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俊明醫(yī)生是一名年紀四十多歲,精力旺盛,學識豐富的肺癌專家,尤其是對于李舒云所患的小細胞肺癌研究最為深厚。當初正是為了讓李舒云能接受到簡俊明醫(yī)生的治療,陳洛才從太空軍辭職,轉而與航空航天局簽訂合同。
那份時限為五年的合同讓陳洛拿到了足足三百萬,但是現(xiàn)在,這三百萬已經(jīng)化作各種昂貴的藥物注射到了李舒云體內,此刻已經(jīng)所剩無幾。家中的積蓄更是早就已經(jīng)花費一空。
一千萬,對于陳洛來說是一筆無法想象的巨額資金。更何況,陳洛現(xiàn)在服役期還未結束,便連現(xiàn)在就去重新找工作都做不到。
陳洛眼中那一束希望的光芒漸漸熄滅。見陳洛如此模樣,簡俊明醫(yī)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嘆息道:“陳洛,放棄吧。我們誰都不是萬能的,你盡力了,做到問心無愧就好。說實話,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過你這樣重情重義的年輕人了。”
伴隨著簡俊明醫(yī)生的話語,陳洛眼中重新出現(xiàn)了焦點,語氣也不知不覺的嚴肅了起來。
“簡醫(yī)生,能麻煩您向我介紹一下那種基因療法么?”
“唔,簡單來說,基因療法是超越靶向療法的新一代治療方案,其主要通過激活、增強人體自身免疫力,并增加對癌細胞識別能力的方式來消除癌細胞,從而達到治愈癌癥的目的。但這種療法目前還處于試驗階段,成功率如何尚不好說。并且因為必須為每一名患者制定個性化的治療方案的緣故,其花費十分昂貴。我說的一千萬只是一個保守數(shù)字。”
“按照現(xiàn)在情況,舒云最晚可以在什么時候接受基因療法?”
簡俊明醫(yī)生思考片刻,說道:“在我們全力控制病情發(fā)展的情況下大概還有半年時間吧。如果超過了半年,那就錯過了治療窗口期,實驗室會拒絕收治這樣的病人?!?p> 陳洛輕輕點了點頭:“好的,我明白了。簡醫(yī)生,我決定了,接受基因療法。在這段時間內,麻煩您全力控制舒云的病情發(fā)展,不超過半年時間,我一定會拿到一千萬的?!?p> 簡俊明醫(yī)生鄭重道:“陳洛,你一定要考慮好。一千萬不是個小數(shù)字,基因療法的成功率也不好說,不要鬧到最后人財兩空?!?p> 陳洛堅定說道:“簡醫(yī)生,您不用勸我,我都知道的。好了,能麻煩您將通訊器再交給舒云么?時間還有兩分鐘,我想和她再說一會話?!?p> 簡俊明醫(yī)生嘆息著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來到病房,將通訊器交給了李舒云。便在這一點時間內,陳洛已經(jīng)完全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此刻呈現(xiàn)在李舒云面前的已經(jīng)是一張笑臉。
“舒云,沒想到吧?我們又見面了。”
李舒云笑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這么開心?”
“你的病恢復的很好,我當然開心啊。”
李舒云撇了撇嘴:“騙子。如果真的恢復的好,我爸媽也不會老苦著一張臉。真不明白他們,開心難過都是一天,怎么就不能開心點過呢?!?p> 陳洛笑道:“我沒有騙你,真的,不信你問簡醫(yī)生?!?p> 李舒云轉過頭,向簡俊明醫(yī)生問道:“真的?”
簡俊明醫(yī)生擠出一張笑臉,說道:“真的。我們現(xiàn)在有一種新式療法可以嘗試,你痊愈的機會很大……”
李舒云有些緊張的問道:“要多少錢?我們現(xiàn)在沒有多少錢了……”
不等簡俊明醫(yī)生回答,陳洛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李舒云同志,我不得不嚴肅的批評你,你現(xiàn)在的主要任務是好好養(yǎng)病,錢的事情輪得到你關心嗎?”
李舒云小聲說道:“我這不是怕你太累了……”
簡俊明醫(yī)生略有些尷尬的說道:“呵呵,用不了多少錢的,用不了多少?!?p> “好了,我的時間要到了,今天就這樣吧。舒云同志,你一定要端正自己的思想,認清現(xiàn)在的形勢,想清楚自己最主要的任務是什么,不要辜負組織和家庭對你的期待?!?p> 李舒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請陳洛同志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p> “下周見?!?p> “好,下周見。”
通訊切斷,陳洛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轉而滿臉沉重。此刻似乎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他心上,讓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千萬,那可是一千萬,時間最多只有半年。在半年之后,就算能拿到一千萬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可是……從哪里才能拿到這一千萬?陳洛將自己五年時間賣給航空航天局才拿到三百萬而已,難道要再去賣掉十五年或者更長的時間嗎?可是就算陳洛想賣,又有誰肯買?
