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齊縣令又一次深深的嘆了口氣。
想到這些天的頭疼事兒,想到自家寶貝兒子,他就胸悶??!
可今天是女兒回門的日子,那兩個老東西估計也會上門。現(xiàn)在的自己還得待在這里等女婿來拜見自己這個岳父……當(dāng)真是讓人煩得慌。
雖然說他那女婿家族在這一片也算是有名氣,但自己女兒不聲不響勾搭上人家,總讓他事后有些煩悶。
女兒從小就木訥,跟齊縣令也不多話,所以他跟這個女兒的感情著實不深,尤其是她母親死后,偶爾看見她睜著那雙烏黑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目光中有著和她母親極為相似的神采,總讓齊縣令膽戰(zhàn)心驚。
“老爺,老太爺和老夫人上門了?!惫芗倚〔綇膹d外跑來,低聲向齊縣令傳來消息。
齊縣令有些煩悶的揮揮手,讓他趕緊將兩人請進來。
此時的女鬼,就坐在齊縣令一旁,原本該由他的夫人所坐的位置上,滿含期待又有些惶惶的等待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許是老人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正堂。齊縣令這才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裝模作樣的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笑迎了上去。
“爹娘,你們可算來了,小婿已經(jīng)恭候許久了。”
女鬼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讓自己不因情緒失控而露出什么馬腳。
但是這兩人,的確是自己的爹娘,只是如此久不見,他們……都老了。
是啊,是啊,二十年啊。
爹娘的頭發(fā)已花白,臉上留下的是歲月的痕跡,可她分明還記得自己歡喜的叫他們時,爹娘臉上那種欣喜的表情……那時自己也都還年幼。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如今能再見到父母一面,也算是了無遺憾了。
心情正激動著,又有侍女進了廳。
“老爺,老太爺老夫人,大姑娘和姑爺上門了!”
頓時就見老夫人激動的連手上的拐棍都握不住了,還是老太爺倚著她扶了一下,不過看他顫抖的身體,顯然也十分激動。
“咳咳?!崩戏蛉瞬蛔〉目人云饋?,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期待之意,連忙有隨身的侍女上來替她輕撫后背,緩了緩氣。
兩位老人落了座,大姑娘和和她的夫婿也進了門。
兩人按著規(guī)矩對著長輩行禮,改了口,齊縣令也樂呵呵的應(yīng)著,兩位老人家期待又滿意的看著堂下的一對新人,看起來這里的一切都那么和樂融融。
女鬼有些心酸的看著兩個老人,只是突然間有覺得,這樣或許也不錯吧,至少看起來很好,就像一家人一樣。
老夫人始終瞇著眼睛,瞧著堂下的新嫁娘,口中喃喃著,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一朵花兒來。
女鬼稍稍靠近,頓時如遭雷擊。
老人口中喚的是“月兒”,恰是她的乳名。
她是在外孫女的臉上,尋找著女兒的影子啊??膳碓趺辞?,都覺得堂下的少婦和自己沒有半點相似。
她不禁淚流,眼淚落下讓她慌張的去接,生怕落到老人身上被她察覺到不對。可她的手穿過了老人的身體,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與他們陰陽兩隔。
她不由悲從心起,卻見老夫人突然捂起了自己的心臟。女鬼擔(dān)憂的看著她,只看見老夫人淚流滿滿。
“夫人你怎么了?”老太爺注意到老伴的不對,有些憂愁的皺起眉,就看見老夫人擺了擺手,“哎……沒事,不知怎么就想起月兒來了,我那苦命的兒啊……”老夫人的聲音并不悲痛,卻字字泣血,讓人心苦。
她瞧著外孫女,癡癡的念著,“當(dāng)年你娘還那么小,一轉(zhuǎn)眼便長大了,怎么就去了呢,留下你孤零零一個人……如今你也出嫁了,我這心,開心啊……”她站起身,顫顫巍巍的想要去摸摸外孫女的臉,卻被她稍稍挪步給避開。
“祖母,今天是個好日子,就不講這些喪氣的事情了。”她聲音平淡,眼神也毫無波動,反而微微皺眉,似乎有些不耐得聽這些事情。
老夫人的手一頓,有些尷尬的縮回,身形也更顯岣嶁。
“哎,是老婆子的錯。不該說這些,就是這兩日越發(fā)想你娘了……不該講不該講?!被蛟S是注意到因為她提起女兒事情讓整個場面都有些尷尬,老婦人的聲音越來越低,看上去居然有些卑微。
頓時讓女鬼怒從心頭起。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看這女子百般不順眼,最開始是想著或許因為她的母親搶了自己身份,再一思索,才發(fā)覺是她沒有半點對自己父母的關(guān)切。
從開始到現(xiàn)在,她就如同常人所言的白眼狼一般,對家人毫無半點關(guān)心,全身心都綁在她那個夫婿的身上。
她的夫君看起來倒比她好些,只是畢竟還算是個外人,許多話都不可說。
女鬼強壓下怒氣,因為她不可現(xiàn)身。
倒不是害怕做出什么事讓先生收了她,只是擔(dān)心自己會嚇到爹娘。
可心中總還是壓著一團火,想要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沒規(guī)矩的丫頭,卻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能獨自生著悶氣。
她看著娘親重新坐回位置上,從頭到尾不敢說話,給孫婿備禮也是一等一的厚,卻也換不回孫女的一個眼神。
幾方各懷心思的有一句沒一句聊著,例如新嫁娘這幾日過的如何,和婆家相處怎么樣之類的。不知聊了多久,老太爺像是鼓起勇氣般,嚴厲的站了起來。
“其實今日來,我等還有一事?!边@句話一出,讓齊縣令有些詫異的看了過來。
“不知二老還有何事?”
新嫁娘倒是不耐得聽這些,其實她早就想走了,這個家對她來說沒有什么好留戀的。
“是為了我女兒,你的發(fā)妻,丫頭的親娘,陸琪薇的事情!”老人狠狠的敲了敲拐棍,似乎是為了給自己力氣。老人行商出身,能把家業(yè)經(jīng)營壯大,實乃果斷之徒。
齊縣令的臉僵了僵,就連新嫁娘也不由看了過來,皺起眉頭想著兩個老頭又想鬧什么幺蛾子。
“爹,娘,琪薇都故去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提到她?”緩過神來,齊縣令臉上堆起笑容。
“都說她當(dāng)年是病死的。那事之后,她身子烙下病根老夫也是知道的,這些年也認命了??汕靶┤兆樱戏驈难佬心抢锴∏少I下一批人!”老太爺目光如電,掃視了大堂一圈,頓時讓齊縣令有些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爹,您這說的是什么話?”
“什么話!春草,你自己說吧!”從兩位帶來的丫鬟里,慢慢走出來一位,猛地跪在地上直磕頭。
“老,老太爺,老婦人明鑒,三,三日前,小的,小的真的見到了夫人的鬼魂?。》蛉怂欢ㄊ怯性┣陌?!不,不然小少爺也不會被她懲罰了!”被叫做春草的丫鬟不住的磕頭,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
女鬼一下就認出,她是前幾日被自己嚇到,后來被齊縣令發(fā)賣出去的下人之一。
沒曾想,居然被陸老太爺和陸老夫人買下了,或者說,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