曳不定,”又道:“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姬宗聽老者言語,回憶一下,后來確在那無極之中待了六日,一日一年,加起來剛好三十年,難怪方才看他三人似曾相識,只是時間太久,記不清以前模樣,應(yīng)道:“在下得一寶物,方逃無極。”

  老者問道:“什么寶物,可否給小老兒一看。”

  姬宗心想無礙,便取出冥鏡,遞給給那老者。老者取過冥鏡,仔細審視一番,奇道:“真乃至寶,此鏡可入天地,直通陰陽”,還給姬宗,又道:“幸得先生得此寶物,方能脫離無極輪回?!?p>  姬宗道:“此話怎講?”

  老者道:“此山河社稷圖內(nèi)有大千寰宇、山川河岳、光怪陸離、日月星辰、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山川地脈……靈寶中無邊靈氣孕育億萬生靈,又盡在生滅之間,應(yīng)有盡有,若是圣人進入圖內(nèi),手無至寶,困數(shù)百年,手掌至寶,一年之?dāng)?shù)便可脫困。”

  姬宗聽老者言語,方知自己進入乃是冰山一角,又暗暗慶幸,能得冥鏡寶物,只是道:“老先生可知在下如何誤入這圖畫之中?”

  老者斷然道:“乃是小老兒引你進去?!?p>  姬宗驚道:“此話怎講?”

  老者緩緩道:“小女?dāng)?shù)月前身染重病,小老兒查看之下,此病世所罕見,須得天山之雪蓮,深海之珍珠,巖中之石斛,沙漠之蓯蓉,松下之茯苓調(diào)配服用方能痊愈,而寶物難得,何時才能找全。我既有山河圖畫,知那畫中仙草眾多,得一樣便勝卻世上萬千,只是多年來不得其法,無法涉身其中?!庇值溃骸澳侨?,我見先生行走于市井之間,氣質(zhì)非凡,知你師出高人,法術(shù)高強,思量你或許進得其中找到寶物,便和徒兒作局,引你入甕,不想一試成功,你果得到仙參出來”,嘆道:“只是苦了先生三十年漫長歲月?!?p>  姬宗回想種種,幾十年來苦苦等待,卻是夢幻一場,不由苦笑,反問老者道:“在下雖得仙參,老先生怎知在下一定會救您孫女?”

  老者悠悠道:“先生非薄情寡義之人,危難之中能助李牧大敗秦軍而天下躁動,我知先生乃胸懷兼濟天下之人,決不會對柔弱垂死之人無動于衷?!?p>  姬宗不想此老者亦知曉自己與義兄李牧之事,些許驚異,只是道:“在下慚愧不已,此乃在下義兄李牧之功,在下不敢妄自菲薄?!?p>  那老者道:“先生不必謙虛,自那一戰(zhàn)成名,世人皆知姬先生大名”,又道:“先生誤入山河,雖由小老兒所為,也是先生命數(shù)使然,也是先生造化。”

  姬宗本怨恨那老者,聽由老者徐徐說來,心中也已釋然,只是道:“不知令孫女為何染上怪病?”

  老者眼神迷離,道:“此事說來話長,”徐徐道:“事情發(fā)生在三十年前,小老兒本是南疆百越人士,躬耕于田野山林之中,家有妻兒,生活其樂融融。那年我亦是血氣方剛,正是年少輕狂,家中小兒剛滿一歲,本是風(fēng)平浪靜夜晚,一個滿身鮮血之人突然闖入進來,言道自己是中原人士,被人追殺至此。我看他身受重傷,心生憐憫,并未問及細情,便救下他,自此留他家中敷藥治傷。直至多日之后那人傷勢好轉(zhuǎn),終要離開,臨走前取出一件物事,說道存放些時日,日后來取,我承口應(yīng)允,不想終埋下禍根?!?p>  姬宗問道:“那人可曾留下姓名,后來取那件物事沒有?”

  老者道:“自那人走后,直至一月有余,仍不見那人身影,好奇之下,便打開那件東西。原來是一副圖畫,乍看之下,平淡無奇,當(dāng)時也并未用心留意。那人卻始終沒有回來,終淡下此事,一過便是二十三年?!?p>  姬宗道:“那副圖畫便是山河社稷圖了吧?”

  老者道:“正是,只是我當(dāng)時并不知曉?!苯又f道:“眼看孩兒一天天長大,到了談婚論嫁年齡,便給他娶了妻,次年生下了一女,全家歡喜不已,”頓了頓道:“只是好景不長,家中便遭遇劫難?!?p>  姬宗尋思南朝人士大多晚婚,倒也不足為奇。問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老者似乎回憶起不堪往事,蠕動喉嚨道:“自孫女降生不久,她母親便因病去世,此后卻見兒子整日神神秘秘,暗中觀察之下,卻發(fā)現(xiàn)他已癡迷仙術(shù)道法,追問之下,原來他早前窺得家中藏畫,時時閱覽,竟悟出些門道,迷戀畫中洞機,欲求長生不死之術(shù)?!?p>  姬宗道:“此畫本是至寶,令郎聰穎異常,學(xué)得仙術(shù)異法,竟能自學(xué)成才?!?p>  老者道:“不然,其實畫卷中另藏一本武功秘籍?!?p>  姬宗疑道:“竟有此事?”

