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愫暗生

　　濟翰心里一緊：“莫非是家里出事兒了？”跳起來應(yīng)道：“在這兒！在這兒呢！”

　　他接過電報，撕開一看，是濟恒發(fā)的：“聞火災(zāi)爸媽甚念速回電。”濟翰眼淚一下涌出眼眶，他們一定是從報紙上或者電視看到了報道，知道這里發(fā)生了森林大火，他們不知道怎么擔(dān)心呢？

　　清芬等人一看濟翰流眼淚了，一下都圍過來：“怎么啦？家里出事兒了？”濟翰抹一把眼淚說：“沒有，沒有，是我爸媽聽說這里發(fā)生火災(zāi)了，擔(dān)心咱們，讓回電報平安。”大家懸著的心，一下子落下了。

　　張書辰說：“你快去，發(fā)個電報。對了，也給你爺爺奶奶發(fā)一封?！眳枪庾V說：“也給清芬哥哥發(fā)個電報吧?！鼻宸艺f：“我跟他一起去吧，他只知道我哥在BJ林業(yè)大學(xué)上學(xué)，還不知道他在幾班呢！”吳光譜說：“清濤這個沒心沒肺的，也不知道惦記咱們。”濟翰和清芬剛走幾步，吳光譜又說：“你們也打聽打聽大火的情況，看看到底要緊不？”

　　張書辰說：“是啊！咱們是不是想辦法回家弄點吃的來？我真擔(dān)心，如果火勢控制不住，還要在這里過夜？”吳光譜說：“是??！得回家弄點吃的來。”

　　濟翰的四嬸杜采蘭說：“這活兒哪是你們爺們干的呀！還是我回家去吧，你們兩個在這里照看好孩子們，這離河近，別讓他們玩水?！?p>　　一會兒，濟翰和清芬回來了。說打聽到了一些消息，聽說附近有的林場已經(jīng)被大火吞沒了，火光燒紅了半個天空，那陣勢，真是很嚇人，各個林場都在組織滅火，部隊也來了?，F(xiàn)在場里誰也不敢做主讓大家回去，怕大火燒過來，再跑就來不及了。

　　果然，一會場里來人通知說，由于情況不太明朗，不知道其他林場的大火是否得到控制，場里又沒有準備帳篷，讓大家趁著天還沒黑，找些木頭，搭窩棚，可以到場部領(lǐng)點塑料布，湊合著在河邊呆一晚上，要求所有的人不能在這里吸煙，不能在這里做飯，確保安全，明天再聽通知。

　　這時杜采蘭推著自行車來了，帶了一桶水，一籃子烙餅。濟翰的堂弟濟凱和堂妹濟彤跑上前，掀開籃子上蓋的布，一看是油餅，顧不得手臟，一人抓起一張就吃。

　　采蘭支好自行車，說：“濟翰，快過來搭把手，把水提過來?！睗埠颓宸颐ι锨?，幫忙把東西拿下來。采蘭邊擦汗邊扭頭對吳光譜說：“手忙腳亂地就烙了幾張餅，先湊合著吃吧，我還切了點咸菜。”

　　吳光譜說：“早就聽說，你做得一手好飯食，這餅烙的，隔著河都能聞到香味了，別把狍子引來搶咱們的餅吃就成了?！闭f得大家都笑起來。清芬噗嗤一下笑著說：“俺爸就愛開玩笑說笑話?！?p>　　張書辰說：“等咱們躲過這一劫，到我家，讓采蘭做兩個下酒菜，咱們哥倆兒好好喝上二兩。”吳光譜說：“好??！到時候一定痛痛快快喝一壺。清芬，一會兒你回家，把咱家的收音機拿來，咱們聽聽廣播，說不定能有新消息呢。聽聽，咱們心里也踏實?！?p>　　吃完飯，男人們開始忙活著搭窩棚，女人們準備被褥，孩子們則不知愁滋味，有的在草地上嬉戲打鬧，有的在捉螞蚱、找蟈蟈，有的在采野花，他們仿佛不是在躲災(zāi)難，倒像是度假一般。

　　清芬嘴上抹了蜜糖一樣，“四嬸！四嬸！”不離口，還特別有眼力見兒，一會幫忙拾掇東西，一會陪著濟彤玩兒。哄得采蘭喜歡得不得了，背地里一個勁兒地在書辰和濟翰面前夸獎清芬，說她人漂亮又懂事兒，還落落大方，不忸怩作態(tài)的。

　　濟彤更像是跟屁蟲一樣，跟在清芬后面，寸步不離，連睡覺都想跟著她睡呢。

　　濟翰心里高興，沒想到他和清芬兩個人的關(guān)系因了這場大火迅速升溫了。

　　他和清芬認識，真是機緣巧合。去年大約也是這個季節(jié)吧，一場大雨過后，他到山上轉(zhuǎn)悠著采蘑菇，沒想到，在一個山坡上遇到了蘑菇圈，密密麻麻的大白蘑菇，從草叢里探出頭來向他招手，這邊還沒采完，那邊又他在逗引他了，他一高興，沒提防，腳下一滑，就滾下了山坡，幸虧一棵樹擋住了，他滾了一身泥水，腳崴了，不敢動。他又舍不得那些蘑菇，不甘心空手回去，想在原地休息一會兒，再采一些，背下山去。

