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問題所在
砰！
市政廳三樓一間辦公室的門被粗暴地打開，嚇得里面正喝著咖啡的約翰·科廷一骨碌嗆了一大口。
“咳咳！”
約翰·科廷臉嗆得通紅，拍了好一陣子胸膛才緩了過來，抬眼便見到小臉同樣紅潤的帕特莉夏，以及倒坐在地上扶著腦袋的艾倫。
“你們，這是有什么事嗎？”約翰·科廷疑惑地問道。
“艾倫發(fā)現(xiàn)了治療天花的辦法?！?p> 帕特莉夏抬頭挺胸，一臉自豪，仿佛這件事是她找出來的似的。
“哦？”市政官一驚，有些懷疑地看著剛剛從眩暈中緩過神來的男孩，問道，“艾倫，這，這是真的嗎？”
“呼，我想應(yīng)該是真的。”
艾倫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后摔坐在了一旁的沙發(fā)上，顯然金毛之前的“超速行駛”讓他十分難受。
砰！
約翰·科廷猛地站了起來，也不顧自己的手肘撞擊到了木桌，一臉激動地走了過來，坐到了男孩的旁邊。
“艾倫，你，你，你確定嗎？！是什么辦法？是阿希爾大人研究出來的辦法嗎？”
艾倫扶著自己的額頭，開口道：“不是阿希爾找出的，是我想到的辦法。”
“??？”
約翰·科廷臉上的激動頓時一滯，嘴角抽搐了好一會兒，才又坐了回去，神色不復(fù)之前的熱情：“那。。。是什么辦法？”
這時，艾倫才感覺眩暈消退了些，忍著嘔吐感，回答道：“是用牛?！?p> “牛？”
“對啊，用牛，用得了天花的牛，他們身上的痘子膿包，涂抹在人的身上，讓人先得病——”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艾倫說到一半才察覺到不對，睜開了眼，便看到臉再次變得通紅的首席市政官，以及一臉難以置信的金毛。
“你，你們。。。”
“唉，”約翰·科廷長嘆了一聲，沒有發(fā)怒，沒有失望，而是一副“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了”般的自嘲模樣，慘然一笑道，“謝謝你們，艾倫，帕特麗夏，謝謝你們。。。記得明天凌晨三點，乘坐黑珍珠號?！?p> 回過神來的艾倫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急忙道：“不是的，先生，是真的，牛痘可以治療天花。”
沒有立刻理會男孩，市政官疲憊地拖著身體，坐回了辦公桌后的椅子，才緩緩開口道：“艾倫，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也知道，你從小注意多，但是用牛來治人，治療小痘，恕我直言，你有過先例嗎？”
“。。。沒有?！?p> “那，你的具體依據(jù)是什么呢？”
“。。?！?p> “這么問吧，那你有多大的把握，這辦法能治人？能治多少人？怎么具體治？”約翰·科廷上身微微前傾，雙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與眼前，語氣已是有些尖銳，“希望如此渺茫，請恕我沒有權(quán)利，無法替這座城市，替我治下的無辜平民，替這十萬生靈，答應(yīng)你的治療，或者說，作為你的試驗品?！?p> 。。。。。。
。。。。。。
艾倫和帕特麗夏火急火燎地來，最終，也只是灰頭土臉地離開。
二人都耷拉著腦袋，沒有說話，拖著身子向著城堡的方向緩慢走去。
剛才的一席話，像一瓢冷水，給艾倫從頭淋到腳，也將他從短暫地激動中清醒了過來。
誠然，他已經(jīng)想起了牛痘能治天花，原理大致是利用人體自身的免疫功能，對毒性較弱的牛痘病毒產(chǎn)生抗體、免疫細(xì)胞，然后這種免疫力又對天花病毒有效——其實就是接種育苗。
但實際上，問題遠(yuǎn)遠(yuǎn)沒有這么簡單，首先，接種方式他搞不清楚，不知道是通過體液還是消化道來被傳播，其次，這個世界的人，身體不見得一定對牛痘病毒具有很強(qiáng)的免疫性，指不定所謂的“弱毒”，其實是“劇毒”，然后，病毒的基因千奇百怪，表現(xiàn)的病癥相同可難說致病源就完全相同，更何況還相差了一個世界，這里的天花可不一定是牛痘導(dǎo)致產(chǎn)生的免疫機(jī)制能對付的，同理牛痘病毒不同也會導(dǎo)致這樣的結(jié)果。
最后，艾倫還想起了牛痘只能做到預(yù)防，不能起到治病的效果，而且，牛痘只是最原始的“育苗”之一，效果不一定夠好，而且他依稀記得，前世哪怕牛痘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并被拓廣，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天花每年還是會帶走很多人的性命。
‘難道真就沒辦法了嗎？’
一陣無力感頓時襲上了他的心頭。
“難道真就沒有辦法了？”
身后傳來與他想法相同的聲音，艾倫扭頭看去，只見帕特麗夏，正低著腦袋，雙肩輕顫，眼中竟噙著淚光。
“唉?！?p> 傷感是可以傳染的，艾倫鼻子也開始發(fā)酸，上前輕輕抱住了金毛，可安慰的話，卻是哽在了喉嚨，怎么也說不出口。
人啊，在天災(zāi)面前，此時顯得是依舊這樣的渺小，一場瘟疫，便可輕松地摧毀一座繁榮的城市，徒留一地狼藉，一撮微生物，便可卷走數(shù)十萬無辜的生靈，讓他們在掙扎中墮入苦難的地獄。
“嗚~~~~”
昔日里那個灑脫豪爽的金毛，終于是承受不住這樣的重壓，在男孩的懷抱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嗚，我以為，嗝，嗚，我是大公之女，我有責(zé)任，嗚，守護(hù)自己的領(lǐng)民，可是，嗝嗚~~~”
“。。。。?！?p> 帕特麗夏一邊流著淚，一邊抽噎著，斷斷續(xù)續(xù)地向男孩訴說著自己內(nèi)心的無助，但男孩卻只能抱著她，任由女孩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衣襟，無能為力。
過了好半天，帕特麗夏才緩和了許多，抬頭用又紅又腫的眼睛，一臉希冀地看著男孩，用有些干啞的嗓子問道：“嗝嘔，艾倫，你說的牛痘是真的能治天花，嗝嘔，對嗎，你是有辦法的對吧，你這么聰明一定有辦法的，嗝嘔。”
艾倫沉默了好久，才深吸了口氣，苦笑著回答道：“牛痘，或許是能治天花，但是科廷先生說得對，這存在太大的風(fēng)險，沒有先例，沒有試驗，沒有病理，”
“可是，是真，嗝嘔，的能治天花，對吧。”
“是。。。吧？或許?！?p> 艾倫喃喃道，后半句卻沒有說出來——可是，他沒有權(quán)力要求別人承擔(dān)相應(yīng)的后果，也沒有能力為十?dāng)?shù)萬條人命負(fù)責(zé)。
就在此時，一道蒼老而很精神的聲音，突兀地在艾倫的背后響起——
“小家伙，你剛才說，你有辦法治療小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