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醒

　　溫易不停地奔跑著，他身處一個純白的空間，他身后的空間不停地坍塌。

　　白色毀滅，黑色誕生。

　　那種神秘而囂張的黑色，似乎能夠吞噬一切，撕碎一切。

　　溫易只能不停地往前奔跑，以確保自己不被身后的黑暗吞沒。

　　就在溫易逐漸遠離崩塌的區(qū)域的時候，他看見前方有一道人影。他跑近了，看清楚了來人，內心卻之前更加緊張。

　　他看見，他的妹妹溫玥，正面帶微笑，一步步地朝他走來。

　　溫易想要大喊，讓溫玥趕緊逃。但是，他張大了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揮動雙手，但溫玥似乎是看不見。

　　溫易沒有辦法，他只能朝溫玥沖過去，抱起溫玥就跑。溫玥沒有掙扎，但是卻似有千斤重。剛剛還能奮力逃跑的溫易，在抱起溫玥的瞬間，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這種泰山壓頂?shù)臓顩r，在溫易將溫玥放下后，就消失了。但溫易依然抱著溫玥往前移動。

　　崩塌的空間，很快就蔓延到了兩人身后。溫易看了一眼被抱起的溫玥，無奈的苦笑一聲，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苦笑聲。

　　溫易緊緊地抱住溫玥，就這樣，等待吞噬的到來。

　　但是，溫易想象中的那種墜落感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溫易睜開眼睛，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整片空間，竟然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黑色。

　　在他愣神的時候，他懷里的溫玥，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化為了那片黑暗的一部分。

　　“呵呵！年輕人，執(zhí)念太深，未必是一件好事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那片漆黑的空間里響起。

　　“誰！”溫易警惕地看著眼前的黑暗，他的眼睛捕捉不到一絲光亮，他的耳朵無法定位對方的位置。對于一個戰(zhàn)士來說，這無疑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就在溫易的情緒逐漸焦灼的時候，他的眼前，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那是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

　　溫易眉頭微皺，雖然不在保持準備戰(zhàn)斗的狀態(tài)，但是卻警覺地盯著那個老人。

　　天一組織規(guī)矩第一條：時刻保持警惕！

　　那個老人呵呵一笑，絲毫不在意溫易警惕地目光。老人憑空一抓，一把蒲扇就出現(xiàn)在老人枯瘦的手中。

　　老人的動作讓溫易的身體緊繃到了極致，只要老人的動作有所行動，那必將迎接溫易狂風暴雨般的反擊。

　　至少，溫易是這么想的。

　　老人搖著蒲扇，看著溫易。兩人就這樣在黑暗中僵持著。過了一會兒，老人似乎是等到了什么契機，手中的蒲扇往前一揮。

　　在一瞬間，還沒等溫易反應過來，那些黑暗，全部被白色覆蓋，遮蔽。那崩塌的白色空間，在老人這個隨意地動作下，完全復原！溫易雖然吃驚，但卻依然保持著精神的高度集中。

　　特別是老人的這一手空間復原，讓溫易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自始至終，溫易都沒有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做夢，但是他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遠比夢境真實得多。

　　“年輕人，出來，我們聊聊?！崩先宿D身，準備離去。

　　但是溫易卻沒有行動，只是繼續(xù)保持著繃緊的狀態(tài)，沉聲道：“前輩留步，敢問，我不知如何進入此地，又談何出去呢？”

　　老人重新面向溫易，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在溫易耳中宛若地獄里惡鬼的冷笑。

　　也不見老人有何動作，溫易卻好像被一只大手抓起來，被硬生生地扯到老人面前。那股力量，任由溫易如何掙扎也無法掙脫。

　　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一指點在了溫易的額頭上。溫易的身體瞬間倒退，而且一邊后退，一邊旋轉著縮小。

　　或者說，是這片空間在無限的放大。

　　“砰”，白色的空間，又一次破碎。只是，這一次，是直接完全破碎，而非逐漸崩塌。

　　溫易就在重新出現(xiàn)的黑暗里，逐漸沉沒。

　　“??！”強烈的痛感忽然遍布溫易的全身，溫易想要坐起來，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勉強直起脖子，大量著他的身體和房間。他的全身都綁上了繃帶，有兩個地方已經(jīng)染成了紅色。

　　“我這是在哪？”溫易看著天花板，直起脖子太累了，他很快就又躺下了。

　　門外，似乎是在響應他的問題，溫易話音剛落，三個急促的腳步聲就響起了。

　　溫易閉上眼，假裝自己沒有醒過來。保持著警惕，是溫易最大的優(yōu)點。但是，很快，他又睜大了眼睛。

　　因為推門而入的人，正是他最珍視的妹妹，溫玥！

　　外面還在下著雨，但是雨勢已經(jīng)沒有開始的恐怖，逐漸的化作絲絲綿雨。而朱先生，則是半閉著眼睛，坐在躺椅上哼著歌。

　　“暮靄漸褪暗，胭脂余味淡，我支著竹絹傘，你閑擺花團扇……”

