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假如你需要
姜玄覺得被軟禁在太平坊的時間過得很快,又過得很慢。
用一個詞形容,是模糊。
但即便如此,今天也是個大日子。
八月初九,李世民登基。
姜玄無緣目睹這場權(quán)力的盛宴,但他能感覺到整個唐王朝都在隨著王座上那個強(qiáng)大無匹的男人的脈搏而強(qiáng)勁的跳動。
長安城今天一片喧囂歡騰。
這些都跟太平坊里的四人沒有關(guān)系,唯一值得稱贊的便是今日多了一頭羊還有一些新鮮的瓜果蔬菜。
內(nèi)院東側(cè)的一片空地,已經(jīng)被姜玄改作露天健身房。
“停下來!”
姜玄實(shí)在受不了姜昊對于健身的瘋狂迷戀,氣道:“我給你講過,鍛煉身體是長年累月慢慢積累的過程,你怎么就不聽呢?”
“大哥,我最近力氣大增,你看好了。”
姜昊齜著一口白牙,像極了褪毛的大猩猩,說話間便拍著胸膛輕易而舉的耍著一副石鎖子。
“放下!”姜玄虎著臉呵斥道:“以后嚴(yán)格按照我給你制定的計劃不能多也不能少,我再看見你有事沒事圍在這地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院里假山處,傳來一聲虎嘯。嘯聲在整座宅子間懸蕩,如同一面威武的旗幟。
周振宇喜歡曬太陽,此時正在中堂一處避風(fēng)的地方假寐,雖然陽光溫暖舒適,他聽了卻不禁從矮榻上抬首,顫抖起來。
虎嘯中有種神秘莫測的力量,將他硬生生自現(xiàn)實(shí)抽離,棄置于一片廣寒的陰郁森林,渾身不著片縷,在惡虎的追逐下亡命奔逃。
當(dāng)虎嘯再度傳來,他終于醒悟過來,這不是自己年幼時遭遇的那只惡虎。
他打了個哈欠,用手背微微掩住嘴巴,挪動僵硬酸麻的雙腿下了床榻,稍事按摩之后,來到了涼亭。
“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訓(xùn)練他。”周振宇坐下后說:“是個苗子。”
姜玄困惑地眨眨眼,遂即陡地反應(yīng)過來,笑著搖搖頭:“他吃飽飯也就是一兩個月的事,根子太弱,再養(yǎng)些日子吧,經(jīng)不住將軍您的操練?!?p> 周振宇高大的身軀在地上拉下長長的影子,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過頭指指仍舊賴在訓(xùn)練場的身影:“假如你需要,就送到我這里來。”
姜玄點(diǎn)點(diǎn)頭,躬身拜別。
真是個有趣的人,他暗暗想著。
“別顧著練身體?!苯^涼亭的臺階,下到場子:“姜家人不能只是會舞刀弄槍的莽夫,別像某個連一文錢都找不到的家伙一樣愚蠢。”
還未走遠(yuǎn)的周振宇腳下一陣踉蹌,差點(diǎn)栽倒在地。
“大哥...”姜昊現(xiàn)在至少學(xué)會了臉紅,左顧右盼地憨笑:“數(shù)數(shù)很難的,我學(xué)不會?!?p> “我沒心情跟你計較。”姜玄轉(zhuǎn)向從假山處溜過來的小花,“你必須要分出一部分精力讀書識字,跟著秀兒好好學(xué)?!?p> 姜昊聽罷,立刻露出毫不在意的臉色:“我不想跟她學(xué),我們總吵架?!?p> “你有試著與她好好溝通嗎?”
“她算什么東西?”姜昊罕見的梗著脖子,一臉暴躁:“我可不想去聽一個小丫頭的哭哭啼啼?!?p> 姜玄驚呆了,他從沒見過這樣子的姜昊。
從西市初次相遇的癡癡傻傻,到后來山谷中沉默寡言卻心靈手巧,再到長安城里的專注刻苦。
這個少年是他眼看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這一刻他在懷疑自己的教育方式是否出了問題。
姜玄踮起腳尖,狠狠的甩了他一個大耳光,姜昊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
“你再敢說一句她算什么?”姜玄道:“我就再賞你一記耳光?!?p> “我不要她教!”姜昊喊道。
姜玄反手又是一個巴掌,這下子姜昊的兩邊臉頰都一般通紅了。
“不跟她學(xué)隨你?!苯亮舜了男靥牛骸暗闶紫冉o我記清楚一點(diǎn),她是我們的妹妹,她是我們的家人,如果你連這種最基本的情感都不想維系下去,這個家要你們有何用?你聽懂了嗎?”
姜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但還是勉為其難的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捂著臉頰,橫沖直撞的往廂房跑去。
姜玄目送他遠(yuǎn)去,一臉寒霜。
一團(tuán)黑影突然籠罩著他,姜玄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是身材高大的周振宇如同小山般的靠近他。
“你猜他會不會輕易忘記你剛才對他的舉動?”
周振宇似乎是在警告他,又像是一句調(diào)侃。
“他忘記最好。”姜玄淡淡一笑:“我對他有信心?!?p> “假如你需要,就送到我這里來。”
姜玄點(diǎn)點(diǎn)頭,躬身拜別。
涼亭內(nèi),他久久不能回神。
......
正廳的食案上擺著早已冰冷而了無生氣的雞鴨魚肉,柔娘和秀兒坐在一起,低聲交頭接耳。
“姜昊呢?”姜玄沒等她們打招呼,徑自在食案前坐下。
秀兒用她那愈發(fā)放肆隨意的鄙視眼神瞟了門外一眼:“我剛偷偷去看了,他正蒙頭躲在被窩里呢?!?p> “我是不是對你太縱容了?”姜玄慵懶地微笑:“從咱們逃出西市開始,我便連殺兩人,教你們吃喝拉撒,教你們讀書寫字,現(xiàn)在覺得馬上得了良人身份了,就不在乎這個家了?”
秀兒哪聽得了這般厲害的話,瞬間眼淚奪眶而出,欲言又止。
“你能不能把剛才那個眼神再使一遍?”姜玄沒理會她可憐楚楚的模樣,繼續(xù)說道:“我以后再看見你對姜昊頤氣指使,冷嘲熱諷,我就把你眼睛剜出來!”
“哥哥,我錯了!”秀兒終于癱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很好。”姜玄繞過食案,蹲下身子,輕輕將她抱起,“去,叫他過來吃飯?!?p> 秀兒走后,正廳里頓時鴉雀無聲。
今天的柔娘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齊胸襦裙,或許是習(xí)慣了山野里無拘無束的模樣,她到現(xiàn)在還披散著齊腰長發(fā)。
但此時,她害怕到了極點(diǎn),院子里發(fā)生的事,她跟秀兒躲在門后瞧得一清二楚。
“我們還在軟禁中,連家都沒有,他們就開始離心離德了?”姜玄低頭嚼著生魚片,新鮮的味道就是鮮滑爽嫩,“還是說,這個家自始至終只有我和小花?”
“小郎君...”柔娘聽的心兒都碎了,連忙爬過來淚眼朦朧地說:“我今生都是你的人,你去哪,我去哪!”
“好了?!苯呐乃氖郑骸翱斐燥埌?,我說的也有些過分了?!?p> 不多時,秀兒拽著面帶指印的姜昊慢騰騰的進(jìn)了正廳。
“吃飯!”姜玄輕聲說,卻不容置疑。
......
入夜,微涼。
平康坊內(nèi),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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