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他的眼神又冷又濕，真是不負(fù)這“毒蛇”的名稱
季冉是被王瀚北的電話叫醒的。他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被明亮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
“嗯……干嘛？”
“你什么時候能和我見一面？”
“昨天不是剛見過？”季冉開了免提。套上毛衣，掀開被子，調(diào)侃道，“我們什么時候成了這么親密的關(guān)系？”他透過車窗玻璃，他看到咖啡館的門已經(jīng)開了，那輛每天上午定時送貨的藍(lán)色三輪電動車停在門口。
“我剛和媒介經(jīng)理開完會。有些事想聽聽你的想法。”王瀚北并不接他的茬。
“今天不行。昨晚剪片剪到三點。還好你這會兒給我電話，我差點要誤了和你大哥的約會?！奔救揭呀?jīng)穿好了衣服，他把牛奶從冰箱里拿出來，把昨夜剩下的一小塊法棍丟進烤箱，“說起來，我這段時間怎么天天都在聽你們兩兄弟的召喚……”
“他那又有什么事兒？”王瀚北打斷了他，“昨晚你怎么沒說？”
“不知道，昨晚他秘書聯(lián)系我的，說他上午要見我。奇怪，你說Z大那塊地現(xiàn)在還不夠他忙的？竟然還能想到要見我……”季冉把MAC裝進背包，套上Timberland的靴子，“看起來這塊地他是勢在必得……真是被他拿下來……小北哥，你在宏達(dá)是不是又得矮他一頭？”雖然對他的否極廣告來說，王兆南有望成為最大的金主，可畢竟王瀚北才是他季冉的兄弟，這一點他心里頭分得清輕重，因此，嘴巴上也只有和翰北才會這樣沒輕沒重。
“哼……他有他的陽關(guān)道，我有我的獨木橋?！蓖蹂钡穆曇袈犉饋碛行┎粣偅叭ネ晁抢?，到我辦公室來?！?p> “好好好！”季冉忙不迭的連聲答應(yīng)。
這兩年整體經(jīng)濟形勢不是太好，很多大品牌的市場部都削減市場經(jīng)費，還好有宏達(dá)這樣的大客戶撐著，否極廣告的業(yè)務(wù)量還算飽和。但是，之前宏達(dá)的單子都是翰北這里的，地產(chǎn)的單子他還真是第一次接，季冉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每次去宏達(dá)地產(chǎn)，他都是親自前往。
前幾次都沒見到王兆南，不知道今天會不會見到。王瀚北一直不太愿意聊這個大哥，但外界都傳他是一條“毒蛇”，不僅有蛇吞萬象的野心，更有死纏不放的韌性，和咬定了絕不松口的狠毒。與其說對這樣的人物犯怵，季冉實際上更多的是好奇。
到王兆南的辦公室，比約定時間早了不到一刻鐘。門外的秘書像是一直在等他，聽他自報家門之后，直接就代他進了辦公室。
諾大的房間里地毯厚重，隱藏了腳步聲。厚重的紫檀家具仿佛守護著這個房間的主人上百年，讓它更添了一份特別的深沉和靜謐。幾個中年男人圍坐在沙發(fā)邊抽雪茄，邊用方言低聲聊著。季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最邊上陰影里那個獨坐一人沙發(fā)的男人。
乍眼一看，這個人和王瀚北太像了！一樣魁梧的身形、寬闊的肩膀，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漆黑的劍眉，一雙深沉星目，鼻梁筆挺，嘴唇纖薄，只是這個王兆南已生華發(fā)，不僅如此，他抬起頭來看向季冉的一瞥之間，就讓季冉的心里生出一陣寒意。
即便兩人長得再像，王兆南也絕不是王瀚北，小北的眼神再是深沉嚴(yán)肅，依然是暖的；而這個王兆南的眼神又冷又濕，真是不負(fù)這“毒蛇”的名稱，一眼之間，已足以讓季冉萌生退意。
在座的都轉(zhuǎn)過臉來看著季冉，只是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季冉覺得，他們看著自己的樣子，仿佛只是在看一頁內(nèi)容平庸的PPT。他聳了聳肩膀，剛準(zhǔn)備禮節(jié)性的做個自我介紹，就聽王兆南對那幾個人說：“這是小北那里經(jīng)常在用的一個廣告公司，就讓他們也把他約過來?！蹦菐讉€人不同程度點了下頭，也就不再關(guān)注季冉了，小聲地繼續(xù)他們剛才的話題。
王兆南問：“銷售部和你說過要求了嗎？”
“是的?！?p> “好。這個項目我們已經(jīng)找了幾家廣告公司提案。你之前應(yīng)該沒有做過地產(chǎn)項目吧？”
季冉心里輕哼了一下，怎么著？看不起我們小公司是吧？他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沒有。所以，我也在評估是不是能滿足你們的要求。我們有自己比較擅長的領(lǐng)域，一般也不愿意讓客戶冒險。”
“哦？”王兆南瞇了瞇眼睛，大概在他的眼里，季冉的話不過是在逞匹夫之勇，“聽說這兩年連4A的訂單都少了。那些個快消、個護什么的，也都在轉(zhuǎn)變銷售策略，你們拿個大單吃個一兩年不是很好，難道還挑客戶？”
“哈哈哈……”季冉有點兒上頭，但是他確實有點兒被傷到自尊了。那幾個原本沒有關(guān)注他倆對話的人，聽到季冉突兀的笑聲，停止了交頭接耳，一起抬頭看向他來。季冉也顧不得什么講究，他本就討厭登高踩底的人，更忍受不了王兆南話里話外的輕慢：“王總做地產(chǎn)這么多年，看來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真正好的廣告公司。你知道我們這行里最低級的公司是哪種嗎？就是您說的，誰給的訂單大就接誰的單，或者只要有單子不管大小都去接。這種公司就是在做買賣。中等水平的那些公司，會挑品牌、看產(chǎn)品，找那種懂行的有營銷市場專業(yè)團隊的，你說的4A，我覺得也就是這種公司。但你知道最好的公司是哪種嗎？——”
講到此處，季冉停住了，他倒不是故意賣弄關(guān)子，而是忽然心說，我好像犯不著和他說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