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絕招
連著兩個強手被雨秋殤擊敗后,武家子弟們開始重新審視他的實力,再也不敢小覷。又有一個來自淺井家的少年,大踏步地踏上擂臺展開攻擂。然而,這個挑戰(zhàn)者即使已經(jīng)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卻依舊被雨秋殤用一個干脆利落的招式摔倒了。
這一下子,場地徹底沸騰起來。剛才還不屑于和雨秋殤比試的武家子弟們,此刻已經(jīng)排著隊等待上場,卻又一個又一個地被雨秋殤用同一招掀翻。場地里的攻擂者如同流水一般上臺攻擂,又如同流水一般被雨秋殤解決。場內(nèi)的歡呼聲逐漸響起,一浪高過一浪。雨秋殤一時間竟然有了一份舍我其誰的霸氣,連織田信長都贊嘆不已。
“這還是上次那個被六歲小孩掀翻的雨秋殤嗎?怎么變化這么大,這兩年莫非有高人指點?”織田信長摸著下巴上的那撮小胡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雨秋殤的動作看,似乎想看出其中玄機,“他只有一只手啊,就能做到如此強悍,若是有兩只手,豈不是找不到對手了?”
“到底是怎么辦到的?”佐久間信盛大為不解地問道,“他的摔跤招式,莫非是什么高人指點的妙招嗎?”
“他的招數(shù)就是正常的招數(shù),沒有什么花里胡哨,也沒有偷襲,再普通不過了?!弊诳椞镄砰L身側(cè)的柴田勝家自己也是摔跤好手,看得卻也是一頭霧水,“居然能以一只手,靠著如此簡單的招式獲勝,不簡單。”
“把雨秋紅葉叫過來。”織田信長見狀也來了興致,朝著門口的侍衛(wèi)招了招手道,“余要好好問問他,他這小子是怎么練的!”
等到雨秋平匆匆趕來時,雨秋殤又先后擊敗了好幾個挑戰(zhàn)者,加起來已經(jīng)是十七連勝了。
“紅葉啊,雨秋殤這是怎么練的?之前還是個菜鳥,現(xiàn)在居然強大如斯!”織田信長開門見山地對雨秋平問道,“他可是只有一只手啊,就算再天賦過人,也不可能連續(xù)十幾場用同一招秒殺對手吧!”
“實不相瞞,在下也不清楚啊?!庇昵锲阶约阂彩钦啥蜕忻恢^腦,“這一年來他都在畠山家為質(zhì),怎么訓(xùn)練地在下也不清楚,莫非畠山家內(nèi)有高人指點?”
“就是他那招啊,肯定是高人交的。”織田信長邊說邊朝雨秋平比劃了一下雨秋殤的招式,“不管來的是誰,通通一招撂倒。偏偏這招還看不出什么花頭,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僅是那一招的關(guān)系,雨秋公子的基本功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相當(dāng)了得了?!狈跈跅U上觀戰(zhàn)的坂井政尚扭頭對著雨秋平和織田信長夸道,“有板有眼,絕對不輸給我們這些侍衛(wèi)了。這基本底子打得好,以后學(xué)刀,學(xué)劍,學(xué)騎馬什么都快,而且體力也會好?!臂嗑羞呎f邊指了指雨秋殤,“他都連比十七場了,連氣都沒怎么喘。我記得這孩子以前身體不好吧,體力怎么練的這么好的?”
“我也不清楚?!庇昵锲诫m然一頭霧水,心里卻是欣慰不已??磥碛昵餁戇@一年的人質(zhì)生涯沒有閑著,而是每天都有在刻苦訓(xùn)練啊。
“來來來,坐著一起看,研究一下你兒子是咋辦到的!”織田信長把屁股從座位上挪開了一點,示意雨秋平坐過去,“你小子上次圍棋在天皇面前拿了第一,真給我們織田家長臉。而雨秋殤這次表現(xiàn)也不錯,很有我們織田家少年武士的風(fēng)范?!笨椞镄砰L邊說邊拍了拍剛剛坐定的雨秋平的肩膀,“看在你們爺倆表現(xiàn)不錯的分上,上次頂撞余的事情,余就不追究了!以后,也要繼續(xù)為織田家奉獻忠誠??!”