　　這時，有兩個女孩兒，挎著籃子，從山下上來，嘰嘰喳喳地邊走邊說笑。

　　她們看見濟翰，兩個人笑彎了腰。一個指著濟翰說：“清芬，你看看他，簡直就成了泥猴了。”那個叫清芬的女孩也忍不住笑起來。濟翰臉漲紅得像雞冠花，本來就靦腆的他，更是說不出話來。

　　很生氣，想回敬她們兩句，張了張嘴，又不知說啥好。清芬見濟翰旁邊放了一截樹枝，忙止住笑，那臉上的笑容像是野百合花兒只開了一半，便被生硬地捏回去了一樣別扭。濟翰忍不住笑了笑。

　　清芬擔(dān)心地問：“你摔傷了？”濟翰指了指腳踝說：“崴了一下。”清芬和那個女孩子一起蹲下來，看了看濟翰的腳踝說：“已經(jīng)腫起來了，得回去敷點藥，我們扶你下山吧?！睗糙s忙擺擺手：“不成，不成，我自己能走。”說著站起來，誰知他的右腳一沾地，疼得“哎喲”一聲。

　　清芬忙把籃子遞給那個女孩說：“我扶著你走，你們這樣子走得太慢，咱們趕天黑前下山?！?p>　　濟翰沉吟了一下，回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蘑菇筐，清芬笑著說：“你可真是舍命不舍財呀！都這樣了，還惦記著你的蘑菇筐呢。”她走過去拿濟翰的筐，忽然看到了地上的蘑菇，白白嫩嫩，星星一樣在綠油油的草叢里閃頭光，她興奮得尖叫起來：“哎呀！這么多白香菇，我真頭一次見啊?！闭f著，顧不得理濟翰了，一把一把將蘑菇抓進籃子，邊采還邊催另一個女孩兒：“還站著干什么？快采呀！”

　　濟翰笑笑瞇瞇地看著她倆，心里暗笑。一會兒功夫，那些蘑菇已經(jīng)妥妥地進了三個籃子里。清芬捶著自己的腰說：“這可咋帶呢？有袋子嗎？我們只挎了籃子?！睗仓钢缸约旱目鹫f，在筐底下有個袋子?！彼齻儼涯⒐窖b進袋子里，把三個籃子疊在一起，另外一個女孩背著蘑菇，清芬一手挎著籃子，一手扶著濟翰。

　　濟翰不好意思讓她扶，害羞地說：“我拄著根樹枝就行，你們在前面走，我慢慢跟著就行?！鼻宸艺f：“別硬逞能了，要是再摔一跤，你就別下山了，喂熊瞎子吧?？熳?，別膩歪了?！?p>　　濟翰不說話了，由著她扶著自己，他覺得沉默得有些壓抑，他沒話找話地問：“你也是林場的？”清芬說：“是啊，我爸在林場當(dāng)會計，我還沒上班。高中畢業(yè)后，沒考上學(xué)，就在家里呆著了，我爸說，等場里招工，誰知道啥時候招工呢？”

　　濟翰說：“是啊，沒聽說什么時候招工呢?！遍e聊中，才知道，原來他們還是山東老鄉(xiāng)，清芬老家是山東清河市的，說起來離自己的老家明水市很近，真是山不親水親，兩個人越聊越投機，等到山腳下，好像已經(jīng)是多年的朋友了。清芬和另外一個女孩一起，把濟翰送回宿舍。

　　清芬一進家門，見爸爸在屋里抽煙，她放下籃子，跟爸爸打了聲招呼，在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問爸爸家里的治跌打損傷的藥放哪里了？又怕他問東問西的，不好回答，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吳光譜奇怪地看了一眼女兒說：“你這是咋地了？瞎轉(zhuǎn)悠啥？在外面撞到小鬼兒了？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清芬臉一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沒咋地呀？您凈瞎說?？纯次医裉觳傻倪@些蘑菇，可都是清一色的白香菇?。∠『卑?？”吳光譜瞅一眼籃子說：“嗬！這蘑菇，不常遇著。一會你做點蘑菇醬，搟點面條，我這就去園子里拔點小蔥、生菜、水蘿卜。”

　　說著就往外走，清芬見爸爸出了門，翻箱倒柜地找藥，誰知，這時，吳光譜又返回來了?！澳阍谡疑叮俊眳枪庾V問道。

　　清芬嚇了一跳，忙說：“我找件衣服?！眳枪庾V看了一眼清芬，從抽屜里拿了一件東西，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去你劉叔家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清芬找到藥，就匆匆忙忙趕到濟翰的宿舍，敲敲門，濟翰問了一聲：“誰呀？進來吧！”清芬推門進來。濟翰見是清芬來了，真是喜出望外，忙請她在炕沿上坐下。

　　清芬一看，濟翰收拾得清清爽爽，不像剛才那么狼狽不堪了，坐在炕頭上，右腳下面墊了一個枕頭，腳脖子已經(jīng)腫得看不到腳踝了。清芬說：“我拿了點藥，給你敷上吧?！闭f著，挽起袖子就給濟翰敷藥。濟翰趕忙阻攔她：“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敷上，你把藥擱這里就行了。”清芬說：“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也不費事兒?！?p>　　給濟翰敷好藥，清芬趕緊往家趕。正好，爸爸還沒回來，她長長出了一口氣，洗手和面，然后炸蘑菇醬。這時，吳光譜回來了，還沒進門就說：“真香啊！咦？面條還沒搟好？我去了這么半天，我以為你早就弄好了呢？”清芬心虛地說：“我怕早搟出來，不好吃了。這不，等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