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結(jié)束,朝廷給放的假也過完了。
袁淼的生活再次回到原先。
入宮值班,回府當幼兒園園長。
九萬多字的禮記終究是沒有抄完,手掌心被長孫抽了十多棍子,立馬就紅腫了起來,看著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是消不掉的。
最狠的是,長孫抽的是左手,常用的右手沒動。
這時候,袁淼才算領(lǐng)悟到,原來所有的老師都是一樣的。
只是,沒抄完的禮記還是被長孫拿走了。
袁淼那手從小練到大的楷書,如今算是越發(fā)的精湛了。按照褚亮、姚思廉兩位老先生的評價,只等袁淼年歲大一點,再沉穩(wěn)一點,便可當?shù)囊宦暣蠹业姆Q呼了。
這是很高的評價了!
聽到老先生們的論述后,長孫自然是喜悅的,于是當時抽的最后幾下子,便輕了不少。
但袁淼卻有些嗤之以鼻。
自己的正楷,可是自小就臨四大家的帖子,除了個中神韻,那是沒辦法臨出來的。旁的卻是絲毫不差的。
…………
今天幼兒園不上課,宮中輪休的時日。
袁淼早早的就等在府上。
前廳,袁淼安坐在上,有些無聊的拍著桌面,嘴里小聲的哼著沒有旋律的調(diào)子。
星辰坐在一邊,面前擺放著一張條案。
上面擺放著一個爐子,一個小茶壺。
案面上,蔥姜蒜等等被整整齊齊的放好。
趙小刀站在一根柱子后面,目光隱蔽的注視著門口。
“郎君,來人了!”
隨著一聲傳來,李長生進到前廳,看了一眼袁淼后,便退到一旁。
而后,星辰便將案面上的東西,一樣樣陸陸續(xù)續(xù)的放進已經(jīng)燒開的茶壺中。
頓時一股怪異的味道便散開。
袁淼收回伸出的手,身體坐正,雙手垂下放在一起。
門口,出現(xiàn)一群人影。
然后一個接一個的尾隨著進入。
合共二十多人,齊整整的站在了袁淼的面前。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為首的,是一位五六十歲的老者,身邊跟著一位精壯的中年男子??礃幼樱坪跏亲o衛(wèi)的身份。
“縣子,便是他們了!”
星辰的茶煮好了,盛了一杯端到袁淼的面前放好,輕輕的說了一句。
然后,便在兩側(cè)的桌案上,放好茶水。
“吾等見過袁縣子……”
這二十余人,只有前面幾人朗聲作揖。后面跟著的婦人還有少年人,卻是小心的打量著袁淼。
袁淼微笑著揮揮手,對著為首的老者說道:“快快請坐。某早就等候多日,還不知怎么稱呼諸位?!?p> 老者微微施了一禮,然后便坐在了客位首座上,身后的中年男子則是跟著,站在了后面。
而后,便是另外幾人陸陸續(xù)坐下。這部分人,有老有少。年長的大抵與為首的老者相差不多,年少的也只和袁淼差不離。
其中倒是有一位老婦人,也跟著坐下,一幫小的則是圍在身后。只是,這些人的目光卻始終沒有從袁淼身上離開。
“這位是許文石老先生。另外幾位,分別是桑左、屈倫、孟治先生。幾家的主事人……”中年男子開口解釋,而后繼續(xù)說道:“今日來此,便是想看看名傳長安的袁縣子?!?p> 所以,這就不是某一家隱學(xué)!而是好幾家子,湊在了一起……
袁淼有些傻眼,要知道這如今顯學(xué)乃是儒家一家獨尊。就算是這樣,當年那百家之人,可都是能相互之間打成狗頭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竟然能湊到一起……
時也命也?
一句話,袁淼便已經(jīng)清楚了對方這些人,真正的來歷。也難怪,當時星辰說自己猜錯了。
沒立馬和為首的許文石老先生交談,袁淼倒是對這中年男子感興趣:“不知先生怎么稱呼?”
“某孫玉則?!睂O玉則淡淡的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坐在最前面的許文石老先生卻是微笑的搖搖頭,抬手作禮:“縣子還望勿怪!玉澤性子便是這般……老頭子厚著臉登門,也是想求證一些事情。順道……”
“文石先生!”
孫玉則在后面低聲喊了一句,臉色有些怪異。說及,不由小心的看了一些坐著的那位老婦人。
似乎是得了提醒,許文石老先生又是搖搖頭:“老咯老咯,都忘了正事!”
看著這幫人莫名其妙的行為,袁淼開口詢問:“不知老先生想要問什么?”
許文石老先生看了一眼袁淼,端詳了片刻后,才緩緩開口:“縣子應(yīng)當知曉,自董仲舒此人……到現(xiàn)如今是儒教盛行!我等幾家,當年艱難困苦之際,便生了退隱的念頭。于是,一些沒了爭斗念想的先賢們,便聚在一起從那時隱居藏匿起來……直至如今?!?p> 看了眼面前的茶……
袁淼皺了下眉,看著許文石老先生,卻是沒有說話。說的這些,自己大概也能猜到,想來后面才是對方真正要說的了。
果然,許文石老先生這時,繼續(xù)說道:“當年,幾家確實是絕了出來的念頭。但時至今日,袁縣子在長安橫空出世,嶄露頭角。那科學(xué)一道,我等卻也知曉,非儒教門下!
現(xiàn)如今,幾家的人多了……總要找個出路,養(yǎng)活起一干老小。袁縣子和科學(xué)的出現(xiàn),讓吾等看到了機會!”
都說了不要隨隨便就干隱居的事情!
君不見陶淵明,草盛豆苗稀嗎?
種田種的草都比糧食多,能活的下去,才怪!
袁淼臉上露出些許疑惑,好奇的問了一聲:“按理說,像老先生這般人物,只要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便可讓無數(shù)權(quán)貴門閥競相登門!”
“他們行的皆是儒教之法!”
還沒等許文石老先生解釋,孫玉則便冷聲出口。
不由的,袁淼微微瞇眼,看著這幫人。
看來,這些人這么多年了,對儒教那一套還是看不慣啊……
所以自己這披著儒教皮的科學(xué)一道,便成了他們的目標。
“老頭子雖不知縣子志向如何,但縣子能將師門科學(xué)帶入世,更在朝堂之上取得信任,吾等希望縣子能接納……能接納吾等一幫老弱……”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許文石老先生臉上浮出一絲哀傷。
身邊,另外幾位老先生也是一臉的傷感,看向袁淼的目光不由多了些期盼。而站在后面的孫玉則,更是滿臉悲憤,雙手緊緊握拳。
袁淼的臉色也有些沉重,想來這些人活的很不好。不然,憑著這些人的為人,斷然不會做出如今這樣的選擇。
忽然,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婦人那邊,傳來一道清脆稚嫩的聲音。
“哥哥……您就收下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