“是!殿下!”雨秋平聞言心下一安,十分恭敬地一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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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織田信長他們幾個,全道場的人都全神貫注地研究著雨秋殤的招式,希望從中看出什么玄機。然而,那個招式是那樣的普通,幾乎沒有什么花哨的動作,可是每一個武家子弟上來,卻都拿這一招沒有辦法。只要雨秋殤找到位置和機會使用這一招,每次都是一招秒殺。一個又一個武家子弟被摔倒,連勝紀錄已經(jīng)直奔著三十而去了。
“在下好像…”柴田勝家盯著雨秋殤的動作看了許久,忽然甕聲甕氣地開口道,“看出些意思了?!?p> “哦?權(quán)六?怎么說?”柴田勝家的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織田信長親自開口問道。
“再等等…在下再看看…”然而,柴田勝家似乎沒有那么篤定,而是眉頭一皺,更加認真的凝視著雨秋殤。
又看了兩輪后,柴田勝家終于恍然大悟道:“在下懂了?!?p> “權(quán)六,快給余解釋解釋!”織田信長興奮地拍了拍柴田勝家的肩膀,后者斟酌了片刻后,低聲開口道:“雨秋殤在用的招式,的確平平無奇,那不過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過肩摔姿勢,很多武家子弟在開始學(xué)習(xí)摔跤時,都會學(xué)到這一個基礎(chǔ)招式。”
“基礎(chǔ)招式?”佐久間信盛聞言十分意外地歪過頭來,“既然是基礎(chǔ)招式,為何這么強?而且雨秋公子還是獨臂,沒道理能擊敗這么多高手啊?!?p> “那的確是一個基礎(chǔ)招式,它的反制方法非常簡單有效。絕大多數(shù)有天賦的摔跤手不需要人教,也可以在對手使用這個招式的時候全屏本能地悟出它的反制方法。所以,這個招式在實戰(zhàn)里并不實用?!辈裉飫偌翌D了頓,眉頭卻越皺越緊。沉吟了片刻后,他低聲道:“然而,在下思來想去,發(fā)現(xiàn)那招的反制方法雖然簡單,卻也只有那一個。除此以外,別無他法?!?p> “是什么?”雨秋平越聽越是意外,下意識地追問道。
柴田勝家抿了抿嘴,看著雨秋殤再次把一個手足無措的對手摔翻在地后,冷聲道:
“反抓對手的右臂?!?p> 一語驚醒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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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大悟的眾人重新審視雨秋殤的招式,發(fā)現(xiàn)的確是這樣。在用這個摔跤技的時候,雨秋殤幾乎把對手的中心全部轉(zhuǎn)移到自己的右側(cè)。這個時候,只要對方能夠抓住自己的右臂,就可以不會摔倒,或者把使用者一起拉翻在地。
然而,每當(dāng)被雨秋殤拉住的對手根據(jù)往日的訓(xùn)練經(jīng)驗,或是全屏本能地抓向雨秋殤的右臂時,卻會絕望地發(fā)現(xiàn)——那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下一刻,他就會被雨秋殤直接摔翻在地。
隨著越來越多的攻擂者被雨秋殤擊敗,場邊的歡呼聲也漸漸平息。觀賽的人們似乎已經(jīng)對眼前的局勢感到麻木,似乎雨秋殤擊敗對手不是什么值得歡呼的事情。道場內(nèi)逐漸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欣賞著雨秋殤一人的表演。
雨秋平這才明白過來,雨秋殤為何要在開場的時候,把右臂的袖子卷起來打個結(jié),就是為了防止對手拉著他空蕩蕩的袖子把他帶倒。
“投機取巧?”佐佐成政聽完柴田勝家的分析后,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啊,這小孩學(xué)的倒是挺快?!?p> “內(nèi)藏助,不準侮辱武士的堅韌和努力!”出乎雨秋平意料的是,還沒等他出口呵斥,倒是柴田勝家先憤怒地沉聲道:“那獨臂的孩子,想練會這一招,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而他能夠連比這么多場,無論是體力還是毅力,已經(jīng)是在座所有武家子弟的最強了?!?p> 是啊…那個獨臂的孩子,那個從小體弱多病的孩子,那個自幼敏感脆弱的孩子,那個總是在意他人看法的孩子,那個活在弟弟陰影里的孩子。
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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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最后一個挑戰(zhàn)者被掀翻在地,在場所有的武家子弟都已經(jīng)打過了擂臺賽。而最后一個站在擂臺上的,就是完成了空前絕后的五十八連勝的雨秋殤。原本安靜下來的道場在最后一名挑戰(zhàn)者被擊敗后再次沸騰,山呼海嘯般的贊美和喊好被獻給了這個一直不被看好,忍受非議的獨臂少年。
雨秋殤此刻正用左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著氣。連勝五十八場,他的體力已經(jīng)消耗殆盡,甚至連說句話都難。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場邊的森田惡翔和那十幾個侍衛(wèi)就興奮地沖上擂臺,圍成一圈把雨秋殤給直接舉了起來,隨后高高地拋向天空,接住,再拋起來,讓雨秋殤盡情享受場邊的歡呼。
在被拋到最高點時,雨秋殤茫然地看向了二樓的看臺,剛好和他的父親四目相對。雨秋平?jīng)]有和其他人一樣忘情地歡呼,而是高高地舉起了大拇指。而父親眼中的欣慰和自豪,比任何歡呼更能滿足一個孩子的心靈。
但是,這不是雨秋殤最快樂的。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為了別人而活的孩子,他不是為了得到他人的認可而努力。他只是想向自己、向命運證明,殘疾不意味著失敗,殘疾也可以擁有獨一無二的人生。
這是父親教給他的,也是他會銘記終身的教誨。
當(dāng)他再次被拋起來時,他也同樣高高地向父親舉起了大拇指。
在嘈雜的歡呼聲中,那句欣慰的表揚卻聽得格外清楚。
“真不愧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