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山楂糖雪球

　　為給幾個孩子壓驚，晚飯后，林羨便去摘了一籮野山楂。

　　也沒等過夜，當(dāng)晚就試著做山楂糖雪球。

　　等灶臺上的鐵鍋被燒熱，林羨放入一斤飴糖，又給加幾勺蜂蜜，然后才倒上冷卻的開水。

　　知道后來的娘是在給他們做沒吃過的零嘴，仨兄弟也不走開，跟著林羨待在張家。

　　從林羨這里問去怎么處理野山楂，沈大毛就帶著兩個弟弟摘山楂果蒂。

　　林羨沒攔著，知道幾個孩子想幫忙。

　　當(dāng)鍋中的飴糖融化，林羨開始不斷用鏟子攪拌湯汁。

　　沈大毛看她顧不上燒火，立即跑到灶臺后，小手抓了一把樹枝，拗成兩截，塞進灶洞。

　　自從確認(rèn)自己不會因為多吃被送人，沈二毛又恢復(fù)以往的沒心沒肺，給山楂摘果蒂的時候，不忘往自個兒嘴里塞一顆。

　　嘗到味道不好，他又吐出來，悄悄藏到自己懷里。

　　——打算晚些再去扔掉。

　　因為娘說過，不能隨地扔臟東西。

　　發(fā)現(xiàn)后來的娘往鍋里淋醋，沈二毛沒再管山楂，跑到灶臺踮腳：“加這個會不會更酸？”

　　“不會。”林羨繼續(xù)用鏟子攪糖汁，一邊解釋淋醋的原因：“加點醋，可以讓糖汁快速出現(xiàn)結(jié)晶現(xiàn)象，還可以減輕飴糖和蜂蜜的甜味?！?p>　　沈大毛跟著問：“結(jié)晶又是什么？”

　　作為一個理科生，讓林羨解釋何為結(jié)晶不難，但考慮到聽的人不是出生于自己那個年代，在用詞上，她還是盡量迎合當(dāng)下：“結(jié)晶就是讓這鍋糖汁再變成粉末狀的飴糖，我們可以稱它為糖霜，裹在山楂上，既可以減輕山楂的酸澀，你們拿來吃的時候，也不會太粘手。”

　　說完，看鍋里的湯汁越發(fā)粘稠，林羨沒再讓沈大毛燒火，自己則把山楂統(tǒng)統(tǒng)倒進糖汁中。

　　沈大毛不用繼續(xù)燒火，也跑到灶臺旁看林羨怎么做山楂球。

　　隨著鍋里糖汁溫度的降低，山楂表面也出現(xiàn)白色晶體，直到紅彤彤的山楂徹底被糖霜包裹，林羨才停下攪拌的動作。

　　把鍋鏟擱一旁，發(fā)現(xiàn)仨孩子都等在灶臺旁。

　　尤其是個頭最矮的沈三毛。

　　不知何時，小家伙從外面搬來了板凳，然后往板凳上一站，等他的腦袋比灶臺高，也能像哥哥們那樣，看到鍋里娘做的零嘴。

　　沈大毛又看林羨：“這個就是山楂球？”

　　來下塘村以前，他和二毛他們跟著爹爹生活在北地，也吃過不少零嘴。

　　或許二毛已經(jīng)忘記，但他還記得那些味道。

　　每次看金來寶吃零嘴，他都會想起來。

　　然而，這種裹著糖霜的山楂球，卻是他第一次見。

　　林羨在雜貨鋪還買了盛東西的陶罐。

　　這會兒，她把涼透的山楂球裝罐，期間又往每個孩子嘴里各塞一顆。

　　糖霜融化在舌尖，沈大毛把山楂嚼碎。

　　酸酸甜甜，一點也不澀口。

　　讓人吃了還想再吃。

　　沈二毛含著嘴里的山楂，舍不得咽，只是不斷吮甜滋滋的口水。

　　等林羨合上陶罐蓋，小家伙瞅見鍋里還剩十幾顆山楂球，小手指著鍋里，一邊提醒：“還有幾顆沒裝起來?！?p>　　“這些，得留著做山楂糖水?！?p>　　“山楂糖水？”

