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天。
天空飄著雪,風不大。
正午的陽光籠罩著南陽王府,帶來冬日難得的溫暖。
明亮的陽光穿過大殿檐下的海棠,順著窗戶斜斜地照射進來,灑落在大殿里的青紗帳上。
司卿修長白皙的手指微動,將指尖的銀針輕輕地沒入男子頭上的最后一處穴位。她溫涼的眸子落在他臉上,開口問道:“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問聲,男子抬起頭來,隔著白紗看向身前的女子,只朦朦朧朧看見一道纖瘦的身影,模糊不清。
他看著她,動了動薄唇:“你的目的,是什么?!?p>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早從這名女子來到南陽王府,第一日為他行針的時候起,就開始在逐漸的恢復(fù)。
讓他墜入黑暗深淵冰封已久的心,忽然一日就活了過來。
他感受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動,也受心頭那一縷悸動所牽引……就好像,隱隱看見了光明。
此時,婢女們都守在外面,大殿內(nèi)很安靜。
隱隱的,好像只能聽見他們彼此之間微弱的呼吸聲。
香爐里緩緩升起淡淡的青霧。
青紗帳搖曳了下,有細細的涼風從微微敞開的窗戶里吹進來。
司卿挑眉,清透明亮的琉璃眸子看著他,男子清冷的臉上并無多余的情緒,冷冷的,淡淡的神情分辨不出喜怒。
想了想,她輕聲道:“我早就說過,醫(yī)世子眼疾,為世子解毒。除此之外,我并無別的目的?!?p> 男子清冷著一張極其俊美的臉孔,卻說道:“沈卿,你與我素不相識,僅有過初雪的一面之緣,若你是奔著十萬兩賞金而來,為名為利,實在不足為奇。這世人萬千不都為了名利而活著的么??赡?,既不為名利,為何要救我?”
這一次,他不是自稱世子,而是我。
許是她的出現(xiàn)。
或多或少……讓他的心,沒有從前那么冰涼了。
他是東華國何等尊貴的世子。
若父王還在,父王便應(yīng)是當今的天子,當朝太后的嫡出皇長子,是東華國赫赫有名受眾臣擁護,受百姓愛戴的好皇帝。
而他,則應(yīng)該是皇太子。
只可惜……奸人謀害。
他從小就失去了他崇拜敬仰的父王,他自己也因此卷入了一場水深火熱的朝廷紛爭。
為了保護南陽王府,他不得不遠離朝廷的黨派紛爭,做起了浮生偷得半日閑的逍遙世子。
本以為閑散度日,他就可以遠離朝廷那些是是非非,陰謀算計。
卻不曾想,他都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那些人卻還是不肯罷手。
自從他中毒失明,步步為營。
許是第一次。
他覺得眼前這個人,可信。
是因為她治好了自己的眼睛嗎?
他在心里不停地問自己,也許是,也許不是。
可具體什么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
司卿清透的眸色落在男子覆著白紗的眼睛上,眼中的思緒頓了頓,她語氣平靜地說道:“醫(yī)者仁心。”
她總不能說,救你,不過順手而已。
他們只是,各取所需。
時間好似靜默了一瞬,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氣息,能清晰的聽到男子清冷低沉的聲音:“沈卿,你可知曉,本世子的名字?!?p> 他的名字?司卿挑眉:“世子何故這般問?!?p> “皇姓名君。”男子道:“一個塵字?!?p> 夜君塵。
司卿心里默念了一遍,眸色微變,她淡淡的眸子看著他:“世子是想說——”
“記住這個名字?!蹦凶哟驍嗨氨臼雷忧纺阋粋€人情?!?p> 司卿看著他,那雙絕美靈動的琉璃眸子里,流露出淺淺的光芒,又含著幾分淡淡的不知名的思緒。
她道:“世子不欠我什么?!?p> 良久。
司卿拂著大袖,緩緩抬起手。將男子頭頂?shù)你y針取出來,放回白布卷中,她淡淡說道:“今日最后一次行針,世子的眼睛就該恢復(fù)了。”說著,她將布卷收回腰間,然后起身。
下一刻,夜君塵伸出手,那修長的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抓住了司卿的手臂,司卿回頭看向他。
他怔了怔,一時之間卻不知該開口說些什么好。
于是連忙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