  老者道:“我也是后來得知,那秘籍所載功法高深莫測,與圖畫乃是息息相關(guān),練成之后可自由進出山河”,又道:他之前偷偷練功,我絲毫不知,待發(fā)現(xiàn)異常,琢磨圖畫畢竟他人之物,再者仙法長生之術(shù)虛無縹緲,終究害人,震怒之余,當(dāng)即喝令他停止,把圖畫藏得更加隱秘,可是他受圖畫秘籍迷惑已深,終得空盜得圖畫,不知何處去了。”

  姬宗道:“令郎莫非已進得那畫中去?”

  老者道:“當(dāng)時我只道他一時興起,太過沖動離家出走,過些時日便會回來,卻遲遲不聞音訊,我終究擔(dān)憂不已,卻無處尋找,只得煎熬等待”,又道:“此后過了一年有余,有一天終于倉皇回來,已然身受重傷,垂死邊緣。彌留之際,說道被歹人追殺,已將圖畫藏于中原之地,告訴具體地址,便咽了氣?!?p>  姬宗道:“不想令愛早逝,老先生節(jié)哀?!?p>  老者道:“我兒過世不到一日,便有一伙人馬氣勢洶洶前來訊問,我細究之下,正是追查我兒下落,我見那伙人兇狠殘忍,雖知小兒之死乃這些人所為,小老兒年邁之人,如何能與之對抗,雖心中悲痛,卻裝作一問三不知,僥幸逃過一劫。雖暫時誑走他們,尋思終會折返回來,故鄉(xiāng)終不能生存,雖心中悲痛萬分,事已如此。再念孩兒臨終遺愿,思忖身邊已無親人,便埋葬了孩兒,攜帶孫女,仗半死之身,一路北上,踏足中原?!?p>  姬宗道:“可憐老先生命途多舛。”

  老者道:“我一路跋山涉水,風(fēng)雨飄搖,后有強盜追逐,又值戰(zhàn)亂年代,終于半年光陰,擺脫敵人魔掌,拖著將死之軀帶孫女走至云夢山?!?p>  姬宗一驚,云夢山乃恩師隱居之地,恩師威名在外,想必尋常歹人不敢造次,不想這位老者竟也去過,當(dāng)下思緒萬千。

  原來那老者之子自出逃家門,隨后來到中原,憑圖畫秘籍便訪名山大川,欲得長生之術(shù),卻是不得其法,又無高人指點,迷茫亂舞之下,終不慎走漏風(fēng)聲。圖畫乃世間至寶,江湖中人無不覬覦此畫,爭相搶奪,那老者之子功法未成,如何能夠抵擋,受人追殺之際,重傷無奈之下,秘籍已被搶去,只剩圖畫,恰逢至云夢山,遂藏于山中一處,憑微末道行與眾人幾經(jīng)周旋,畢竟閱歷淺顯,卻逃歸家中,不想引狼入室。

  老者接著道:“到了云夢山之后,我便按孩兒所說地點找尋,果然在一條溪流邊上大石下尋得那圖畫,只是武功秘籍已失,那圖畫用獸皮包裹,完好無損?!?p>  姬宗道:“不枉老先生千里迢迢,奔波勞累,圖畫終回歸原主?!?p>  老者道:“我雖再得圖畫,看那上面殘存血跡,終究孩兒因它而死,落得骨肉分離,一時倍感凄涼,加上數(shù)月奔波,竟恍惚暈死過去”,又道:“待我醒來,才知一人救了我。”

  姬宗隱隱約約有些感覺,詢問道:“不知救老先生之人是誰?”

  老者道:“此人乃世外高人,喚作鬼谷子?!?p>  姬宗驚駭,心道原來是恩師救了他,尋思那時自己仍在山上,卻不聞恩師提及此事,這老先生竟有此造化,當(dāng)下道:“不瞞老先生,此人乃在下恩師?!?p>  老者道:“我先前已經(jīng)知曉,”接著道:“我醒來之后,與那人一見傾心,便向那人訴說來此遭遇。他見我手持圖畫,言道此乃至寶,告知我圖畫來歷明細,又指點我三日道法,留下一本寶典,飄然離去。我未知那人姓名住處,遍尋不至,后來才知那人乃是鬼谷子,”看看姬宗,又道:“說來你我還有些淵源。”

  姬宗感慨道:“當(dāng)真造化弄人。”

  老者接著道:“我拿到圖畫,本欲回南疆焚毀祭奠孩兒,經(jīng)鬼谷先生指點迷津,念頭已消,便在山中住了下來,自此朝夕練功,又得圖畫相助,三年之期,自覺神功已成,便下山去了?!?p>  姬宗道:“老先生功力高深,可喜可賀?!?p>  老者道:“下山之后,我途經(jīng)衛(wèi)國邊界一處村莊,正逢瘟疫,全村人盡皆死光,巡視之下,只得一名少年喘息,任是命大,亦是染疾,命在須臾,我便醫(yī)治了他,他舉目無親,我尋思膝下無子,此人孤苦無依,便收他為義子,此后教他武功,伴我左右?!?p>  姬宗道:“便是外面那男子了吧?”

