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中央是一片平坦的廣場,廣場中央便是神樹,每當人們走在廣場上,路過神樹時,都會暫時停下腳步,為神樹歌功頌德。
廣場中央,以神樹為中心,劃出了一片區(qū)域,這片區(qū)域被人們稱為祭堂。
柯悅站在祭堂里,身體正對著神樹,微微低頭,閉著眼睛,雙手相合握于胸前,口中低聲念著禱詞,聆聽著神樹的生命波動。
神樹并不會說話,又或許只是人們聽不懂神樹專用的語言。但就像人們可以和小動物交流一樣,巫女同樣可以用禱詞和雙耳與神樹交流——這更像是心靈與心靈間的相聯(lián)。
只是最近幾個月,神樹的生命波動變得遲滯而緩慢——其實早在幾年前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這個情況,不過沒有現(xiàn)在這么明顯。
“您真的沒有問題嗎?”柯悅睜開眼睛,擔憂地望著神樹。
(沒有……問題。)神樹的生命波動從一成不變的平靜中起伏了些波瀾。
“現(xiàn)在村外的資源的恢復速度正在逐漸變慢,我想是不是您出現(xiàn)了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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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60個小時才能恢復如初,而且這個時間似乎還在延長?!?p> ?。ㄌ影?。)
“什么?”
(趕快逃吧……逃得越遠越好。)
“可是為什么要逃?您還在這里,而且沒辦法移動,我們也沒辦法離開您的庇護?!?p> ?。ㄎC……就要來了。)
“危機?什么危機?從哪里來?”
?。ㄋ拿妗朔健?p> “究竟是什么危機,連您也沒辦法抵御嗎?”
神樹的生命波動歸于平靜,柯悅再也得不到任何信息。
她在神樹前站了很久,最終還是垂下了手臂。
危機,什么危機,什么危機會從四面八方襲來?柯悅百思不得其解,但心中那種不好的感覺已經(jīng)變成了一股危機感——神樹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她一直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會下意識地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如果神樹這次說的是真的,那么自己所在的這個村子很有可能會毀于一旦。
當然,這也可能是她錯誤的直覺——她希望是她錯了。
柯悅抬頭望著掛在枝頭的6個“果子”,今年的“果子”真的很少。不過少些也好,如果一切真的按她的直覺那樣來,那么這些孩子一出生便要面對生死存亡,麻煩還不如不出生。
柯悅心情低落地走出祭堂,她的想象力不受控制地在她腦子里創(chuàng)造各種糟糕的結局——這導致她心神不一,連一直守在這里的自己的好朋友都沒注意到。
作為多年的好朋友,依琳看得出對方心情正差,而且能大概猜到對方此時亂七八糟的想法。于是她輕聲問:“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柯悅抬起頭,對依琳露出求助的目光,“神樹說很快會有一場危機襲來,我不明白它的意思,但總有一種危機感?!?p> “還有呢?”