步履沉重的走出通訊艙,一名同事走了上來。路過陳洛身邊的時候滿是關切的問道:“陳組長,你怎么了?”
陳洛擠出一點笑容,勉強笑道:“沒事,沒事。哦,輪到你來與家人通訊了?”
“是啊?!?p> “快去吧快去吧,時間寶貴?!?p> 一路心亂如麻,陳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間的,路上同事們與自己打招呼的聲音也沒有聽到,倒是讓同事們一片議論。
“陳組長這是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陳組長不是一直挺和善的嘛?怎么這次理都不理我?!?p> “唉,你不知道嗎?陳組長他老婆得了癌癥,估計是病情出現(xiàn)反復了?!?p> “真是可憐?!?p> 陳洛怔怔的躺在床上,許久沒有動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才來到了書桌前坐下,將雜亂的書籍等推開,取來一張白紙和一支筆,在上面勾畫起來。
“空間站。
主管詹文光,四十萬。
楊大哥,二十萬。
齊子墨,二十萬。
……”
在以“空間站”三個字打頭的紙張之后,陳洛又拿來一張白紙,在開頭寫下了“戰(zhàn)友”兩個字。
“徐鵬濤,十萬。
許澤陽,五萬。
……”
在戰(zhàn)友之后,則是又一張以“朋友”打頭的白紙。在這張白紙之上,陳洛同樣寫下了十幾個名字。
在“朋友”之后,則是“親人”。但停筆良久,陳洛始終未能在這張紙上寫下任何名字。因為自己是孤兒,從小沒有親人,李舒云那一方的親人則早就已經(jīng)借遍了。
拿著寫滿名字與數(shù)字的三張白紙,陳洛開始了計算。簡單相加之后,陳洛得出了一個最終的數(shù)字,五百二十三萬。
這個數(shù)字很顯然與一千萬相距甚遠,可是陳洛已經(jīng)想不起來誰還有可能借給自己錢了。并且,陳洛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
“詹文光主管家里聽說剛買了房子,現(xiàn)在手中應該沒有多少余錢,恐怕沒有四十萬可以借給我。最多只能有二十萬?!?p> “楊大哥剛添了女兒,家里花銷也大,最多算十萬吧。”
“徐鵬濤好像快要結婚了……”
“許澤陽父親好像病了,現(xiàn)在也不知道好了沒有……”
在這三張白紙之上勾勾畫畫,很快,數(shù)字總額便從五百二十三萬變成了不到二百萬。
陳洛靠在椅背上,努力的思考,但一直想到腦袋發(fā)疼,都沒能再想起來還有誰可以拿錢出來。
就算自己丟下面子,把能借的全都借了,且所有人也都肯將錢借給自己,這個數(shù)字也與一千萬相差甚遠。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么?”
便在這個時候,李舒云的身影再度出現(xiàn)在了陳洛腦海之中。
那是一個愛笑愛鬧,開朗善良的姑娘。在那個陽光明媚的上午,當李舒云氣喘吁吁的找了自己兩個小時,最終將自己丟失的證件交還給自己的時候,陳洛便深刻的記住了她,。
直到現(xiàn)在,陳洛都毫不懷疑的認為,遇到李舒云是自己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可是,可是……
慢慢的回憶著,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經(jīng)布滿了陳洛的臉龐。
將三張紙張揉成團扔掉,陳洛再度拿出一張白紙,寫下了“申請”兩個字。
“尊敬的陶向榮指揮長,我申請與航空航天局簽訂長期服役合同……”
陳洛知道,申請通過的希望并不大,當初能提前支付自己三百萬服役金便已經(jīng)是陶向榮指揮長為自己破例了,這甚至讓他擔上了很大的風險——因為自己一旦因為意外無法繼續(xù)服役,責任便需要他去承擔了,更何況這一次自己所需要的不是三百萬,而是一千萬。
但,姑且一試吧。
便在陳洛奮筆疾書的時候,月球,風暴洋上空,一團似乎沒有任何實體支撐的淡紅色光球正在急速下墜,并在幾十秒時間之后轟然砸向月球表面。在這一刻,整顆月球都為之震動。
就像是一顆炸彈在身邊轟然爆炸,陳洛被猛然掀翻在地,身后的書架立刻倒塌,書籍等雜物散落一地。天花板之上的吊燈隨之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房間之中立刻一片漆黑。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此刻隱約有慘呼和驚叫聲傳來。陳洛心中一緊,立刻爬起來沖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