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現(xiàn)在所在的國家是一個叫所羅門的王朝。王朝爵位和史詩大陸大部分國家一樣,分為五等,分別為:公侯伯子男,克英諾子爵就是屬于這五等中的第四等,整個茲特城都是克英諾子爵的領土。
帝國貴族一般是指公侯伯子,并不包括男爵。男爵一般只有戰(zhàn)時才會開放,由國王授予部分捐贈錢財或者軍資達到一定程度的大地主,銀行家或者商人。但是男爵沒有領土,只是一個榮譽稱號,因而也不被傳統(tǒng)老貴族認可接受。
公爵之上還有一個親王,不過“非皇族直系不得冊封親王”是整個史詩大陸的默認傳統(tǒng),除了某個領土遼闊到堪稱臃腫的波旁王朝。彼時,波旁王朝早已日薄西山,剛平叛歸來的大公貝特福德遲遲不肯進城,國王亨利四世在王椅上聽到城外無數戰(zhàn)馬嘶鳴和士兵怒吼,瑟瑟發(fā)抖,滿臉蒼白地當即下令,授予大公貝特福德親王爵位,同時授予的還有同國王六駕,持刀上殿,封地免稅等特權,不少臣子勸諫不成,當即撞死在大殿上。由于開創(chuàng)冊封異姓親王的先例,這一日,也被波旁的臣民們稱為“國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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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離伊恩暫居的村落大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此時伊恩正雙手抱著一個黒木盒,右手咯吱窩夾著一本《神學大全》,和教父一起慢悠悠的走著。
今天是二月二龍?zhí)ь^,按照夢中老人說的,單頁第二行第二個字開始,伊恩找到了黑盒兩個字,連起來就是“出門帶黑盒”。記憶中,只有教父屋子里有一個從不讓打開的黑盒。于是,他就這么出門了。
他打定主意,如果今天沒發(fā)生什么事,那無論以后哪次出門,他都要帶著這個黒木盒。
教父看到那個黒木盒,詫異了一下卻并沒有阻止,只是一直調侃:“你拿本經書我當你去吵架用,但拿個黑木盒,你是怕子爵府沒柴火,拿去當柴燒嗎?”
伊恩憤憤地哼了一聲,以示不滿,但沒有反駁。
伊恩和以賽亞到達子爵府的時候,克英諾子爵早已在門口恭候,這是一位中年儒雅男子,樸素的羅馬衫,白皙的膚色,纖細的眉毛,脖子上配有一個圣人受難十字架,手持一本教會經典書籍——《上帝之城》,面容異常虔誠。
子爵左邊站著他的妻子蘇伊娜夫人,蘇伊娜夫人身著一件淡藍色克里諾林裙,十幾層襯裙重巖疊嶂,顯得異常的優(yōu)雅。
子爵右邊站著他們的兩個女兒——成熟得體,身著艷紅色鐘式裙的莫甘娜小姐和可愛俏皮,一身淡粉色荷花邊,洛可可式樣裙的莫甘玲小姐。
他們身后便是子爵府邸的管家老尹森和數位仆人。管家老尹森身著黑色燕尾服,筆挺的黑色長褲和锃亮的黑色皮鞋。那一絲不亂的頭發(fā)和永遠筆挺的身板讓人覺得比貴族還貴族,比紳士還紳士。
克英諾子爵往前疾走兩步相迎,對這對教父教子表現(xiàn)出異常的恭敬,絲毫沒有一點帝國貴族的囂張跋扈,倨傲張狂。要知道,所羅門的子爵可不比波旁王朝的子爵那么廉價。波旁王朝大多貴族都有封地免稅權,國庫空虛,國王帶頭鬻官賣爵,甚至不顧大臣反對,在侯爵和伯爵,新增了“衛(wèi)爵”,俗稱小侯爵,為史詩大陸所恥笑。“朝為田舍郎,暮居公爵堂”,是詩人對波旁王朝的嘲諷,更是無數商賈之士和吸血鬼銀行家的向往。
