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棋局
由于東美濃戰(zhàn)事的影響,尾張和美濃今年的秋收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然而,這些損失和織田家這次取得的戰(zhàn)果相比,卻是微不足道的。
在關(guān)城淪陷后,稻葉山城和東美濃廣大地域的直接聯(lián)絡(luò)已經(jīng)被切斷了。只能想辦法通過荒無人煙、山地縱橫的北美濃來傳遞信息。不過,這些小山路也就只能供單人匹馬的信使通過,想要讓大軍從這里經(jīng)過是根本不現(xiàn)實的。因此,東美濃實際上已經(jīng)成為了一塊“飛地”,齋藤家的軍隊到不了東美濃,東美濃的軍隊也去不了稻葉山。
織田信長立刻揪住這一點開始做文章,在秋收后立刻就再次集結(jié)部隊,從犬山方向和金山方向向著東美濃施壓。東美濃的遠山家、遠藤家等豪族抵擋不住織田家的大軍,稻葉山城的齋藤家被隔絕在遠處,也沒有辦法趕來支援,被迫向織田信長求和。遠山家本就和織田信長有著姻親關(guān)系,順理成章地歸順了織田家。遠藤家則不愿輕易屈服,困守山城之中。東美濃的大批豪族此刻也紛紛站隊,將近一半的人歸順了織田信長,惠那郡、土岐郡、可兒郡、加茂郡的大片領(lǐng)地落入織田信長手中。
不過,織田信長倒也沒有立刻展開對東美濃的平定攻略,因為連年征戰(zhàn)之下,尾張的人力和男丁數(shù)量已經(jīng)十分緊缺。丹羽長秀等人都建議織田信長休養(yǎng)生息,在建立了對美濃的優(yōu)勢后只要慢慢滾雪球就可以了,不必大動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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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兵回到領(lǐng)地后,雨秋平就接到了淺井長政送來的一封信——是一封報喜的信。原來阿市就在三天前,為淺井長政生下了一個小公主!雨秋平依稀記得,在前世的歷史上,淺井長政和阿市一共誕下了三個女兒,被后世稱之為淺井三姐妹,因為這三姐妹都因為各自的傳奇婚姻而聞名。長女茶茶嫁給了成為天下人的豐臣秀吉,次女阿初嫁入了名門京極家,三女阿江的感情經(jīng)歷則頗為坎坷,但是最后嫁給了德川家康之子,德川幕府二代將軍德川秀忠。姐妹三人如此受這些位高權(quán)重的大名們的追捧,可見其美貌的確是傾國傾城。也難怪,戰(zhàn)國第一美女阿市和英俊的淺井長政的女兒,自然也是美人啦。
雨秋平不知道,由于他在這一世改變了歷史,淺井長政和阿市誕下第一個女兒淺井茶茶的日子,比前世歷史上早了兩年。
不過,這樣的好消息著實讓雨秋平高興了一陣子,也將喜訊傳給了織田信長。不過雨秋平用腳趾想也能知道,他的那些想吃天鵝肉的狐朋狗友們得知阿市已為淺井長政誕下女兒后該有多么沮喪了。
幾天后,淺井長政因為女兒誕生的興奮勁似乎還沒有過去,居然又給雨秋平送來一份信。淺井長政在信中,還用開玩笑的口吻替他的小公主茶茶向雨秋平的長子雨秋殤求親。雨秋平笑過之后,心中卻也頗為感動,因為這說明了淺井長政并不介意雨秋殤的殘疾。
想到這里,雨秋平緩緩地疊好了手中的信,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襟,就向著樓下的書房走去。今天雨秋佑跟著天野景德去旁聽一場法律訴訟了,應(yīng)該只有雨秋殤在書房里學(xué)習(xí)。
果不其然,雨秋平推開門時,正好看到了竹中重治和雨秋殤對坐在榻榻米上,兩個人的中間還擺著一個棋盤。而今川楓也微笑著坐在雨秋殤身邊,看著兒子笨拙地按照雨秋平編寫的棋譜上的定式演練著。而坐在一旁的,還有今年才剛剛虛歲三歲的直江成元丸,正一臉懵懂地看著雨秋殤擺弄著棋子。
“半兵衛(wèi),你在教殤兒什么呢?”雨秋平走到竹中重治的身邊盤腿坐了下來,對著雨秋殤笑著問道。
“紅葉,我在教他圍棋呢?!敝裰兄刂屋p聲應(yīng)道,目光卻沒有離開雨秋殤握著棋子的小手。
“哦?在學(xué)棋??!不錯不錯!”雨秋平聞言笑道,拍了拍雨秋殤的肩膀,“爸爸也是在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開始學(xué)圍棋的哦!想學(xué)好圍棋,必須要從這么大的時候就開始打底子?!?p> “可是爸爸,”雨秋殤有些懊惱地抬起了頭,將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中,對著雨秋平低聲道:“殤兒怎么學(xué)都學(xué)不來。井伊夫人已經(jīng)教了我和阿佑快一個月了,我依舊下得不好,阿佑卻已經(jīng)有模有樣了?!?p> “學(xué)棋是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事情,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雨秋平笑著擺了擺手道:“不要著急,慢慢來?!?p> “可是佑兒他都能學(xué)好啊?!庇昵餁懹行┪氐吐曕洁斓溃骸盀槭裁礋o論我做什么…都要比阿佑,都要比其他孩子差上許多?”