“它還讓我們趕快逃,逃得越遠越好。但你知道的,我們根本不可能離開神樹的庇護?!?p> 神樹庇護范圍之外,是一片無限的沙漠,寸草不生,風沙漫天,而且沒有任何生存資源,沒有生物能在那里活下去,即便只是走最短的路去臨近的村子,也伴隨著生命危險。
依琳對于柯悅轉述的神樹的旨意同樣感到茫然,但她相信柯悅作為巫女的直覺——雖然她總會下意識地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要不我們?nèi)フ乙燎拜厗枂柊桑斘着斄藥浊?,總比你有?jīng)驗的多,對于神樹的旨意理解的更透徹?!币懒仗岢隽艘粋€主意。
伊人心,是村子的第一代巫女,也是任時最長的巫女——當然,村子里總共才只有兩代巫女,伊人心是第一代,柯悅是第二代。
人們的壽命是無限的,人體技能也不會因為衰老而劇烈下降(例如村長),所以理論上人們可以永久地擔任某一種職業(yè)。
可是雖然人體不會衰老,但人心仍然會感到疲倦,所以伊人心在8年前將巫女的職位傳授給了年僅12歲的柯悅。
當時她給出的理由是:年輕可愛的女孩子會受到更多來自神樹的眷顧。
雖然她看上去并不老,僅僅是26、27歲的樣子。
柯悅看著依琳,點了點頭。兩人轉頭向伊人心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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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許遲看了眼方凡,然后敲了敲門。
“進來吧。”村長蒼老卻不失渾厚的聲音從門后傳來。
許遲沖方凡點了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方凡隨即跟上,順手把門帶上。
寧河此時尚未離開,此刻,他正在品著村長的茶。
“老師?!痹S遲向寧河打了聲招呼。
“要茶嗎?”村長剛好沏好了一壺茶。
“額,不用了,謝謝村長?!痹S遲婉拒了村長的好意,“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打算向您匯報一下,剛好老師也在?!?p> 他示意方凡把東西拿出來。
好在方凡也分得清孰輕孰重,并沒有屈從于自己的收集癖。他將兩片盔甲部件拿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許遲清晰地看到老師的瞳孔急劇收縮了下,隨即又迅速掩飾了回來;而村長則一直是瞇著眼睛,從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
看樣子他們是知道有關這盔甲的事的,只是他們?nèi)绱搜陲?,明顯是不想透露,所以許遲也沒有過多詢問,而是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這片臂甲,是方凡在伐木地點的樹下發(fā)現(xiàn)的,上面布滿了傷痕,而且有貫穿傷,但不確定是左臂還是右臂。”
許遲停頓了下,接著說道:“這片胸甲,是我們在村后農(nóng)田的水池里發(fā)現(xiàn)的,上面同樣傷痕累累,但并沒有貫穿傷。
“我們推測這具盔甲的主人受到了攻擊,躲在樹后進行了一些簡單的治療,同時舍棄了一些已經(jīng)破損無用的部件,但剛巧碰到前來伐木的方凡,于是他被迫進行了轉移,逃到了村后的農(nóng)田里進行躲藏,并且在幾經(jīng)猶豫后丟掉了胸甲?!?p> 寧河打斷了他,“為什么不能是他故意在兩個地方丟下的呢?”
“的確存在這種可能,但可能性很低?!痹S遲十分肯定地說,“看這兩片盔甲上的傷痕,他應該受傷很重,原本他應該是打算躲在一個比較安全的的地方修養(yǎng)一段時間的,只是不巧被碰到了方凡,于是不得不拖著殘軀進行轉移,只是如此以來又出現(xiàn)了一個問題……”
“我們知道了?!睂幒涌聪虼彘L,后者向他點頭示意,“但總之,村子里現(xiàn)在極可能躲著一個外來者,他身負重傷但仍可能具有很高的危險性?!?p> “好的,你們先回去吧,我會派人去搜索的?!贝彘L揮了揮手,“這件事現(xiàn)你們無需太過在意,村子里有的是比你們活得久得多的老家伙,暫時還用不著你們這群孩子?!?p> 方凡還想再說些什么,卻是被許遲給攔下了,“那我們先告辭了?!?p> “嗯?!贝彘L端起茶杯,抿了口熱茶,“東西暫時先放我們這里,放心,丟不了。”
可憐方凡進屋后一句話都沒說便被請了出去。
“感覺我好像一個工具人……”方凡等許遲關上門,兩人走了一段時間后突然頗有怨念地感嘆。
“但至少從目前來看,你之前是個合格的工具人?!痹S遲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喂,那兩片盔甲部件可是我發(fā)現(xiàn)的唉,還是我親自下水撈上來的,為什么最后感覺功勞全是你的了?”
“首先,那片胸甲是柯悅發(fā)現(xiàn)的;其次,我在向村長和老師解釋時兩次提到了你的名字?!?p> “……有點無言以對,但從感覺是我虧了?!?p> “不,至少我們知道老師是知道有關盔甲的事的而村長也極有可能知道,甚至知道得更多,或許連老師都是通過村長才知道有關盔甲的事的——畢竟村長才是村子里過得最久的人?!痹S遲瞇起眼睛。
“為什么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方凡后知后覺地感覺后背有些發(fā)涼。
“還有一件事,那個外來者一定十分危險,危險到我們四個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