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和秀兒的談話

　　當殘陽把長安城灑的通紅時，姜家府邸的大門被人敲起，人聲傳進院內(nèi)：“開門！”

　　“等等?！苯谇霸何柜R，他一邊應(yīng)聲，一邊趕緊用斗篷裹住自己，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然后才打開厚重木門的門閂。

　　來人穿著講究，似是貴族人家的仆役。為首一人見到他手中的利刃，便笑道：“小郎君，不必如此，我們是來送賭約的?！?p>　　“你們是程府的人？”他問。

　　“是的，小郎君?！逼鸵刍卮?，“程小將軍囑咐我們將這箱子錢送到你府上?！?p>　　姜玄點點頭：“進來吧?！?p>　　仆役將一口大箱子放置地上后，神情傲慢地說：“對了，我們小將軍還帶了句話，他改日必定來府拜訪。”

　　姜玄蹲在地上揭開箱子打量了一眼，起身朝仆役粗魯?shù)財[擺手，“你們可以走了?！?p>　　待人走后，他掂量了一下箱子，約莫九十斤重，裝的全是大唐通用貨幣：開元通寶。

　　......

　　晚飯時，秀兒并不在餐桌，直到柔娘親自去廂房從被窩里將她抽出。

　　“大哥?！苯贿M來時，開口說。

　　“坐下罷?！苯溃拔液芨吲d我們還能在一張餐桌上吃飯，至少能把你們請過來?！?p>　　“不是這樣的，大哥?！苯蛔匚蛔樱拔?..我沒忍住手?！?p>　　秀兒看得出哥哥對此事不甚高興，“你怎么不說這是我最不愿意見到的事？你不是第一次打我了?！?p>　　姜昊的眼睛睜得跟盤子一樣大，“我說了不是故意的?！?p>　　“打了就是打了?！毙銉耗ㄖ蹨I，“你賠給我。”

　　柔娘實在看不下去了，開口道：“小郎君，晌午你出去后，姜昊不知怎么出現(xiàn)在秀兒的廂房，結(jié)果...結(jié)果打碎了你送給秀兒那個小瓶子，然后...”

　　“你去秀兒房間做什么？”姜玄神色冷淡地看著姜昊，“還動手打她？”

　　“誰都知道我最喜歡那個瓶子，我讓你放下的時候，你明明就是故意摔下去的?！毙銉汉藓薜卣f，她知道一會姜昊一定不會承認。

　　“我去看秀兒在干啥，瓶子是不小心摔碎的。”姜昊昂著頭。

　　姜玄聽了滿臉怒容，“夠了，再說下去，我已經(jīng)被你倆沒完沒了的爭吵給煩死了。我甚至不再奢求你們像親兄妹一樣相親相愛，只希望你們能安分一點，知道了么？”

　　秀兒咬著嘴唇點點頭，她憤怒的抹掉眼淚，決心不能在這里哭。

　　廳堂里只剩下筷子觸碰碟碗的聲音，“你們吃吧?！苯f對全桌人說，“今晚我沒什么胃口?！?p>　　說罷，他便走出正廳。

　　......

　　姜玄照例是睡的最晚的，宅子太大，又沒看家護院的人，這讓他異常焦慮。

　　當他走到秀兒房間外時，聽到了屋子里的哭泣聲。

　　“秀兒，開門。”他叫道。

　　“不開！”屋子里秀兒哭喊一聲，她跪在地上，輕輕地將玻璃瓶碎片捧起，一臉哀傷。

　　“秀兒?！苯镜溃伴_門罷，我們需要談?wù)??！?p>　　秀兒舉起門閂，只見哥哥獨自站在門外，那樣子與其說是生氣，毋寧說是悲傷，這卻讓她更加難過。

　　“我可以進來嗎？”姜玄輕聲問。

　　“嗯?！毙銉狐c點頭，羞愧地垂下視線。

　　“瓶子怎么碎的？”姜玄關(guān)上門。

　　“我想奪過來，他故意摔下去的，我看的很清楚?！毙銉阂е齑?，那一幕讓她到現(xiàn)在都驚異和恐懼。

　　姜玄嘆氣道：“有些事情你毫不知情，我努力的想要讓這個家和睦一些，可結(jié)果并不如我所愿，秀兒，他是故意的嗎？”

　　秀兒眼里含著淚，一語不發(fā)，她偶爾會調(diào)皮，但知輕重。

　　過了半響，姜玄說：“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彼拖骂^，失望地看著地上的玻璃碎片，“越來越出人意料了，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p>　　“我討厭他?！毙銉禾拐\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不是我想看到的?！苯@了口氣，“秀兒，你性子直爽潑辣，我妹妹...也如你一般?！?p>　　秀兒從他話音里聽出了哀傷，哥哥鮮少談及自己的家庭，這是她第一次知道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別人擁有這個頭銜。

　　“她是個很美麗的姑娘，有時候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你甚至長得都跟她有幾分神似?！?p>　　“她是美人？”秀兒錯愕地道，從來沒人這樣形容過自己。

　　“嗯?！苯α诵Γ八让利愑钟悬c調(diào)皮，也會為丟失或者損壞的東西而傷心，也會有她不喜歡的人。”

　　“那是哥哥送的，但他還不承認是自己摔得?！毙銉禾巯У乜粗扑榈钠孔?。

　　姜玄忍俊不禁，“那并不是多么珍貴的東西?！?p>　　“我喜歡它，可是...”秀兒眼里溢滿淚水，所有的悲慟這時一起涌上心頭，顫抖著別過頭去，“是他故意的，是他說謊了?！?p>　　“我相信你的?！苯芍链斑?，在那里駐足片刻，又回到床榻邊坐下，“有些事情我要好好的跟你解釋清楚。”

　　秀兒不安地在床邊坐下，但她遂即又充滿信心，今天的事情她沒有錯。

　　“你年紀還太小，本不該讓你分擔我所有的憂慮?！苯D了頓，“但你現(xiàn)在是家里的一份子，我們的處境并不妙?！?p>　　“長安很可怕?！毙銉狠p聲說。

　　“是的，可以這么認為?！苯f，“我們在秦嶺荒野嘗到過艱苦而殘酷的生活是什么滋味，后來我們克服了所有的困難，也在那里度過了歡樂的時光，我們靠得是什么？”

　　“團結(jié)。”秀兒想起了那段艱苦的日子，她有些害怕起來。

　　“歡樂的日子就像夏天，艱苦的日子就像冬天。夏天時我們可以爭吵，但一到了冬天，我們必須保衛(wèi)彼此，相互溫暖。對于試圖獨行的人，我們只能祝他好運?！?p>　　秀兒覺得好心酸，哥哥說的話聽起來很疲倦，“我永遠不會獨行?！?p>　　姜玄摸了摸她腦袋，“長安城不比山谷清靜，這是一個黑暗危險的地方，剛下山時，我們便遭到了刺殺，雖然兇徒出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我們，但依舊讓我不寒而栗，到現(xiàn)在沒人告訴我們?yōu)槭裁?，所以，我們不能?nèi)斗。在山谷里吵吵鬧鬧都是夏天里小孩子的任性，此時此地，我們的冬天馬上又到了，斷不能與從前相提并論，如今該是你長大的時候了?！?p>　　“我會的?！毙銉喊l(fā)誓，她真的聽懂了，“我也會變得像哥哥一樣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