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補身體的東西,你吃就行了……”林爺爺將兩袋豆奶又推了回去,“初夏,你要學習,還要寫稿,用腦多,更應該吃這些東西。我們這些老人家,就沒必要了?!?p> 國人向來如此,尤其,為人父母長輩者,更是寧愿苦著自己,餓著自己,累著自己,承受一切艱苦磨難,也要如同一株蒼天林樹,又如天空里飛翔的鷹一般,將自己的兒女庇護在身后。
“爺爺,我也有呢!”對此,早有準備的林初夏,指了指茶幾下面一字排開,約摸六七袋的豆奶,笑瞇瞇地做出安排,“家里每個人,包括爸媽他們,每天都喝一小包!”
……
林爺爺?shù)淖齑絼恿藙?,想說些什么,但,對著笑得比外面陽光還要明媚燦爛,沒有一點陰霾的林初夏,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末了,只能抬頭看向坐在縫紉機前,將縫紉機踩得“嗒嗒嗒”作響,佯裝沒聽到這番對話的鄧秀珍。
“小鄧,這……”
“爸,初夏說了給你,你就拿回去吧!”鄧秀珍頭也不抬地說道,心里卻還是有幾分埋怨和惱怒,不僅僅是林初夏這送豆奶,卻沒提前說一聲的舉動,也因為林爺爺這種當著自家兒女的面,就“征求”意見的做法。
這算什么?
自己這個做兒媳的不孝順?在外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虐待了老人,連自家兒女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悄悄地準備了營養(yǎng)品?
林爺爺看著桌上的兩袋豆奶,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
真當他沒聽出鄧秀珍話里話外的抱怨?只不過,他這個做公公的,哪好意思跟兒媳婦計較這些?再說了,男子漢,大丈夫,跟個女人計較些家長里短的事情,就算自家人都口風特別緊,不會傳出去,他也過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沒有點亮“讀心術”技能的林初夏,并不知道鄧秀珍心里那些復雜又糾結的想法,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這段時間里,每天給鄧秀珍的各類“安利”“洗腦”包又失敗了!
然而,眼下,卻不能繼續(xù)任由這樣尷尬的氣氛繼續(xù)持續(xù)下去了。因此,林初夏輕拍自己額頭,一臉的懊惱,“瞧我……爺爺,這是我昨天去市里的時候,我媽特意給錢,讓我買回來給大家一起喝的……”
“爺爺,我媽這人,就是嘴硬心軟。你不知道,她經(jīng)常跟我和宇兒說你這些年的不容易,讓我們長大了后,要好好孝順你……”
林爺爺抬頭,看了看因為“說錯話”而一臉郁悶和抓狂的林初夏,再看了看依然沉浸在做頭花帶來的快樂中,很有幾分不可自拔感覺的鄧秀珍,最后,才將目光移向看似埋頭刷試卷,實際上,耳朵卻豎得高高的,生怕錯過任何一句關鍵字詞的林浩宇,心里又默默地,默默地嘆了口氣。
——他這大兒媳啊,剛剛嫁進林家的時候,被人攛掇著鬧分家,在村里得了個“自私”的評價,失了名聲,卻讓幕后者得了豐盛的利益。只怕,到現(xiàn)在,都沒仔細去琢磨過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至于,眼下,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沒學會“喜怒不形于色”!
……
一個小時的路程,被心急的林爺爺,縮短到了半小時。
而,知道林爺爺今天出門送蔬菜瓜果的林二爺,又一次泡好了茶,坐在廳里候著林爺爺。待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后,林二爺才抬手,將收音機的音量調(diào)小了一些。
林爺爺小心翼翼地提著背簍,到桌前坐下來后,連口水都沒喝,就從背簍里翻出一摞報紙和兩袋豆奶,將其中一袋豆奶推到林二爺面前,臉上就浮現(xiàn)濃濃的欣慰和炫耀。
“瞅瞅,初夏昨兒去市里,特意給我們買的豆奶。初夏說了,讓我們每天喝一杯,補充營養(yǎng),等喝完了,她再買新的給我們。以后,我們每天喝的豆奶,她都包了!”
啥?這是鄧秀珍給的錢?
讓他相信鄧秀珍這種做事莽撞,很有幾分“顧頭不顧尾”的人,會明白“人情往來”這四個字的真諦,并能心無芥蒂地做到這一點,那還真不如讓他相信“太陽打西邊出來”!
不過,自古以來,就有“不聾不啞,不做家翁”的說法,因此,當時,他確實是接受了林初夏的說法。而,現(xiàn)在嘛?在自家弟弟面前,那當然是有什么就說什么,完全沒必要給鄧秀珍遮掩一二。
并非拋棄“家和萬事興”的想法,特意來挑事,而是因為自家弟弟是林家這三代最最聰明的人,哪怕林初夏,也不敵他一根小指頭。
“不就一包豆奶,才值幾個錢,就讓你高興成這樣?”又被戴了頂“高帽”,卻不自知的林二爺撇撇嘴,只覺得自家大哥還真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做出這等賠本的買賣來,“你送出去的那些蔬菜瓜果,拿去賣錢,都可以買上幾十包豆奶了!”
“這哪一樣?!”林爺爺?shù)闪俗约叶芤谎?,“這是初夏的一片孝心,哪里能和錢相提并論?”
“都是用錢買的,有什么不一樣?”林二爺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卻也不打算再繼續(xù)和自家大哥爭執(zhí)下去了。畢竟,兩個人都是固執(zhí)認死理的,一味地爭執(zhí),到最后,難免傷了兄弟感情。
于是,他就低頭,扒拉著被擺放在一旁的報紙,以一種看似隨意,實則也有幾分緊張期盼的神情,問道:“這些報紙上面,都有初夏的稿件?”
“可不?!”提到這事,林爺爺就忍不住挺胸抬頭,再次侃侃而談,或者,應該說是“洗腦”起自家弟弟來,“我跟你說,初夏這丫頭,真不知道那腦袋是咋長的,我們老林家這么多兒孫中,就出了她這么一個文人,放以前,這都是考狀元的料子……”
……
直到,林爺爺帶著林初夏特意挑撿出來,有她發(fā)表稿件的報紙,和林初夏特意準備的兩袋豆奶粉離開后,林浩宇依然沉浸在“我是誰?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的茫然懵圈中,完全沒辦法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