  老者道:“正是,他叫魔方,今年十九歲?!?p>  姬宗道:“好一個俊俏男兒,年少有為”。想自己亦是這個年歲下山,現(xiàn)在卻衰老不堪,黯然不已。

  老者道:“尊師曾算我壽命,能活五十五年,我今年正好五十五歲。五個月前,我始知大限已至,卻留戀人世,欲逆天改命,便魂游地府,亂判陰陽,雖活至現(xiàn)在,卻惹惱了陰間閻王,禍及孫女,噬她之血,陰靈附身,至今悔恨不已?!?p>  姬宗道:“竟是這樣!”

  老者道:“我這些時日已經(jīng)想通了,生亦何歡,死亦何哀,我已是朽邁之人,便是此刻死去在所不惜,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獨子已去,惟獨孫女世上孤苦伶仃,是我惟一牽掛,這才硬撐至今”。接著道:“數(shù)月來,我們爺孫三人一路漂泊,尋覓治療之法,直至一個月前,在安陽城中趕巧碰到你,深知山河中有寶物靈草,便引你上鉤,機緣巧合之下,你果真進得其中,此后便在此地一直等待先生,幸得先生攜萬年人參歸來。”

  姬宗終于弄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事已至此,徒勞無益,只是問道:“當(dāng)日眾目睽睽之下,您亮出圖畫,不怕歹人搶奪?”

  老者道:“小女當(dāng)時已病入膏肓,情勢所逼,再者歹人不來則已,膽敢出現(xiàn)定叫他有去無回,也好報殺子之仇?!?p>  姬宗道:“您既懂醫(yī)術(shù),為何不親自替她療傷,非要到山河社稷圖中找尋藥草?”

  老者道:“我懂得淺薄醫(yī)術(shù),南疆之人皆會,尋常病情自然可以醫(yī)治,只是小女之病情太過邪祟,非得陽剛藥草療養(yǎng),再得法力輔助方可驅(qū)走陰魔”。又道:“先生之病卻又是一種情況,剛好相反,只怕承受不住烈猛仙丹,須得慢慢調(diào)理靜養(yǎng)?!?p>  姬宗道:“老先生言之有理,妙法高深?!?p>  老者嘆道:“我雖懂醫(yī)術(shù),救得了旁人,卻救不得孫女,還要陷先生危難之中去找尋仙物,當(dāng)真諷刺?!?p>  姬宗道:“老先生無需自責(zé),在下既得二人參子,絕不會對小女孩袖手旁觀?!?p>  老者道:“若得先生慷慨相助,小老兒萬死莫辭”。便彎腰去拜姬宗。

  姬宗忙扶住老者,勸道:“老先生不必如此,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p>  ……

  此時魔方也已做好飯菜端了上來,姬宗看時,有紅燒魚肉、燜炒活鹿、茄子筍干、滋補參湯,老者道:“難為姬先生聽老兒絮叨半天,想必已然饑餓,只是飯菜太過寒酸,幾位將就用些吧!”

  姬宗忙道:“老先生太客氣了,山野之中享用如此豐盛菜肴,當(dāng)真盛情款待。”

  那老者轉(zhuǎn)頭問男子道:“家中可否還有酒水,快取出來給先生飲用?!?p>  魔方難為情道:“趕巧沒有了,明日弟子到城中買些來?!?p>  老者道:“沒有美酒如何能行,你便現(xiàn)在去搞些回來?!?p>  姬宗阻道:“現(xiàn)在天色已晚,況且此去城中甚遠,不必奔波了,無需為小事掛懷。”

  老者道:“即然這樣,萬分抱歉,那就改天再一同暢飲吧”,招呼眾人坐下,道:“先生嘗嘗味道如何?”

  姬宗夾塊魚肉入口,只感味鮮肉美,贊道:“令徒當(dāng)真好手藝,此魚口感細膩,香滑酥脆,在下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燒魚?!?p>  老者笑道:“小徒學(xué)藝不精,先生見笑了,大家食用吧?!?p>  姬宗道:“請”。便是六人同桌,先后動了筷子,享用美味。

  飯菜既已食之七八,老者看姬宗幾人微醺倦意,開口道:“先生數(shù)日勞累,幾位不妨早些休息吧。”

  姬宗看看老者懷中女孩不知何時閉眼睡著,憂道:“可是令孫女病情緊急,我等不若先醫(yī)治一番吧?”

  老者道:“一時無礙,先生不必掛懷,明日麻煩不遲。”

  姬宗既聽老者言語,思索二子確實疲憊,當(dāng)即道:“即使如此,打擾老先生了?!?p>  老者道:“嗯”,吩咐魔方引姬宗幾人入了內(nèi)房,道聲晚安,輕合門扇,便去了。

  姬宗看魔方離去,問二子道:“情況你們也了解了,現(xiàn)下小女孩病危,你二人可愿意以己之軀,就她一命?!?p>  姬宗和老者談話二人一直在場,聽得立姓道:“救她一命倒是無關(guān)緊要,只是那人把師父您害成這樣,就算不報仇為何還要助他?”