“殤兒哥哥不可以這么說!”坐在雨秋殤身旁的直江成元丸剛學(xué)會講話沒多久,就嗲聲嗲氣地開口反駁道:“殤兒哥哥明明很厲害的啊。”
“成元丸…”雨秋殤愣了一下,眼眸感動地閃爍了一下。
“你看嘛,咱們成元丸都不覺得你不行,殤兒怎么可以妄自菲薄呢?!庇昵锲皆谟昵餁懙念^發(fā)上揉了幾下,輕聲安慰道。
“可是我每一次和阿佑對弈,都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他贏了好多好多目。”雨秋殤低下頭去,有些不甘心地由從棋盒里摸出一顆黑棋,照著棋譜上的樣子擺在了棋盤上。
“這個嘛…”雨秋平撓了撓頭,“我也沒看過你們下過,要不等他晚上回來了,你們在我面前下一盤看看?我?guī)湍阏艺以?。?p> ·
聽說哥哥要和自己下棋,爸爸還會坐在旁邊看后,雨秋佑立刻興奮地一蹦三尺高。本來哥哥因為每次都下不過他,已經(jīng)有些不想和他下了。難得有了對弈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晚上吃過晚飯后,雨秋殤和雨秋佑就在書房里對坐在棋盤兩側(cè)展開了對弈。而雨秋平、今川楓還有竹中重治、天野景德以及井伊直虎五人,則圍坐在棋盤附近,組成了規(guī)模龐大的觀摩團。雨秋佑看到有這么多人來看他下棋,興奮地小臉通紅。而雨秋殤則因為這么多目光的注視,而有些局促不安。
雨秋佑執(zhí)黑,而雨秋殤執(zhí)白,兩個小小的身影跪坐在那里,倒是有模有樣。雨秋平精通圍棋,大概看了幾十手手后,就意識到這兩個小孩子大概已經(jīng)有了前世中國圍棋五六級左右的水平,可以說是學(xué)得很快了。
看著這兩個小孩子下棋,倒是也能反映出兩人的性格和特點。雨秋殤下棋偏慢,每一手落子之前都要思考一會兒。而雨秋佑則幾乎沒有怎么思考,每一手棋都是在靠著棋感來下,抬手子落,“啪啪啪”下地飛快。
漸漸地,雨秋平開始看出了些門道。雨秋殤明顯將雨秋平編寫的和當(dāng)時流傳著的定式背得很熟練,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沒有絲毫的偏差,該下在哪里就下在哪里。而雨秋佑的風(fēng)格則頗為跳脫,招式大開大合,不僅經(jīng)常不按照定式下棋而是天馬行空,更是頻頻脫先搶占有利的位置。每一次雨秋佑不按照定式而變招時,雨秋殤就會陷入長考,最后的應(yīng)對也都出現(xiàn)了不小的問題。而雨秋佑脫先時,雨秋殤也總是拘泥于定式,一定要走完他該走的步數(shù),來保證自己的棋不存在任何破綻,而放棄了對大塊空地的爭奪。
雙方你來我往,不斷地在棋盤上落子,但是勝負卻正悄悄地向著雨秋佑那邊傾斜。雨秋佑的下法頗為激進,卻憑著棋感搶占了大塊空地。而雨秋殤則保守許多,雖然他把自己的棋和地盤守得密不透風(fēng),但是往往在布局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有三分之二的地盤被雨秋佑控制。
而雨秋殤似乎也不喜歡冒險地打入雨秋佑的大片空地,而是總是試圖去按照一板一眼的招式反擊那些雨秋佑因為脫先而留下的破綻。雖然這樣的戰(zhàn)斗雨秋殤十拿九穩(wěn),幾乎沒有失敗過。但是他往往也只能吃掉那么一兩顆子,反倒是在戰(zhàn)斗的過程中形成了厚勢,讓雨秋佑的大塊空地和肚皮變得難以染指。
而在收官階段,雨秋殤卻做得比雨秋佑好很多。哪一手是先手,哪一手目數(shù)多都計算得頗為清晰,一招一式都毫無破綻,賺回了不少便宜。反觀雨秋佑,在收官時的表現(xiàn)卻乏善可陳,甚至出現(xiàn)了一些小失誤導(dǎo)致被雨秋殤又吃了幾個子。
然后,雨秋佑在布局階段取得的優(yōu)勢實在是太過巨大了,以至于后面即使連連失手依舊領(lǐng)先了巨大的目數(shù)。最后,他執(zhí)黑以197目拿下了比賽,十分開心地連連歡呼。而雨秋殤則有些不甘心,他死死地攥著手中最后一顆白子,用失落的目光掃過棋盤上的每一個角落,試圖尋找自己所犯的紕漏。
雨秋平看完全局,心中已經(jīng)明白。他微微一笑,伸出雙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
“你們下得都很不錯,這么短的時間能下得這么好,已經(jīng)很厲害了。”雨秋平話鋒一轉(zhuǎn),再次低聲道:“不過,也都有不少地方需要改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