　　雖然，朱先生哼得并不好聽，但朱先生絲毫不在意，而是樂在其中。

　　一曲終，朱先生睜開了眼睛，看著門外漸小的雨，道：“小五，把他帶過來。”

　　也不見五號在朱先生身旁，但過了一會兒，溫易就坐著一輛輪椅，由溫玥推著，來到店里。

　　“前輩！”溫易能動的部位，就只剩下頭了。但即使如此，他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以表示對朱先生的尊重。

　　在確定朱先生出現(xiàn)在自己夢里后，溫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一個能夠隨意進入別人的夢境，操縱別人的夢境的人，放在哪里都是令人尊敬的。

　　朱先生示意溫玥將溫易推到他身邊，溫玥也照做了。一個星期相處以來，溫玥對這位老人的照顧可謂是感激涕零。溫氏兄妹從別的界域穿越過來后，溫易身上滿是鮮血，昏迷不醒，而溫玥實力根本不行，只能當個文職人員。在這個孤苦無依的界域，朱先生毫無理由地就收留了他們，而且，這里的每一個人對她都很好，即使知道她曾經(jīng)是天一組織的成員。

　　溫玥將溫易送到朱先生身邊，然后輕輕摁了摁溫易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緊張。做完這一切后，溫玥想朱先生鞠了一躬，然后識趣的離開了店鋪。

　　兩個男人就這么并排而坐，朱先生沒有說話，而溫易則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一時間，十二鐘表鋪里只有鐘表的“滴答”聲，還有外面的風雨聲，即使風雨聲已經(jīng)很小很小了。

　　“年輕人，你可知道我是誰？”朱先生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

　　溫易點了點頭，答道：“十二鐘表鋪創(chuàng)始人，前任‘天神’的手足兄弟，現(xiàn)任‘天神’的親哥哥?！?p>　　朱先生搖了搖頭，道：“我問的是‘我是誰？’，而非我是誰的誰?！敝煜壬p輕搖起蒲扇，僅僅一下，外面漸小的雨，在頃刻間重新變回滂沱大雨。

　　溫易雖然心中震驚無比，但依舊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晚輩不知，還請前輩告知?！睖匾字?，老人這是在告訴他，在他面前，沒必要整那么多虛的。

　　朱先生笑了笑，并沒有回答溫易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我給你一秒鐘的時間，然后把你在這一秒鐘內想到的三個問題說出來?！?p>　　溫易雖然有些詫異，但是很快就開口道：“為什么收留我們？你想知道什么？我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

　　朱先生一揮蒲扇，門外的雨勢又再次變小了。朱先生站起身，看向溫易，略帶一絲玩味地笑了笑。

　　“我沒有收留你們，是你們自己要來十二鐘表鋪的；我已經(jīng)全部了解了，不需要知道什么了；還有，我不會拿你們怎么樣，來者是客！”

　　最后一個答案，讓溫易背后生出一股寒意。他其實想到的第三個問題是“你會怎么出租我們”，但是他最后問出來的時候，還是變換了問題。

　　這樣一來，溫易完全確認，站在他面前的這個老人，有讀心術這樣的超強本領。但同時，溫易也完全放松了下來。

　　在老人面前，坦率一點反而更好，反正也瞞不了什么。而且他的身體現(xiàn)在根本動不了，即使能動，也未必能帶著溫玥逃走。

　　況且，他們來到時域，無非就是想要得到鐘表鋪的庇佑。

　　朱先生又坐回躺椅上，和溫易聊了很多。溫易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朱先生的認同，于是便以后輩，以學生的身份，孜孜不倦地向朱先生提問。

　　而朱先生大多都是知無不答，除了一些關于他自身的事情。

　　“朱先生，我們是不是一類人，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睖匾坠Ь吹貑柕?，他既震驚于朱先生的博學，也對朱先生“知無不答”的態(tài)度感到無限感慨。

　　要知道，接納敵人不難。但是對敵人敞開心扉，卻是少有人能做到的。即使溫易甚至不配成為朱先生的敵人，但之前也確實是敵對關系。

　　“很高興，你終于提出了這個問題。”朱先生顯得有些興奮，似乎溫易的問題，正是他想要提及的話題。

　　“我們不一樣，我們十二鐘表鋪，是時令人，我們能夠號令自己身體里的時間，以達到長生不老的境界，時間在我們身上，甚至可以倒流。”

　　“當然，你不是，你是另一個特殊人種?！?