  姬宗道:“冤冤相報何時了,為師早已想通,殺了他又能如何,還不如救人一命,積些陰德,日后你二人行走江湖之時定要心存善念,切不可積累仇恨,得饒人處且饒人啊?!?p>  二人道:“謹(jǐn)遵師父教誨?!?p>  姬宗道:“現(xiàn)下被此事絆身,恐怕一時走不了,我們暫且在此留下來吧,”又道:“時候不早了,快些睡吧,明日探明女孩病情,也好醫(yī)治她?!?p>  二人應(yīng)承,不多時,姬宗聽二子沉穩(wěn)呼吸聲,看屋內(nèi)黑乎乎地,只有窗外一輪明月普照大地,天地間是那么寧靜平和。姬宗起身佇立窗口,看皎潔月色,往事浮現(xiàn)心頭,歷歷在目,嘆世事無常,接下來何去何從……

  庭院中,老者亦是凝思天際,聽得背后關(guān)切聲音:“師父,戶外寒冷,進去歇息吧?!?p>  老者知是徒兒魔方,只是道:“不知這樣圓月之夜還能看到幾次。”

  魔方道:“只要朗朗星辰,以后都可以看得到?!?p>  老者轉(zhuǎn)身,望向魔方良久,終慈祥道:“方兒,你還年輕,應(yīng)該出去闖一闖。”

  魔方道:“徒兒只想一直陪在您身邊?!?p>  老者嘆口氣,道:“姬宗三人睡著了嗎?”

  魔方回道:“已經(jīng)安排睡著了”,又問道:“他們會盡力治療拂曉嗎?”

  老者道:“姬宗俠義之人,既然答應(yīng)自會盡心盡力,不必擔(dān)心此事。”

  魔方道:“那二人參子果真能治愈拂曉?”

  老者道:“為師有十成把握,必定可以治好拂曉?!?p>  魔方道:“只怕那二人參子不會心甘情愿割下血肉?!?p>  老者道:“只要姬宗發(fā)話,那二人不敢忤逆姬宗?!?p>  魔方道:“但愿一切順利吧!”

  老者道:“拂曉睡著了嗎,有沒有異樣?”

  魔方道:“已經(jīng)熟睡了,并沒有再次發(fā)病?!?p>  老者道:“走吧,咱們回去吧,明天就要見證奇跡,大開眼界了,須得養(yǎng)好精神”。轉(zhuǎn)身回屋,魔方隨之而去。

  ……

  卻是次日一早,天仍灰蒙蒙,耳聽得一聲驚叫'不好了',聲震山野,姬宗和老者同時跑了出來,看時,皆是吃了一驚:但見一人手持菜刀,一只手臂已然斷了一截,鮮血淋漓,殘肢掉在案板之上,那人臉色慘白,似乎痛苦不已,正是成名。

  姬宗看此情形,立馬飛奔過去,點了成名幾處穴道,急切道:“名兒,你這是干什么?”

  成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師父,弟子要救那小女孩,現(xiàn)在血肉俱備,快拿去煎藥給她療傷吧。”

  姬宗哽咽道:“傻孩子?!?p>  那邊老者亦問魔方道:“怎么回事?”

  魔方驚魂未定,喘道:“弟子一早起來,尋思做些飯菜,不想來得庭院便看到一人手持菜刀,心感不妙,欲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他已揮刀斷臂,這才喊得師父出來?!?p>  老者聽罷,心下一切了然,安慰魔方道:“沒事了?!?p>  原來昨晚成名聽得姬宗和那老者言語,心下便尋思:師父仁愛厚德,定要救那小女孩性命,只是力不能及,到時要仰仗我和立姓出力,開口未免難為情?;叵胧畮啄陙韼煾付髑?,自己又身為兄長,便打定主意,想好策略,瞞了姬宗一早便出來搞這么一出。

  立姓此刻也已跑了出來,看到面前一切,驚道:“哥哥,你……?”看姬宗成名神色,一時失了神。

  老者已然走至二人身邊,看看二人,道:“令徒自斷手臂,實在勇氣可嘉,先生不要太傷心了?!?p>  姬宗漠然道:“事已至此,徒勞無用,那片參子拿去吧?!?p>  那斷臂脫了成名身體,此刻已然變回一小段人參,冷冷躺在竹桌上。老者示意魔方拿了人參離去,又安慰道:“先生放心,我日后定會想盡辦法替令徒續(xù)上斷臂。”

  話音剛落,聽得屋內(nèi)魔方驚叫:“不好了,師父快來,拂曉她又”……老者忙跑回屋內(nèi),只看孫女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地上一灘黑血,忙跳過去扶了拂曉身子,運功輸入小女孩體內(nèi)。許久,對魔方道:“來不及了,快舀一碗水來”。魔方忙起身飛快取了一碗水來,老者道:“把仙參放進去,魔方依命而為。只見老者一掌仍然運功,另一只手卻對著水碗發(fā)功,那水頃刻沸騰,人參在水里翻滾。

  此時姬宗幾人也進得屋來,看得此時此景,盡皆愕然。成名只感身心灼痛,看那碗中沸騰煮水,畢竟那人參是自己身體一部分,只是強咬牙關(guān),并未言語。

  魔方泣聲對三人道:“剛剛離開一會兒,拂曉便突發(fā)狀況,成這般模樣?!?p>  姬宗安慰道:“辛虧發(fā)現(xiàn)及時,尊師已經(jīng)在替她療傷了,不必擔(dān)心?!?p>  魔方沉聲道:“嗯?!?p>  只得片刻工夫,老者停止發(fā)功,收掌對魔方道:“涼了遞給我。”

