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又娶媳婦又過年
“哎！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就好了，場里就能分兩間房子，有了房子，就有了自己的家?！毕肫疬@個，濟翰無限向往起來，有兩間房子，挺大的前后園子，種點菜，清芬很會種花，一定會打理得像花園一樣。他想起，第一次去清芬家，她家門口的花，特別是那一團一團紫色的繡球花，每朵花里，仿佛都藏著一個美麗的夢。
濟翰望著遠處影影綽綽的山，心情也隨著那輪漸漸升起來的太陽明媚起來。自己已經(jīng)工作了，每月有工資，結(jié)婚后，可以幫爸媽還錢啊，還可以采些蘑菇、木耳賣錢，一年攢上三四百塊錢，是不成問題的。想到這兒，他豁然開朗，仿佛在黑暗里摸索前行的人，看到了一絲光亮，他拼命地抓它。
濟翰轉(zhuǎn)身，向四叔家走去，腳步輕快起來，恨不能馬上飛到爸媽跟前，跟他們說，讓他們放心，彩禮的錢，可以再借點，將來他自己還。
濟翰進門，拿著笤掃掃了掃鞋上的雪。采蘭正在做早飯，水蒸氣充滿了外屋，幾乎看不見人，濟翰招呼一聲：“四嬸！我來了?！辈商m聽到濟翰的聲音，說：“飯馬上就好了，你先到西屋坐會兒，把暖壺拿進去，讓你爸媽洗洗臉?！?p> 蒸氣飄在上面，濟翰貓下腰，這才看清地上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找到暖壺，拎進西屋。
爸媽已經(jīng)起床了，濟翰歡快地說：“媽！睡得好吧？冷不冷？”喬桂芳說：“挺好！真暖和，這火墻真熱乎啊，燒木頭就是比咱們那里燒柴火好?！?p> 濟翰在臉盆里倒上熱水說：“洗把臉吧！我四嬸說，一會兒飯著光就好了。”喬桂芳很奇怪，今天濟翰為啥這么高興，眼睛里閃，她看了一眼濟翰，濟翰低下頭，害羞地小聲說：“媽！我想好了！彩禮的錢，暫時再借點，等我自己慢慢還。我估摸著，一年準能還上。我每月有工資，我還可以上山采蘑菇、木耳?！眴坦鸱家宦犝f上山采蘑菇，頭就搖起來：“不成！不成！上次就是采蘑菇受傷了，可別讓媽擔(dān)心害怕了。咱們寧可不掙那錢，也不能把命搭上?。 睆垥闾痤^，黑著臉看濟翰，說：“借錢？去哪里借？誰家有閑錢給你預(yù)備著?！?p> 喬桂芳見張書毅臉色不好看，話說得難聽，怕濟翰犯倔，兩個人吵起來，趕緊說：“你看你，說話跟吃了槍子似的，火藥味這么濃。濟翰就是一個想法，成不成的再商量唄！”
濟翰漲紅著說：“我自己去借，跟我的工友借兩百，上次他跟我說，如果訂婚需要錢，可以先從他那里拿，串換著用。”
張書毅沉默著沒出聲，喬桂芳說：“這倒是好主意，湊夠了彩禮錢，年前你們就能結(jié)婚了，你成家了，我和你爸也就少掛念一些。想想你自己在這里，饑一頓飽一頓的，衣服壞了都沒人縫，早點成家，爸媽就放心了。”
這時濟凱和濟琳跑進來，濟琳拉著濟翰說：“二大爺！二大娘！哥！吃飯啦！快點！”喬桂芳說：“濟琳！你看看你頭還沒梳呢，來，我給你梳個辮子?！睗照f：“不要，你給我梳頭發(fā)太疼，一會兒我自己梳?！眴坦鸱颊f：“我輕點兒，你看你，人小，事可不少呢，把皮筋拿來，我編的四股辮子可好看呢，你媽都不會編?！闭f著，就給濟琳梳頭發(fā)，編了一個漂亮的小辮子，拿著一面小鏡子遞給濟琳?！翱煺照甄R子，讓你媽媽看看，好看不？”濟凱伸手揪了一下濟琳的辮子，濟琳疼的哇地大叫，濟凱嗖地跑出門。
濟琳追出去，見到采蘭，一頭扎到她懷里，嚷道：“媽！你看看我哥，又欺負我?！辈商m正想掀開鍋蓋盛飯，冷不丁被濟琳一撞，勺子差點掉地上。“哎喲！小姑奶奶！你輕點兒，也不怕燙著你。濟凱！你再欺負你妹妹，看我打折你的腿。”
喬桂芳從西屋趕出來，大笑說：“濟琳！快到二大娘這兒來！”說著，拉起濟琳來到東屋一起吃飯。
張書毅接過濟翰遞來的飯碗說：“四弟！今天再到老齊家跑一趟吧，就說彩禮錢就按老吳家說的數(shù)辦，再商量一下訂婚和結(jié)婚的事兒，我和你二嫂得趕緊回去，家里一大攤子事呢，這么僵持著也不是個法子?！?p> 張書辰正喝著稀飯，聽見這個，放下碗，吃驚地問：“錢湊夠了？”張書毅嘆口氣說：“濟翰說了，他自己再想想法子借點?！睆垥秸f：“除了彩禮錢，訂婚、結(jié)婚也得花錢?。 ?p> 張書毅說：“是??！只能走一步說一步了?！?p> 吃完早飯，濟翰去找工友借錢，張書辰去了老齊家。
在訂婚的形式上，吳家沒有提出別的要求，張書毅在飯店里擺了一桌酒席，給濟翰和清芬舉行了簡單的訂婚儀式，結(jié)婚的日子訂在臘月二十六。
