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無親情,陳思怡明白自己即將會遭受什么樣的命運。
等她回來之時,要么,朝中上下念在她臨危受命之膽色而臣服。
然而這可能性無比的小。
要么,是宗室與朝臣勾結在一起,到時候一起反咬她一口,說她不忠不潔,勾搭青月國人。
陳思怡望著自己的母親,那個女人還在哭著她死去的兒子,仿佛這個女兒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
秦劍聲音淡漠:“有別人有異議,覺得他自己更適合嗎?”
宗室之中鴉雀無聲,所謂的天潢貴胄,骨子里面流淌的血液跟賤民一般冷漠。
秦劍不是沒想過屠干凈陳留皇室。
可即使他殺盡了陳留皇室所有人,也依然會有趙留皇室、王留皇室。
陳留國滅了,可陳留國的大軍還在,陳留國的民心沒滅。
依然會有人想要站在至高的位置對著下面的人發(fā)號施令。
有誰會想要自己埋沒在泥土之中籍籍無名?
與其讓亂世之中生出英雄,不如干干脆脆培植一個傀儡。
更重要的是,陳留國這片土地已經脫離了青月國太久,早就收不回來了。
青月國的國民不接受陳留國人,而陳留國國民也敵視青月國。
如果真的強行收編陳留國,留給青月國的反而是無盡的爛攤子。
秦劍對陳思怡道:“你既然即位了,我們就保證你在青月國境內的安全,我秦劍說到做到,沒人能夠傷你性命?!?p> 陳思怡重重一點頭,不動聲色的擦去了自己研究里面兩行眼淚。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嬌花一般養(yǎng)在皇宮里面的弱女子。
誰曾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成了國主,還要去別國受降。
宗室的人們寂靜無聲,只是默默的盯著小小的女孩站在秦劍身邊。
陳思怡只覺得無邊的孤寂,不是高處不勝寒。
人說,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凍斃于風雪中。
但現在,陳思怡覺得自己被這樣的風雪埋沒了。
秦劍對謝瑾等人道:“勞煩諸位送我一程。”
謝瑾點點頭:“沒什么勞煩的,我們都是應該的。”
小小的陳思怡就這般跟著秦劍出了皇宮大門,沒用半個人阻攔,也沒有人上前提出任何異議,更沒人來噓寒問暖。
陳留國的士兵自發(fā)的跟在陳思怡背后,朝著皇宮之外出發(fā)。
沿街的百姓紛紛探頭出來,他們的眼中滿是憎恨和驚訝。
恨的是秦劍等青月國人,驚訝的是,穿著不合身龍袍的居然是個女子。
全朝升湊過來,小聲道:“秦哥,我覺得他們很有可能會在修養(yǎng)過來以后報復我們?!?p> 秦劍輕輕點點頭:“的確,所以你們盡量要強大起來,霜天境界的修為,實在是不夠用。只有自身強大了,你才無敵。”
霜天境界的強者,也許能夠在小小的青月國無敵。
但上了中州呢?
在周邊諸國甚至是整個七星大陸之上,霜天境界多如牛毛。
遠處,傳來馬蹄聲。
馬上的人正是汪琴湖,陳留國的最強將軍。
他背后跟著八千赤甲軍,各個整裝待發(fā)隨時要朝著秦劍等人撲來。
得知秦劍等人圍攻皇宮,汪琴湖馬不停蹄的從雙陽關帶兵趕了回來。
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雙方僵持在一起,誰也不敢先動手。
過了好一會,汪琴湖冷笑:“好一個秦劍,陳留國居然敗在了你的手下?!?p> 秦劍直視著汪琴湖:“你想與我開打?你我若是在此開戰(zhàn),最好的結果,你我雙雙死去,你陳留國亡國滅種。你也許能殺我,但我死前一定能拖上你一起?!?p> 汪琴湖死死的盯著秦劍:“你這是在威脅我?!?p> 秦劍眼中帶著幾分譏嘲:“是威脅還是事實,你心里清楚?!?p> 汪琴湖拔出腰間的長刀指著秦劍:“豎子爾敢?!?p> 陳思怡臉上冷汗直冒,她張了張嘴,卻沒用發(fā)出聲音。
遠處,有探子來報。
“報!大將軍,雙陽關告急,青月國人出兵圍攻我方西大營?!?p> 汪琴湖面色漆黑,青月國的主帥,薛飛瓊那個女人是瘋了嗎?
那女人還是精乖得很,一眼就識破了汪琴湖的障眼法。
主帥不在,哪里還有這般好的進攻機會。
汪琴湖一咬牙,終究還是把指著秦劍的刀放下了。
陳思怡從馬上跳了下來,走到汪琴湖的面前。
“汪將軍,我們已經輸了。犧牲我一人,保我陳留皇室,其余別無他法。”
汪琴湖老淚縱橫:“可是八公主殿下,您是個女子,這家國天下,又何須你來擔當?!?p> 陳思怡低下了頭:“可我們別無他法,也許我能忍心舍了陳留宗室,可這天下的百姓我又怎么舍得掉。”
歷來打仗,傷亡最慘重的就是百姓。
無論輸贏,那些平明百姓都會如同塵土泥灰一般,被戰(zhàn)爭機器碾在腳下。
陳思怡繼續(xù)道:“古往今來和親公主這么多,不也是舍了自身換了家國太平。何況我還回的來,也不是與這天人永隔?!?p> 汪琴湖頓時心下了然,不是陳思怡臨危受命,而是被整個默不作聲的宗室逼出來的。
若陳思怡與青月國簽下屈辱的條約,生前身后的罵名全都由她區(qū)區(qū)一個女子來承擔。
那些宗室還真是打得好算盤。
就算太子死了,剩下的皇子沒用十個也有八個。
皇子死光了還剩下幾十個世子,什么時候這般的磨難需要一個女子去抗?
可汪琴湖明白,他能夠血戰(zhàn),能夠逼迫宗室換人,卻不能扭轉結局。
與其在恨意之中選出一個替死鬼來,不如讓這般一個公主去和談。
汪琴湖單膝跪在陳思怡面前:“就讓老臣,陪著殿下去青月國。讓老臣再為陳留盡一點綿薄之力。”
陳思怡扶起汪琴湖:“有勞將軍了?!?p> 二人縱身上馬,朝著青月國一路遠去。
赤甲軍們個個心有不甘,陳留國敗了,卻不是敗在青月國的大軍手中,而是敗在了秦劍的手中。
汪琴湖眼神復雜,為何這般的天才生在了青月國,而不是他陳留。
若他陳留國也有這樣一位天才。
有心計,有謀略,有學武的天賦,還愛國。
汪琴湖搖搖頭,也許這些東西分散開了,能夠在很多人身上找到。
可齊全的,也就這么一個秦劍。
陳留國不是沒有天才,而是悉數都進了北斗學院。
一入北斗學院,那些少年的眼睛里面就沒了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