  魔方道:“是”??茨峭胫腥藚⒁讶徊灰?,想必融合在水中了。

  姬宗看那老者用功過度,已露虛弱跡象,碗中水汽散漫,一時冷不下來,姬宗略一猶豫,便只一揮袖,那水已然冷靜,在桌上紋絲不動,姬宗道:“水涼了,拿過去吧。”

  魔方不作遲疑,忙把碗遞給老者,老者接過來,一手仍幫小女孩輸入真氣,另一只手卻把湯水灌入小女孩嘴中。

  待湯藥入肚,那小女孩悠悠醒轉(zhuǎn),微微睜開眼睛,輕輕咳嗽一聲,看看周圍眾人。眾人看小女孩醒來,皆松一口氣,老者這才收了功,魔方上前蹲下,撫摸著女孩小臉蛋兒,盡顯疼愛。

  老者緩緩起身,畢竟散了大量功力,身體竟有些不穩(wěn),抱拳弱聲道:“小女剛剛命懸一線,幸得仙參續(xù)命,這才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如此大恩,沒齒難忘。”

  姬宗回道:“無需多禮,令愛身體怎么樣了?”

  老者道:“已得仙參固元,性命無憂,只是以后還需二子精血供養(yǎng)調(diào)理,全仰仗先生和令徒了?!?p>  姬宗道:“若有需求,我等力所能及,必竭盡全力?!?p>  老者再拜道:“多謝了。”

  姬宗還道:“老先生客氣了。”

  當(dāng)下老者體力透支,小女孩依然虛弱,成名損傷元氣,各自靜養(yǎng)調(diào)整去了,當(dāng)日無話。

  第二日清晨,由于成名傷痛未愈,由立姓劃破手掌放一勺精血,依老者教授之法散入拂曉體內(nèi),運功調(diào)和均勻,老者亦給姬宗寫張藥方,寫道:生黃芪、太子參、炒白術(shù)、炒防風(fēng)、浮小麥、煅牡蠣各十五至二十克,每日水煎服用。魔方平時上山也采些草藥,若尋不到便至集市上購買回來,每日巳時準(zhǔn)點熬給姬宗服用。姬宗喝罷幾次,雖覺有些效用,一來以為麻煩,二者心里過意不去,隔三差五總是忘記,每至如此,魔方總會好言相勸,到后來便不了了之。往后時日魔方帶姬宗等人附近轉(zhuǎn)悠一番,說些從前往事,老者閑暇之余,也和姬宗交流武功心得,幾人一同去釣魚踏青,騎馬打獵,姬宗等人暫時住了下來,也算日子美滿。

  一月將盡,這天,老者邀姬宗等人前來,喜道:“我已找到續(xù)接成名斷臂之法了?!?p>  姬宗道:“老先生有何妙法?”

  老者悠悠道:“數(shù)日來我尋覓思索,終得崖間初長三月幼柏,那柏樹每受清晨雨露,吸天真地秀,日精月華,數(shù)月間竟已成形,便取其嫩葉枝干,刻化成斷臂大小,再以九死還魂草汁液將兩者連接緊固,憑成名長久靈活運用,便可完美如初,大功告成?!?p>  姬宗思索一番,道:“此法可行,只是九死還魂草世上罕見,如何尋得?再者柏樹畢竟異物,成名身體必會排斥,承受極大苦楚?!?p>  老者道:“那九死還魂草有起死回生之效,雖然寶貴,所幸多年前我在南疆之時,曾配制一瓶,后來到中原,隨身攜帶,此時派上用場。這草藥功在磨損組織皮膚,使其恢復(fù)新陳代謝,重新生長,初時接觸骨肉會有些許疼痛,一旦完全密合,憑成名自身功力,又是神胎仙身,幾日便可自愈?!?p>  姬宗道:“既然老先生如此自信,請為成名續(xù)骨吧。”

  當(dāng)下老者取來所有材料工具,囑咐成名注意事項,算好時辰,找一處開闊僻靜之地,開始對成名接肢了。一月來成名傷口已然結(jié)皮粗糙,老者先用藥水擦拭傷處,再以消毒,涂抹九死還魂草液,那皮膚逐漸開裂,褪變成初始接口模樣,便嫁接崖柏手臂,待二者嚴(yán)密對接,施以法術(shù)使其扎根,又加以數(shù)塊木板周圍固定,毛線相連,續(xù)肢大法完美收官。過程中成名雖疼痛難耐,始終咬緊牙關(guān),并未吐出半個不字。

  幾人上前察視一番,若非木塊顯眼,便如成名本來樣式一般。立姓嘆道:“哥哥,你又重獲手臂啦,我真高興。”

  成名苦笑道:“是啊,多虧大師妙手回春。”

  那老者道:“你雖重得手足,須得珍惜愛護,完全恢復(fù)前,你不得飲酒**,還須每日亥時以功法療化,七日之后,此臂才能與你融為一體,完好如初?!?p>  成名拜道:“謹(jǐn)遵大師之言。”

  自此,成名依老者之言每日亥時普法練習(xí),雖發(fā)功之時極大痛苦,都克制下來,從不間斷。七日之景轉(zhuǎn)瞬即過,時辰已至,姬宗幫成名拆下紗布,那傷痕盡皆消除,肉色一致,成名活動自如,幾人欣喜不已。