等候這對寒酸教父教子的并不是什么想象中的視覺與味覺的盛宴,而是一頓普普通通的齋飯。教會規(guī)矩繁多,禁欲齋戒禁酒等等日子一年里多達百余天,但很少有人會完全遵守,甚至有人專門喜歡安息日這天在教堂淫欲為樂。這一日照例是齋戒日,齋戒在《古蘭經》中翻譯為“掃姆”,意為堅忍和克制。
以賽亞和克英諾子爵在飯桌上一邊吃飯,一邊探討教義,相談甚歡,讓人很難想象這兩個人僅僅見面不到一個小時,只是苦了伊恩一旁頻頻翻白眼。
“老吝嗇鬼,守財奴葛朗臺,沒有肉就算了,怎么油水都不肯多放?!币炼饕贿吀煽旋S菜,一邊暗自腹誹。
暗誹的同時,伊恩也不忘打量著這座子爵府。這座子爵府不高也不華麗,甚至不如城里某些商賈的豪宅。此時他們位于子爵府的大廳,大廳正高處擺放著一幅巨大畫像——《三圣賢的朝拜》。
畫像往下就是飯桌,克英諾子爵坐在飯桌上左邊頭位,往后依次是美麗的子爵夫人蘇伊娜夫人以及他們的兩個女兒,莫甘娜和莫甘玲小姐。子爵對面就是教父以賽亞,往下自然就是伊恩。
此時飯桌上正在討論馬丁·路德,針鋒相對,宛若一場無形的硝煙。
教父雙手籠袖,滿臉笑意道:“馬丁·路德崇尚‘因信稱義’,主張‘信仰得救’,強調精神自由,公開反對教宗‘無謬論’,反對贖罪券。這樣的人救民于苦海,促進薩拉默德對新教會的改革,我覺得稱為圣賢并不為過。”
克英諾子爵瞇起眼眸道:“教士,可他作為改革和人民起義的領袖,卻臨陣退縮,出賣起義人民,寫了《勿從事叛亂書》以及《反對暴徒書》,丑陋猙獰面目一覽無遺,道貌岸然,儼然成為世俗掌權者的工具,這樣的人真的配稱為圣賢嗎?”
伊恩覺得很奇怪,克英諾身為子爵,唾棄淪為世俗政權工具的馬丁·路德;以賽亞身為教會人員,卻為曾被列為教會最大叛徒的馬丁·路德說話。
以賽亞輕聲笑道:“我覺得放棄未必是壞事。起義本身并不成熟,只有思想的武器而無現(xiàn)實的長矛,這樣的起義很大可能也是被血腥鎮(zhèn)壓。改革從來都是循序漸進。在民眾心中埋下這么一顆反抗的種子,我覺得已經算功成,子爵您覺得呢?”
克英諾子爵緩緩點頭。
晚宴繼續(xù),之后討論的都是諸如“約瑟解夢”和“以利沙行十六神跡”的故事,飯桌上一片其樂融融。
良久以后,克英諾子爵突然緩緩起身。蘇伊娜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也倏地跟著猛然起身,子爵夫人漲紅了臉,因為嘴邊還咬著半片菜葉子,正拼命往嘴里吞。
克英諾子爵仿佛不以為意,過來伸手握住以賽亞的手,笑道:“本該好好招待,但轄內有兩個刁民鬧事,不得不先離開一步。教士您繼續(xù)吃,我馬上回來,可千萬不能走,關于母耳與掃羅決裂,我可還有好些問題得親自向您請教。”
說完,也不等以賽亞答復,子爵對著他的夫人和兩個女兒淡然說道:“你們繼續(xù)陪以賽亞教士吃?!?p> 教父急忙起身笑道:“那子爵您先忙?!?p> 伊恩眼看全場人都起身了,只得也不情不愿地跟著起身。
克英諾子爵笑著點點頭,大步往外走。
大家相繼落座,晚飯繼續(xù)。但不知為何,伊恩覺得子爵走后,子爵夫人和他們兩個女兒吃得更加小心翼翼了,好像有人在監(jiān)視著他們。
一頓齋飯吃得很是尷尬,偶爾兩眼相對,伊恩感覺子爵的這兩個女兒臉色蒼白,笑容也都很假。至于蘇伊娜子爵夫人,再沒動過餐具,連頭都沒抬過,似乎是在懺悔。
全程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