　　“對?！?p>　　林羨往鍋里舀了勺水，然后繞去灶臺后，添了一把火：“用大火燉一刻鐘，再加些飴糖，這就是一鍋山楂糖水?！?p>　　山楂糖水，他長這么大還沒喝過。

　　沈二毛扒著灶臺，透過熱氣瞧著后來的娘。

　　那個老頭說，如果給他做孫子，可以每天吃紅燒肉，可現(xiàn)在，他一點都不想吃肉了，只想吃娘給的山楂球，喝娘做的山楂糖水。

　　夜里，入睡前，沈大毛的詢問從旁邊傳來，“二毛說，你今天流鼻血了。”

　　林羨沒否認(rèn)，還是那個解釋：“天氣干燥的緣故，沒什么大礙?！?p>　　小家伙默了會兒，稚嫩的聲音再次傳來：“以后你再流鼻血，記得用手捏住鼻子，以前我流鼻血，爹爹就是這么幫我止住的?！?p>　　“好?！?p>　　得到應(yīng)允，沈大毛才放心。

　　林羨想起今日在城外見到的北府軍，如果她沒記錯，沈家大郎，也就是仨孩子的父親，戰(zhàn)死前，便是在北府軍中。

　　對這個素昧蒙面的便宜丈夫，林羨談不上有什么感情。

　　此刻聽沈大毛提及，她還是問了一句：“你爹他從軍十幾年，在軍中任什么職務(wù)？”

　　話落，林羨才意識到不妥。

　　沈大毛離開北地才四歲，又能知道什么？

　　正想結(jié)束話題，聽到孩子說：“我爹爹是給齊伯伯養(yǎng)馬的?！?p>　　“齊伯伯？”

　　“嗯?！?p>　　沈大毛又告訴她：“齊伯伯很厲害，很多人都聽他的?！?p>　　林羨猜測，這位‘齊伯伯’估計是將級人物，至于給將軍養(yǎng)馬的沈大郎，再不濟，應(yīng)該也是個伍長。

　　“以前我經(jīng)常跟著爹爹去齊伯伯家做客。”

　　——看來是在將軍府上養(yǎng)的馬。

　　沒等來林羨接話，沈大毛側(cè)頭望去，想到隔壁瘦巴巴的張驢蛋，不由得道：“爹爹可以拉開很重的弓，胡大娘子都夸他射箭好，爹爹比很多人都高，我跟爹爹出去，遇到水坑，爹爹一只手就能把我拎起來?！?p>　　后來的娘終于出聲：“那看來你爹爹很強壯。”

　　“是很強壯。”

　　聽出后來的娘是在夸爹爹，他拼命回憶起爹爹的模樣，隨后補充：“爹爹有很多胡子，臉上還有一道疤。”

　　胡大娘子說過，男人要有疤有胡子才好。

　　“爹爹還能一口氣吃掉半只羊?！?p>　　林羨：“……”

　　她算是聽出來，自己這個便宜丈夫，怕不是翻版李逵。

　　雖然她欣賞剛硬類長相，不代表她能接受一個油膩型大漢做丈夫，若非沈大郎已死，她恐怕得再逃一次婚。

　　“其實爹爹——”

　　沈大毛還想再說，卻被后來的娘打斷了：“睡覺，不準(zhǔn)再出聲?！?p>　　“喔?！毙〖一锿蝗炖镆豢s。

　　過了會兒，忍不住又說：“下次你去賣豬下水，我可不可以跟著你一起？”

　　剛才吃晚飯的時候，林羨與吳寡婦商量好明日去趕集。

　　最遲后天早上，她又要去縣城賣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