  話說那小女孩拂曉垂死之際得仙參藥治,病根當(dāng)即去除,怪病好了一大半,只是留存體內(nèi)些許殘障,又得仙參精血散化,逐漸消滅殆盡。初時半月成名大傷在身,只是立姓每日供給一勺鮮血,后成名稍加恢復(fù),看立姓辛苦不已,自愿流血分擔(dān)壓力,雖眾人竭力相勸,成名執(zhí)意如此,眾人拗不過,二人便輪流換血。后成名續(xù)骨,中斷了幾天,好了之后又重新來過,如此一過便是四十九天。

  這日,成名輸血供給拂曉作法罷,眾人開了宴席,桌上山珍海味,美食玲瑯滿目,好酒香氣四溢,老者舉杯道:“承蒙各位這些時日全力以赴,生死相依,小女大病今日才得以痊愈,恩同再造,無以為報,眾位干了此杯罷?!?p>  眾人一飲而盡,姬宗道:“一月來多有叨擾,老先生盛情款待,我等心存歉意,今日令孫女得以康復(fù),是她自身福氣,我等尺寸之力,不足為提”,又道:“我等盤桓已久,終該離去,今日正好辭別?!?p>  老者道:“何故匆匆離去,何不再停留些時日,莫非怠慢了各位?!?p>  姬宗道:“老先生言重了,只是在下在外浪蕩太久,心中懷念故土,思念恩師,希望早日回歸,以慰寸心?!?p>  老者道:“先生重情重義,真乃性情中人,枉我耽誤幾位太多光陰了。”

  姬宗道:“老先生哪里話?!?p>  老者沉思一下,側(cè)頭對魔方道:“把它取來吧?!?p>  魔方道:“是,師父”,起身去了。

  待魔方回來,接過手中物事,老者對姬宗道:“幾位既執(zhí)意離去,我徒留無用,就把這件東西送給你吧,也算分別禮物?!?p>  姬宗知那物件乃是《山河社稷圖》,貴重非常,忙推辭道:“如此貴重之物,在下如何能夠收受,老先生快收回吧?!?p>  老者手持圖畫道:“想這山河社稷圖,幾經(jīng)江湖血雨腥風(fēng),如今歸于沉寂”,頓了頓又道:“既與先生有緣,贈與英雄又有何妨,也算報小女救命之恩。”

  姬宗仍辭道:“我等救令孫女性命,乃是人之常情,怎能貪圖老先生寶物,老先生為此圖畫付出太多心血,在下決不敢要,老先生莫要推讓了?!?p>  老者看姬宗態(tài)度堅決,只得作罷,道:“先生如此謙讓,讓老夫汗顏,既然如此,祝幾位一路順風(fēng),他日若有需要,老兒在所不辭?!?p>  姬宗道:“好?!?p>  眾人吃了飽餐,飲了美酒,這才散了宴席。姬宗等人終要離去,老者吩咐魔方送幾人一程,幾人收拾一番,便上路了。

  一行人順山路而行,一路寒暄,及至上橋過了河,姬宗駐足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少俠這就回去吧?!?p>  魔方道:“山高水長,路途險惡,幾位保重?!?p>  姬宗道:“少俠保重”。依依而別。

  立姓看魔方遠去,抱怨道:“那老兒也不親自來送送我們,虧得救她孫女性命,一點兒情義也沒有?!?p>  姬宗斥道:“不許瞎說”,暗道是有些異常,又道:“可能那老者方才酒飲多了,此時醉了吧”。尋思和那老者相識一場,卻連姓名也不知曉,心中些許惆悵。

  立姓撅撅嘴,顯是不信姬宗言語,成名問道:“師父,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姬宗自與李牧分別,心中早已思念恩師,急于拜見,后來誤入山河,一晃三十年,蒼老至如今模樣,唏噓不已,總歸數(shù)月來諸事耽擱,便道:“朝南走,去云夢山?!?p>  立姓興奮道:“去見師祖么,遠不遠?”

  姬宗道:“再有二百余里,過了前面安陽城,越過一條河,走段官道就到了。”

  立姓道:“好耶,出發(fā)嘍。”

  幾人牽馬南行,約莫半個時辰,已至安陽城郊,幾條小道在此匯集成大路,直通安陽城中,姬宗感慨道:“當(dāng)日我便是在此入得安陽城,后追逐黑袍人出得城來踏入岔道,誤進山河了?!?p>  正興嘆間,耳聽得身后遠遠喊叫:“尊長等一等?!?p>  姬宗等人回過頭去,看得一人馬上飛奔而來,由遠及近,正是魔方,及至下得馬來,魔方氣喘吁吁道:“尊長請留步?!?p>  姬宗看魔方去而復(fù)返,心下疑惑,道:“少俠還有事嗎?”

  魔方氣猶未定,呼呼道:“家?guī)熕?,家?guī)熕?p>  姬宗問道:“老先生他怎么了?”

  魔方泣道:“家?guī)熕墒帕恕!?p>  姬宗等人聞此噩耗,心中皆是一驚,姬宗詢問道:“怎么突然會這樣?”