濟翰清芬訂婚后的第二天，張書毅和喬桂芳坐火車回家了。
濟翰和清芬商量，領(lǐng)結(jié)婚證，場里會分給兩間房子，早點領(lǐng)就早點拿到房子的鑰匙。
他們到場里開介紹信、照相、領(lǐng)證，他們兩個人好像進入了工廠的流水線似的，一門心思想著后面該辦什么事情，毫無感覺地就拿到了結(jié)婚證。
濟翰接過結(jié)婚證，瞧著上面的照片，摸著照片上的鋼印，茫然地說：“哈！你看看！竟然是兩本結(jié)婚證！咱們這就算是結(jié)婚了？怎么跟做夢似的？”清芬搶過一本，端詳著上面的照片，埋怨地說：“是啊！是兩本呢！我這相照得太胖了，你的衣服領(lǐng)子都沒弄平整呢。哎！咱們這哪里是辦結(jié)婚證啊，倒像是逃命似的，一路往前沖，沖到終點了，證拿出來了，總像是少了點啥？沒那么喜慶呢！”
濟翰說：“急辦慢辦都就這點事兒，慢慢辦也辦不出啥花樣來！快點把結(jié)婚證送場里，趕上分房子才是真格的?！闭f著緊緊握住清芬的手?！鼻宸亿s緊甩開他的手，嬌嗔地說：“哎呀！也不怕被人看見?；丶野桑∽尠职指吲d一下。對了，現(xiàn)在都時興照婚紗照，咱們也到照相館照一套?！?p> 濟翰說：“哪有那個閑錢呀？拍那個有啥用？”清芬忽然停住腳步，生氣地說：“啥有用？年輕時不拍，連個紀念都沒有，將來老了，想拍都拍不成了?！睗糙s緊賠笑說：“好！好！好！你愿意拍，咱們就拍，依你還不行嗎？明天我就去場里交上結(jié)婚證，要房子，有了房子，咱們就有自己的家了?！?p> 交上結(jié)婚證沒幾天，場里就通知濟翰去拿房子的鑰匙，濟翰拿著鑰匙，顧不得去看房子，就興沖沖地往清芬家走?？斓角宸壹伊?，正好清芬一路小跑著從家里出來，濟翰不顧雪地滑，跑著迎上去說：“你慢點！這么著急，咋了？出什么事了？”
清芬拉著濟翰說：“快！太冷了，咱們進屋說吧！”進了屋，清芬脫下手悶子，摘下圍巾，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表格，遞到濟翰眼前，說：“看，我的招工表，我能上班了！”
吳光譜說：“看美得你！都快樂暈了！”
濟翰脫下帽子、手悶子，跟吳光譜打了招呼，接過來一看，真的是招工表，跳起來?！疤昧耍∧隳苌习嗔?？在哪里上班？”
清芬得意地說：“子弟小學(xué)，后勤上。我哥厲害吧？！爸！你跑斷了腿，場里也沒松口，我哥一個電話，事就辦成了?！眳枪庾V說：“你的意思就是你爸不如你哥能干唄！”清芬撒嬌地說：“爸！我可沒那么說，是你兒子太能干了?！?p> 濟翰說：“我也有個好消息！看！”說著揚起手里的鑰匙。清芬一把搶過來：“有房子了？太好了！太好了！爸！我們有房子了！快看！”
吳光譜笑著說：“這真是喜事連連，好事成雙啊！怪不得我昨天見到了一只報喜的蜘蛛呢！我還想，這大冬天的，哪里來的蜘蛛呢？原來是報喜的?！?p> “快！咱們一起去看看房子吧?！睗舱f，三個人穿戴好，去看房子。
清芬說：“爸！我要再找找我哥，給濟翰換個工作。他的工作太累，太危險了?！眳枪庾V說：“你哥剛上班，別給他添太多事兒，別犯錯誤?！鼻宸艺f：“這算啥犯錯誤？不就是找找人說句話嗎？”
吳光譜怕濟翰多心，趕緊說：“慢慢來！慢慢來！咱們先看看房子，你們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房子要好好收拾一下?！?p> 濟翰新分的房子離清芬家不遠，一會就到了，這是兩間舊磚房，院子挺大，木板做的柵欄東倒西歪的埋在雪里，因長時間沒人住，院子的積雪有一尺多深，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院子，打開房門，房間里黑黢黢的，一片狼藉。
清芬皺皺眉頭說：“這怎么住呀！太臟太亂了?！眳枪庾V說：“好好收拾收拾就行了，肯定有一陣子沒人住了?！睗舱f：“這不難收拾，刷刷墻，地面抹上水泥就行。炕扒了重新砌一下，火墻也重新弄一下。”吳光譜說：“是??！主要是炕和火墻要弄好，不能倒煙，要是倒煙，可就受罪了，燒火做飯嗆死人了。這是個技術(shù)活兒，要找個懂行的人來幫忙，這事我來辦，找找老李就行，他可是咱們這里最在行的人了?！?p> 濟翰說：“那下午就叫他來幫忙吧，咱們得先把炕和火墻弄好，然后才能刷墻、鋪地，要不墻和地面晾不干，要返潮的?！?p> 吳光譜說：“瞧你急的，我這就去找他。你去買點磚、水泥，弄點木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