  魔方道:“送幾位走后,我便趕回去,家?guī)熞讶谎傺僖幌?,囑托幾句,便離世了,小人知曉幾位神通廣大,悲痛之余,趕來相求,去救救家?guī)煱??!?p>  姬宗不想有此變故,一時心亂如麻,事已至此,唯有先回去看看再說,當(dāng)即道:“走,咱們這就回去?!?p>  四人各乘兩匹馬,前后疾馳而去。

  便是回得茅屋來,已經(jīng)聽得小女孩哭泣聲,幾人下馬走回屋內(nèi),姬宗看得老者安詳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小女孩匍匐在身邊哭得撕心裂肺。姬宗心下觸動,俯身柔聲道:“拂曉別怕,爺爺只是睡著了,一會兒便醒來?!?p>  拂曉哭得更厲害了,道:“你騙我,爺爺不要我了”。

  成名看此情景,心中亦是不忍,上前抱起拂曉,道:“拂曉乖,拂曉不哭,哥哥帶你出去玩”。拂曉反抗不得,任由成名抱去。

  姬宗探身伸手摸了摸老者脈搏,終于落寞起身。魔方顫聲道:“家?guī)熆捎芯???p>  姬宗搖搖頭,黯然道:“尊師魂魄離身,回天乏術(shù)了?!?p>  魔方聽此言語,頓時癱坐下來,怔怔無語。

  姬宗拍拍魔方肩膀,道:“尊師走時心無牽掛,了無遺憾,終歸人死不能復(fù)生,少俠節(jié)哀順變吧。”

  原來那老者本壽限已至,卻逆天篡命,不想禍及孫女,后悔固然無用。自孫女被陰氣入侵,終至口吐鮮血,老者數(shù)次以自身陽氣輸出相抗,已然耗盡元氣,待見到姬宗等人之時已是油盡燈枯,憑一口氣苦苦支撐下來,待孫女痊愈,了無遺憾,自知不久于人世,也算償還命數(shù)輪回,終歸逃脫不了五十五歲而終預(yù)言。

  姬宗早前雖察覺老者異樣,數(shù)次詢問老者只是推脫搪塞,心想老者法力無邊,不會虛言,便不放在心上,不想擦身之間,便已天人永隔,當(dāng)真世事無常。

  魔方心情許久平復(fù),徑來到庭院之中,看成名立姓逗拂曉玩耍,姬宗獨坐石凳之上,便走過去了。

  姬宗看魔方過來,起身問道:“少俠今后意欲何往?”

  魔方回道:“恩師生前留戀故土,卻終究沒能再回去,此時恩師不在了,小生也要完成恩師心愿,帶恩師回至南疆,也算落葉歸根?!?p>  姬宗想罷道:“此去南疆山水渺茫,路途遙遠,少俠可想好了?!?p>  魔方毅然道:“縱然萬死其身,也要帶師父回去?!?p>  姬宗當(dāng)日聽李牧陳述自己身世,方知父母早亡,此后無時不想去父母墓前拜祭長跪,聽李牧言道那墳?zāi)乖谖簢硟?nèi),數(shù)月來一直奔波,苦無機會,此時動容道:“少俠赤子丹心,孝心感天動地,可歌可泣?!?p>  魔方緩緩道:“還有一事,求尊長務(wù)必答應(yīng)。”

  姬宗疑道:“何事?”

  魔方從懷中取出圖畫來,徐徐道:“家?guī)煆浟糁H,特意囑咐弟子一定要將這幅圖畫交給尊長,尊長切莫推辭了?!?p>  姬宗阻道:“不可,這是尊師遺物,須由少俠保管?!?p>  魔方道:“家?guī)熚┐诵脑缸痖L也不答應(yīng)么”?又道:“尊長若不答應(yīng),在下此刻便自盡于尊長面前”。說著比起手掌。

  姬宗忙攔道:“少俠切莫作此傻事”,心想權(quán)宜之計,接過圖畫道:“我暫時收下便是,日后若有需要隨時取回?!?p>  魔方道:“家?guī)熆梢院湃?。?p>  此時已近秋末,百樹凋零,冷風(fēng)徐徐,寒冬接踵而至,而后幾天幾人火化了老者遺體,魔方裝好老人骨灰,攜帶拂曉,姬宗等人準(zhǔn)備好盤纏路費,遠遠送走南去了。

  卻說姬宗等人送走魔方,回至茅舍,看此情此景,卻已物是人非,姬宗心中倍感凄涼,思來想去,畢竟老者生活在此,整理殘留衣物骨灰,在山后面埋了,立一塊碑,刻“摯友南疆老人之墓,姬宗立”。

  幾人燒黃紙,焚化香,事畢,回得庭院來,立姓道:“師父,咱們怎么辦?”

  姬宗道:“長者永逝,我等在此守墓七天七夜,也好慰藉老先生在天之靈?!?p>  正是逝者長眠,生者有心,姬宗三人在此守候,便是第三天,姬宗等人佇立斷流河畔,凝望山河無垠,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云卷云舒,姬宗突然道:“我們哪也不去了,就在此住下來吧?!?p>  二人未料師父有此言語,皆是吃驚不已,立姓問道:“師父,您怎么了?”

  姬宗眼神迷離,徐徐道:“為師想通了,踏入塵埃是空,歸寂山林亦是空,凡事何必強求,不若跟隨內(nèi)心,隨遇而安?!?p>  二人懵懵懂懂,立姓道:“師父,您什么時候決定留下來?”

  姬宗朗然道:“便在此刻,為師看這河水奔流不止,天上日轉(zhuǎn)云移,想那老者昨日還在眼前一般,生命卻戛然而止,如此脆弱,便立時恍悟?!?p>  立姓道:“師父,您當(dāng)真下定決心了么,我們以后待在此地一生一世?”

  姬宗笑道:“順其自然吧,將來事情誰也把控不住”,又道:“你二人若不愿陪為師留下來,為師也不強求,出去闖蕩見識一番也好?!?p>  二人自出世至今,從未離開姬宗半步,塵世茫茫,二人又能去哪里,怎么舍得離開姬宗,當(dāng)下哽咽,齊聲道:“弟子哪也不去,就陪在您老人家身邊。”

  姬宗摟二人入懷,輕輕撫摸道:“好孩子?!?p>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奇妙,明明計劃好了要去做一件事,卻突然改變了主意,結(jié)果出人意料,這種事在任何人身上都會發(fā)生,誰也改變控制不了。自此,姬宗三人又停留下來,過著半隱居生活,不聞江湖情仇,愜意山林快活。姬宗之前隨魔方在山上轉(zhuǎn)悠過,便擇一處僻靜地,砌一間房,練功之余,研究山河社稷圖,倒也自在逍遙。成名立姓二子伴隨師父身側(cè),沒有世事干擾,亦是練練功,打打獵,采采藥,和在無極中生活大同小異,只不過換了個環(huán)境而已,眾人很快習(xí)慣下來。不久立姓也突破師父所教《不忘初心》至高心法第一層,眾人歡喜不已。

  話說此時天下百家爭鳴,有法家、道家、墨家、儒家、陰陽家、名家、雜家、農(nóng)家、小說家、縱橫家、兵家、醫(yī)家。姬宗長久待在山苦心經(jīng)營,時日既久,有感而想,竟獨創(chuàng)出一門思想,自成一家,旨意以人為本,心存善念,以國為單位,統(tǒng)治籠絡(luò)人心,名曰“百”家,告知二弟子,秉承執(zhí)行,二子欣喜接受,暫且不提。

  時間過地真快,轉(zhuǎn)眼間便是三個春秋,期間姬宗未曾走出映芷山一步路,成名立姓二人最遠也只是到附近集鎮(zhèn)上采購生活必需品,頂多買些酒肉過過癮。

  這日夜里,滿天星辰,大好月夜,幾人坐在月光下,姬宗仰望星空道:“不想光陰飛逝,眨眼便是三年?!?p>  成名察閱師父情緒,道:“是啊,師父可有什么心事嗎”?

  姬宗道:“為師三年前帶你們來到人世間,本想出去走一遭,卻還是隱居在這里,未嘗人間煙火,你們可怨恨為師?”

  成名道:“自弟子出世起,蒙師父辛苦養(yǎng)育,再造之恩難以為報,弟子們怎會記恨師父?!?p>  姬宗道:“那你們可想下山去外面看看?”

  二人雖對師父言聽計從,不敢違逆旨意,三年來多少涉足世間,心中自有些許向往,此時姬宗問起,不知該如何作答。立姓道:“師父要弟子下山嗎?”

  姬宗道:“不錯,一來你二人總要成長,不能總待在這里,總得出去歷煉一番;二則為師此次要你們下山去,乃是去救一個人?!?p>  成名道:“是誰?”

  姬宗道:“此人名叫李牧,現(xiàn)居趙國都城HD,乃是為師結(jié)拜哥哥,你們師伯,他現(xiàn)在身居險地,恐有性命之憂?!?p>  原來姬宗雖遠離塵囂,幾年來潛心修煉,始終蕩不盡心中塵埃,縈牽世事,無時無刻不懷念恩師兄長。日前姬宗夜觀天象,看朗朗星空,北斗星閃爍不止,搖搖欲墜,伸指算來,已知兄長身陷囹圇,危在旦夕,畢竟李牧為己至愛兄長親人,左右思索,終放心割舍不下,無奈自己年邁之軀,慘敗之身,不方便前去,便召二子使喚。

  二人早聽師父說起過此人,和師父情深意重,肝膽相照,既是師父之命,無有不從,成名道:“師父要弟子前去何意?”

  姬宗道:“務(wù)必要保全他性命,他若有差使一律遵從,定要助他一臂之力?!?p>  二人知肩上責(zé)任重大,朗聲道:“師父放心,弟子一定竭盡全力保護師伯周全?!?p>  姬宗沉聲道:“此去兇險異常,你們自當(dāng)萬分小心,切不可隨意顯露原形,以免世人貪求長生,招致殺身之禍,為師不在身邊,照顧好自己?!?p>  二人道:“弟子知道了?!?p>  姬宗道:“時間緊迫,明日便下山去吧?!?p>  次日一早,姬宗幫二人打點行李,直送到山下,二人淚眼汪汪,雖不舍就此離去,終是癡心愿想,姬宗揮手作別,二人剛走幾步,還是忍不住回身撲在姬宗懷里,泣聲道:“師父,弟子一走不知何時才能見到您老人家?”

  姬宗撫慰道:“為師就在這里等你們凱旋歸來,去吧?!?p>  二人道:“師父保重身體?!?p>  二人依依不舍與姬宗分別,數(shù)次回頭瞭望,終至人影模糊,策馬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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